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蒼竹忽視所有人的目光,如常走出瞭金華殿,一步步回到明軒殿,脊背挺得筆直。
直到回到房間,他強撐著的身體才倒下。
“側君!”抱樸急忙抱住瞭他,才發現沈蒼竹滿臉的冷汗,他死死咬緊牙關,才沒出聲失控。
抱樸將沈蒼竹扶到床上,剛要傳太醫,將他身上的衣服換下,卻被沈蒼竹撥開。
“別管我,不許宣太醫。”
他揪著胸口,縮成瞭一團,任由自己被後悔淹沒。
從小到大,他都是聰明的,一切都很順利,他太驕傲太自負瞭,從來都是帷幄運籌,勝券在握。
可這次他敗瞭,唯一的一次,付出瞭慘重的代價。
他失信瞭,沒做到說過的話。
沈蒼竹離開後,楚星辰安靜躺瞭好一會,之後打起精神,“事情查得如何?”
事情經過詳細調查,就是幾個人為報仇謀劃的,他們獵戶出生,從幾年前到風安城就在獵場,平日裡很負責,並沒出現過紕漏。
看似就是楚星辰倒黴,被卷入瞭事件中,偏偏幾個人除瞭當場殺瞭的,剩下的兩人卻在帶回來路上就‘畏罪自殺’瞭,包括那個頭領。
鬧這麼一出,有機會殺齊銘卻沒殺,最後受傷的是楚星辰,這報的哪門子仇。
楚星辰嗅到瞭陰謀的味道。
如果這是齊銘安排的,那他可真夠狠,為瞭唱好這一出戲,不惜犧牲自己幾十號人,將自己也算計進去。
可惜這還不夠,等天黑瞭,楚星辰找周不言,喊瞭兩聲卻沒聽見反應。
“去哪瞭?”
周不言說吩咐天六去瞭,之後回來就一直守著她,寸步不離,怎麼找他又不見瞭。
片刻後,周不言匆匆趕來,“殿下。”
楚星辰看看他,“不是說要一直保護我,還打死不聽我的命令嗎?怎麼才這麼一會就不見瞭?你去哪瞭?或者打算去哪?””
周不言滿臉純真,“我在等著聽殿下吩咐。”
楚星辰才不信呢,“能讓你這會離開的理由,除瞭報仇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不用偷偷摸摸瞭,這次我光明正大給你下達任務,我們送齊銘一個大禮。”
她不管陰謀陽謀,但害瞭她那麼多人,她必須加倍奉還。
齊銘他不把人命當回事,自己的人都能那麼算計,她卻不能。
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她閉上眼還能看到他們鮮血淋漓的樣子。
憑什麼就因為齊銘就那麼死瞭,死瞭那麼多人,她必須得給他們一個交代,也給自己一個交代。
正聽下屬稟告的齊銘,狠狠打瞭個噴嚏,臉色更不好。
“掃好尾就行,所有人自去領罰吧。”
下面的人跪著應聲,沒敢做任何反駁,這次事情出乎預料,但最後就是沒辦好。
動手的那幾個人,確實是沈蒼竹幫助過的人,可同時也是棋子間諜,淒慘的身世都是安排好的,為防止意外,早就做好滅口的準備瞭。
這是佈瞭十多年的棋子,結果動瞭卻沒達到效果。
齊銘眼底閃過一絲陰鷙,這次折瞭他這麼多人,可結果楚星辰沒死,羅婉兒也別想瞭。
好在離間成功瞭大楚皇室和沈傢,沈傢也是齊國的心頭大患,總算辦成瞭一件,也終於收拾瞭一次沈蒼竹。
隻是...可能也被他們察覺到瞭。
齊銘沉吟瞭一下吩咐,“讓人保護好秦老將軍,如果這時候秦老將軍出事就麻煩瞭。”
