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畫都是之前陸陸續續畫的,放在最上面的是他們在外面獨處時,他心情激蕩一口氣畫下來的。
這些畫,他時常忍不住看,看一次心中便苦一次,隻有今日,苦中終於帶瞭點甜。
那時候他是書生,她是他的娘子,她為她洗手做湯羹,為他縫制衣服。
那件衣袍,他一直留著。
沈蒼竹目光落在他最喜歡的畫上,仿佛又回到瞭那一日。
石榴樹下,光影斑駁,陛下肌膚勝雪,在樹影散落的陽光中,浮起一層極不真實的朦朧光暈,她立在院中,周身光華映得簡陋的農傢小院都明亮起來。
她就那樣等著他回傢,看到他便露出燦爛的笑容。
沈蒼竹摸著畫上她的笑容。
“以後,我還能再等到你的笑,對不對?”
這時候,外面傳來抱樸有些著急的聲音,“蕭君,您稍等,小的馬上稟告...”
“讓開。”
蕭忘推開抱樸,書房門被粗暴推開,蕭忘沉沉看瞭一眼沈蒼竹,回身將抱樸攔住。
“我有話和沈蒼竹談。”
說完直接將門關上瞭。
沈蒼竹將畫收起來,好心情全被破壞瞭,“蕭君這是做什麼?”
蕭忘一言不發,過來就給瞭他一拳。
沈蒼竹沒想到蕭忘說動手就動手,毫無防備,蕭忘又是氣急拼盡全力的,沈蒼竹被打得狼狽後退瞭兩步才站穩。
沈蒼竹擦掉嘴角血跡,沉下臉,“蕭忘,你莫名其妙來我這裡撒什麼野?”
“你也好意思說莫名其妙?也不想想自己做瞭什麼!”
蕭忘咬牙切齒,“利用救命之恩,日日讓陛下達成你目的,之前還無傷大雅,隻是放放風箏,讓她一直陪你,如今更厲害瞭,直接想逼迫陛下和你圓房瞭!”
蕭忘管著宮務,許多事都瞞不過他的眼睛,他旁觀著,清楚知道沈蒼竹的計劃謀算。
他手死死捏成拳頭,“沈蒼竹,你怎麼能那麼逼迫她。”
聽到兩次逼這個字,沈蒼竹眼睛危險一瞇,死死咬住牙。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陛下是說會考慮,但這不是蕭忘你撒野的理由,”
“聽不懂?”蕭忘怒極反笑,“沈蒼竹,你和我裝什麼?你肚子裡那點主意,你以為我不知道?”
“你之前從沒將你的侄女帶進宮,早不早晚不晚的,怎麼就忽然帶進來瞭,還日日到陛下面前晃,讓她看到你多喜歡孩子。”
“你這不是逼迫是什麼?你沒說過一句逼迫她的話,可時時都在說,你快要死瞭,你想要一個孩子。”
“你這些行為,比言語逼迫更厲害,每時每刻都在無聲折磨她。”
蕭忘深呼吸,“你救她就是為瞭要挾逼迫她嗎?你捅瞭齊鈺一刀,說那是齊鈺逼迫陛下的下場,結果轉頭你比齊鈺百倍的逼迫瞭她。”
“這算什麼,隻有你沈蒼竹能逼迫陛下,別人不能嗎?”
沈蒼竹臉色鐵青,“蕭忘,你夠瞭。”
蕭忘呵瞭一聲,“被我說中你的齷齪心思,惱羞成怒瞭?怎麼就夠瞭?我才開始和你算賬。”
他指著胸口,“當初是我要救她,結果你打暈我自己來,結果你就這麼逼迫她的?”
“你搶先一步,就是為瞭這麼逼她的嗎?”
當初,沈蒼竹和蕭忘都在打聽齊國皇帝解蠱蟲的辦法,輾轉打聽到可以將蠱蟲轉移到另外一個人身上。
蕭忘那時候就想好,可以將蠱蟲引到他身上,反正他身上的毒一時也解不瞭,債多瞭不愁,多一個蠱蟲就多一個。
結果他要行動前,卻被沈蒼竹打暈,等醒來時,子蠱已經到瞭沈蒼竹身體裡。
沈蒼竹說,就當他是贖罪,蕭忘看事已至此,也就沒多說什麼,可如今沈蒼竹卻換瞭另外一副面孔。
“之前你說心甘情願,後來就變成瞭強買強賣,用救命之恩,逼著她委身於你...”
“夠瞭,我從沒逼迫過她,她是陛下,她不願意,誰能逼迫她?”沈蒼竹打斷他的話,眼裡閃爍著無法遏止的怒火。
但蕭忘比他更生氣。
“還不承認,你敢說你帶你侄女進宮沒其他意思?敢說你沒用隻剩幾個月的生命逼迫她?”
“是,你是沒用言語或者權利逼迫她,可你用恩情逼她瞭。”
“本來就欠你一條人命瞭,你如今這樣,她又怎麼能拒絕?她可不就隻有一條以身相許的路可走,你知道她心軟,算得很準,卻從沒想過被救的她,能承受多少。”
沈蒼竹暴怒,“我說瞭沒有,是陛下本來也需要繼承人瞭,正好我也如此,所以選瞭我而已。”
“怎麼那麼剛好,大臣就那麼聲勢浩蕩的開始催瞭,之前他們也催,但卻都是日常勸而已,偏偏這時候卻忽然這麼大動靜瞭?”
蕭忘嗤笑瞭一聲,“你不說我都忘瞭說你還利用瞭傢世人脈,又推瞭一波。”
“有個沈首輔做祖父就是好,還能影響前朝。”
蕭忘看著沈蒼竹,“你是不是以為你手段挺高明的,可陛下其實都懂,我都看得懂,她又怎麼可能不懂,她隻是沒說出來而已。”
沈蒼竹臉上的憤怒,被空白所代替。
蕭忘看著他的反應滿身悵然,“我總算知道大恩日久必成仇的意思瞭,虧得她是陛下,換個人你試試,呵,還孩子,要你命還差不多。”
“她不拆穿你不殺你,我卻想殺你瞭。”
蕭忘看著沈蒼竹,“沈蒼竹,收手吧,停止你的逼迫,不然我會忍不住想殺瞭你!”
沈蒼竹臉色青白交加,聽著蕭忘的話,額頭青筋都跳瞭兩下,可最終他都咽瞭回去,隻說瞭一句。
“你殺瞭我,她會恨你,對我更愧疚。”
“你…無恥。”蕭忘怒氣再次被挑起。
沈蒼竹低著頭不說話,沒做任何辯解,他沒錯,他隻是太愛她瞭。
蕭忘看著他毫無悔改的樣子閉瞭閉眼,“沈蒼竹,我最後提醒你一次,你做錯瞭。”
“感情可以費盡心思,可以用點小計謀,但絕對不是能如此算計來的,你已經傷害瞭她一次,現在還要再來一次嗎?”
沈蒼竹依然沒說話沒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