在允王迄今為止的人生裡,見過的女人不少,但值得銘記的卻不多,應該說陸夭算是很特別的一個存在。
尚未見面的時候,隻聽說他最崇拜的三叔娶瞭新婦,人生的很美,他就懷瞭幾分好奇之心,想看看是什麼樣的人能降服三叔。
待到初相見的時候,發現著實是很美,哪怕不願意承認,陸夭的美是明晃晃擺在那裡的,由不得人質疑。
他有一點釋然,也有一點如釋重負,他的三叔那麼厲害,普通姑娘怎麼配得上。
及至後來,她救瞭落水的他,自己欠瞭她個天大的人情,這個三嬸在他心底的形象便愈發豐滿高大起來。
再往後,母妃和長兄出事,她既沒有對自己另眼相待,也沒有假惺惺安慰,這份不刻意的體貼讓允王很是感激。
所以在他心裡,三嬸是絕不會做錯事的那種人。
可眼下她竟然口口聲聲要把羅子君嫁給比她大瞭近十歲的老男人!
這是多麼離譜的想法啊!
然而此時此刻壓根沒人考慮他的心情,眾人目光都集中在瞭兩位當事人身上。
陸夭清清嗓子。
“雖說沒有當面議婚的道理,但因為寧指揮使和子君,府上都已經沒有長輩瞭,一時半刻也不好找說親的人,所以幹脆就由皇上和我做主,二位沒有異議吧?”
謝知蘊心下微微訝異,陸小夭向來不是強人所難的人,可這話的意思,多少有點把人架在火上的意思瞭。
難不成他倆還能說不願意嗎?以自己對她的瞭解,她十有八九是已經確定這兩人彼此有意瞭。
思及至此,心下微微松瞭口氣,雖然是皇上,也不好包辦臣子的婚姻。
寧潤反應最快,立刻撩起袍子下跪謝恩。
“謝皇後娘娘賜婚,寧潤定不負所托,好好對待子君。”
羅子君有些懵瞭,她今日回來本還打算跟皇後娘娘說,趕緊想法子把坊間謠言止住,免得耽誤寧指揮使日後說親,怎麼一下子還把謠言坐實瞭呢?
她一個十來歲的孩子,何德何能可以占據指揮使夫人這個位置啊?
允王見羅子君緘默不語,以為她滿心不願,隻是不好直說罷瞭。
此時護花心態發作,登時就要站出來。
陸夭眼疾手快,上前半步,及時截住允王的話頭。
“子君是個姑娘傢,這種場合可能有點害羞,橫豎年紀還小,咱們先把親事定下來,剩下諸多繁雜事宜,再從長計議吧。”
要說也巧,這會兒不知道是龍鳳胎裡的哪個醒瞭,在內殿小聲吭吭唧唧,陸夭得瞭臺階,立刻接口。
“真是不巧,孩子這會兒醒瞭,咱們改日找個時間,再仔細說說下聘的事兒吧?”
謝知蘊跟她素來有默契,自然聽出瞭弦外之音,當即招呼著寧潤就要走。
允王知道若是這會兒讓三嬸和稀泥,日後想翻盤的可能性便更小瞭,他情急之下,一把扯住陸夭的袖口。
“這婚事我不同意。”
陸夭有點無奈,沒聽說過賜婚還得親王批準的,那廂謝知蘊看見允王扯著陸夭袖口的手,臉色立刻沉下來。
他一個箭步上前,將陸夭的袖口從少年手裡解救出來,口氣也嚴厲起來。
“小九,你太放肆瞭!”
允王對於這位三叔素來是又敬又怕,登時氣勢就矮瞭半截兒。
羅子君被這一聲斷喝震得如夢初醒,她咬瞭咬下唇,知道允王是怕她吃虧,可也知道皇後娘娘是好意。
她這樣一個身份有污點的孤女,哥哥又是臭名昭著的逃犯,按理說應該發配流放才是。
眼下能攀上殿前司指揮使,已經是祖墳冒青煙瞭,若是還推三阻四,顯見得有些不識抬舉。
可是真的要嫁給這個人嗎?
她下意識朝寧潤看去,但見那人也在大大方方地回望她,腦子裡不由浮現剛剛他送自己進未央宮的時候那句話。
我會接你出去的。
是啊,宮外才是她的歸屬。
寧傢那個整整齊齊的院落猝不及防地闖入她的腦海中。
前院芭蕉太多瞭,可以種些別的,西跨院改個小小的宴客廳剛好,還有那些仆婦人數過多,兩口之傢哪用得瞭那許多人?
那一瞬間,她腦中閃過許多白日聊天的片段,最後定格在寧潤人如其名的溫潤眉眼上。
如果後半生都要面對這樣一張臉,那樣一個傢,似乎也是不錯的選擇。
不知什麼力量促使她突然開瞭口。
“多謝皇後娘娘,若寧指揮使不棄,子君願嫁。”
一瞬間,整個未央宮都安靜下來,隻有龍鳳胎小聲哼哼的聲音。
允王像是被人施瞭定身法,半晌才回過神,一字一頓地問著羅子君。
“你說真的?”
羅子君不知道為什麼允王這麼大反應,但這些日子兩人相處頗為融洽,猜想他大概也是因為年齡問題想拔刀相助,於是笑笑回道。
“自然是真的。”她含羞帶怯看向寧潤,“這門婚事,屬實是子君高攀瞭。
寧潤頓時有些慌,急三火四擺擺手。
“不會不會,彼此彼此。”
“你想清楚瞭嗎?”允王像是不敢確定一樣,再三詢問著。
羅子君有點想笑,也有點想把寧潤的好處和盤托出,但到底是女孩子,不好當眾誇獎對方,隻得含糊其辭道。
“寧大人是個好人。”
允王像被雷劈一樣愣在當場,難道我是壞人嗎?
陸夭見塵埃落定,狠狠松瞭口氣,隨即眉花眼笑拍瞭拍羅子君的手,也不急著去看龍鳳胎瞭。
“既然說定瞭,那後面本宮就來安排媒人,還有三書六禮,一樣都不能少。”她忙裡偷閑看瞭眼孫嬤嬤,“媒人本宮來找,剩下諸般瑣碎事宜,就讓嬤嬤來操辦吧。”
謝知蘊知道這是要給羅子君抬身份,隨即點頭附和道。
“就按皇後的意思去辦吧,該添的,酌情添上就是瞭。”
帝後親自操持婚事,這是多麼大的榮耀啊,屋內眾人都是有眼色的,於是紛紛給二位道喜。
允王站在人群之外,仿佛被隔絕瞭一般,他看瞭一眼殿中央的熱鬧,和那對被簇擁在中間的璧人。
未發一語,悄悄走出瞭未央宮。
小劇場
允王: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也沒有。
陸夭:霍,你也學過《荷塘月色》啊?
允王:碰瓷失敗,還想說這是我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