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說得都不太好意思，四五歲是很調皮搗蛋的，找鳥窩彈弓射鳥，找各種野果子，什麼事都做瞭。
膽子還特別大，蛇都能隨便逮著玩。
也就是運氣好，沒碰上毒蛇。
夏天還會下河，然後沒少挨打。
這些事李清本來不好意思說，但看著鐘聲晚那麼擔心，還是說瞭。
“就那麼跑瞭三四年，等到八歲瞭還是老樣子。”
鐘聲晚聽得微微松口氣，那是她從前從未想過的日子，因為她在青樓長大。
也是沈蒼竹從未想過的日子，他是世傢子。
兩人對視瞭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瞭一絲好奇。
“咳……不知有沒有機會，帶我們也去一趟。”
李清肯定點頭：“當然，包在我身上，要是知道你們會去，村裡的人不知道要多高興呢。”
能讓十裡八鄉都震動瞭。
“其實我是村裡，甚至是鎮上第一個秀才第一個舉人。”
李清可是他們村裡的小驕傲。
村裡的人可稀罕他瞭呢，鎮上的人也是。
“對啊，你是怎麼開始讀書的？”
三四年都在放牛，那會都八歲多瞭。
李清聽得不好意思地咳瞭一下。
“就……有一天開始的。”
放牛的時候他很開心的，奔跑在山野中，漫山遍野地玩一天，天色暗瞭就才趕著牛回。
那時候他的心是開闊的，站在山頂上，天地廣闊。
不過有一天，站在山頂上，他忽然好奇那綿延不絕的山外是什麼。
他就想出去走走看看。
回傢問外婆，外婆說山外面，當然還是山。
雖然都是山，但他還是想去看看。
看看外面的山有什麼不同。
外婆說，那得讀書才行。
於是第二天，他放牛經過學堂就進去瞭。
李清說起來這段還有些不好意思。
“我大概是像瞭……母親。”
雖然才見面，但李清還是開口叫瞭母親，因為第一次，還有些不好意思。
鐘聲晚卻熱淚盈眶，聽著點點頭。
李清便繼續道：“因為像，所以天生就是讀書的料，放牛時聽瞭幾耳朵的課堂，學生還不會，我就會瞭。”
“但之前我會瞭，卻沒當回事，那一日進去，看一個學生磕磕絆絆背不出來，我就好心背瞭，然後……先生就收我為徒瞭。”
先生難得碰到好苗子很是盡心，可惜外婆很快生病去世瞭。
李清不得不回傢守孝，又照顧養母。
好在養母大概因為外婆離開，清醒瞭許多，能照顧自己，還能收拾傢裡做飯。
李清就繼續讀書，很快想到掙錢的辦法，最後買瞭下人來照顧養母。
大傢都說養母有福氣，能享到被伺候的福氣。
李清讀書比別人晚瞭幾年，條件也不是特別好，卻天生就是讀書的料，繼承瞭鐘聲晚的天賦，就這樣一路考，一路中，順順當當考上瞭秀才舉人。
本來應該更早來會試的，是養母去世守瞭三年孝。
養母沒受罪，去得很安詳。
他一直知道自己不是親生孩子，隻是早年山村裡很少有報紙，他也不識字。
後來識字瞭，走出山村，卻也沒想過自己會是報紙上找的人。
“您別太擔心，雖然說那麼小就丟瞭，還經歷瞭幾經波折危險，但幸運的是，我也沒吃太多苦。”
李清說完自己的經歷安慰鐘聲晚。
“雖然沒有錦衣玉食，但遇到的都是對我好的人。”
養母人有些不清醒，對他卻不錯，外婆對他也好，沒餓過冷過，等開始讀書後，一路遇到的老師都對他很好。
雖然偶爾會遇到刁難，但那些又算得瞭什麼。
“好孩子，好孩子。”
沈蒼竹聽得都忍不住誇獎。
李清這孩子，眼神清明，真的是好孩子。
沈蒼竹除瞭怕找不到人，還害怕找到人瞭卻面目全非，歷經苦難，人學壞瞭。
那對鐘聲晚來說，太過殘忍。
好在老天待他們不薄，李清好好的，而且還很優秀。
這一天，鐘聲晚拉著李清有問不完的話，說不完的話題。
對外婆和養母，鐘聲晚感激不已，若不是他們，小明還不知道會如何。
約定瞭殿試後，到時候回鄉一起回去，沈蒼竹勸瞭又勸，才終於將聲音已經沙啞的鐘聲晚哄住先休息。
楚星辰他們很快知道小明找到瞭。
於是小明還沒參加殿試便看到瞭女皇陛下，還有他那皇夫舅舅。
女皇陛下和皇夫舅舅對他都很好。
而鐘聲晚因為虧欠，恨不能將全世界的好東西都給他。
最後還是沈蒼竹叫停。
“不著急，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對小明好，你這樣會給他壓力。”
嘴裡勸著鐘聲晚，自己卻忍不住對小明好好好。
小明抹瞭抹額頭的汗，心裡覺得，這位沈首輔才是最想補償他的人。
因為小明很快要殿試，這件事沒公開，但沈蒼竹也避嫌瞭，這次殿試沒怎麼參與。
好在小明也爭氣，以碾壓式的優勢，考中瞭狀元。
沈蒼竹比當初他中狀元還高興。
當晚喝醉酒，抱著小明絮絮叨叨個不停，最後被鐘聲晚拉走瞭。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刺激，這一晚之後，沈蒼竹和鐘聲晚之間的關系氣氛好像變瞭。
其實他們之間的氣氛，早就有些變瞭。
一開始兩人相互看不順眼，第一眼都看透瞭對方。
後來更是成為瞭仇人，鐘聲晚差點沒殺瞭沈蒼竹。
鐘聲晚恨沈蒼竹，沈蒼竹對鐘聲晚有愧。
可後來，那麼多年，兩人也是最能感同身受對方痛苦的人。
他們的關系便慢慢變瞭，是朋友，又好像不是。
他們都關註對方，又從沒輕易踏出第一步。
他們之間的死結是小明。
找到小明瞭，小明還好好的，他們之間的死結也便開瞭。
小明回鄉告祖時，沈蒼竹和鐘聲晚一起跟著回瞭南山縣，去看看小明長大的山村。
確實偏僻，但青山綠水，而且民風淳樸，是個好地方。
大楚近幾年日子過得越來越好，他們還開始種紅薯土豆玉米，熱熱鬧鬧的。
知道小明這傢鄉小驕傲又爭光瞭，竟然成瞭女皇欽點的狀元，都驕傲不已。
十裡八鄉都等著小明回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