“大楚太女出事,不宜生事。”
“是。”
下屬下去瞭,齊銘摸著腰上掛著的荷包,眼底露出不舍和不甘。
齊銘從小就認識羅婉兒,羅婉兒人看著清冷,卻是最溫柔不過的,他從小就喜歡她。
可惜羅婉兒喜歡的是沈蒼竹,沈羅兩傢是世交,雖然沒有定下,但都知道羅婉兒和沈蒼竹長大要成親。
齊銘一直以來都隻能退避一旁,偶爾跟隨羅婉兒。
直到沈蒼竹入瞭東宮,齊銘才找到瞭機會,花費瞭無數心思,終於定下瞭這門親事,卻不曾想,因為破壞科舉,就在和羅婉兒成親前,被查瞭出來。
就差一步,齊銘非常懊惱,卻竭力促成這件婚事。
羅婉兒卻不願意,他知道羅婉兒不答應,一來是不願意去齊國,二來是她不愛他,心裡可能還有沈蒼竹。
為瞭逼著她答應,為瞭讓她死心,也為瞭除掉齊國最大的敵人楚星辰,齊銘他們一夥人策劃瞭這一起事件。
楚星辰是必須除掉的,這個人如今是最大的隱患,如果他能除掉楚星辰,那就是立瞭大功勞,回去完全可以在齊國皇室站穩腳跟,成為皇位最有利的競爭者。
為瞭洗清嫌疑,他以自己為餌,付出受傷的代價,又貼進去瞭幾十號人,就為瞭讓羅婉兒看清最喜歡她的人是誰。
在那樣的場景下,被放棄的人,絕對會死心,他的目的就達到瞭。
但不管沈蒼竹選擇誰,死的都會是楚星辰。
齊銘可舍不得傷羅婉兒,也從沒想過殺她,但沈蒼竹不知道,羅婉兒不知道,誰也不知道。
能殺掉楚星辰這個心頭大患,順帶帶走心上人,還能嫁禍給沈蒼竹,毀掉沈蒼竹沈傢,一箭三雕。
如果能成功,太女死瞭,沈傢也沒瞭,必能造成大楚內亂,好一番算計,結果沈蒼竹不按理出牌,徹底打破瞭齊銘的計劃。
沈蒼竹竟然選擇瞭羅婉兒,偏偏楚星辰也沒死。
齊銘正懊惱著,忽然一陣風吹來,屋裡的燈竟然全被熄滅瞭。
齊銘脊背一涼,瞬間感覺到瞭危險,他剛想開口喊人,忽然被人從後面制住,嘴巴同時堵住。
在不斷傳來的打鬥聲,和不斷詢問他安全的聲音中,齊銘在黑暗中被人捆綁,然後被吊瞭起來。
他不知道對方是誰,因為太黑瞭,隻感覺對方動作熟練無比,動作又快又狠。
被吊起來剎那,齊銘就以為這是楚星辰派來報仇的,可下一秒就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音中,有齊國口音。
雖然盡可能學大楚口音,學風安城的口音瞭,但還是能聽出蛛絲馬跡。
是齊國的人?齊銘眼底一恨,不出意外,這次真是他哪個兄弟下手的瞭。
他正恨著,手忽然被人弄斷瞭。
被堵住嘴的他嗚咽著,疼得瘋狂掙紮起來,結果動一下就疼一下,手腳身上很快都疼瞭起來。
齊銘過瞭片刻才反應過來,好像有人用刀劃傷瞭他,疼的地方可能是傷口。
他面色大變,停止瞭掙紮,可是那些傷口卻沒停,短短時間他被劃瞭無數傷口,多到他數不清,無數的疼匯集在一起,疼得讓人發狂。
他漸漸聞到瞭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也感受到瞭衣服的潮濕。
那是血,下手的人很有經驗,讓他身上佈滿傷口,讓他疼得痛不欲生,卻不會讓他死。
齊銘心中恐慌,害怕自己就這麼被慢慢失血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