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宋詞被推進手術室已經過去整整三個小時。
手術室外,賀硯梟頹廢的坐在地上,他不吃不喝不說話,宋詞進去多久,他就坐瞭多久。
忽的,手術室門被打開,主治醫生臉色沉重的出來,賀硯梟忙迎瞭上去:“醫生,我太太怎麼樣瞭?”
醫生目光掃視眾人,語氣沉沉:“你們誰是Rh陰性血,病人出血嚴重,現在需要輸血!”
容母後退幾步,急的淚如雨下:“我們傢除瞭小詞,沒有人是熊貓血,怎麼辦?”
沈宴擼起袖子:“我是O型血,抽我的,不是說O型血是萬能血嗎?”
“不行,必須是Rh陰性血,病人左半邊身體大動脈被鋼筋刺穿,出血很嚴重,我們已經聯系瞭最近的血庫,但是目前現存血量,根本無法支撐到手術完成,更重要的一點,病人懷孕瞭……”
容母在聽到這些話後,差點暈過去,抱著女兒不停地哭:“我的小詞……”
賀硯梟扶著墻,隻覺得喉間一股腥甜不停地往上湧,醫生的話好似一把尖刀,一下一下剜著他的心肺。
“抽我的吧。”
這時,走廊另一頭出現一聲清脆的聲音,眾人抬眸循聲望去,是盛瀾清。
容母激動地上前,“瀾瀾,你……”
盛瀾清安撫容母的情緒:“伯母,宋詞不會有事的。”
說完,她看瞭一眼賀硯梟,眼神幽深且復雜:“我剛做完體檢,身體狀況良好,可以用我的血。”
賀硯梟面容蒼白,嚅囁道:“謝謝。”
這邊有護士領著盛瀾清往旁邊的采血室走,容母雙手合十禱告:“謝謝老天爺,我的小詞有救瞭。”
采完血出來的盛瀾清整個人都虛脫瞭,容錦悅忙上前扶著她,紅著眼睛問:“瀾清姐,你怎麼樣瞭?”
盛瀾清虛弱地看瞭一眼賀硯梟,嘴角浮現一抹溫和的笑:“我沒事。”
容錦悅:“我扶你去旁邊歇一會吧。”
容母哭著說:“我去給你買點補血的東西……”
“不用瞭。”盛瀾清推開容錦悅,被吳虹好好攙扶著:“你們去陪著宋詞吧,我回去歇會就好瞭。”
容錦悅哽咽道:“瀾清姐……”
盛瀾清臉色蒼白地搖瞭搖頭:“我沒事,你快去吧。”
吳虹攙扶著盛瀾清離開,卻又不甘心地回過頭去,卻發現賀硯梟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手術室的門口,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這一刻,她心痛到幾乎沒辦法呼吸。
上瞭車,盛瀾清苦笑道:“虹姐,你說我是不是該放棄瞭?”
吳虹替她系好安全帶沒有說話,許久後才心疼地開口:“走吧,我先帶你去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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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小時後,宋詞被推出瞭手術室。
賀硯梟最先起身,快步上前。
醫生從裡頭出來,摘下口罩,面色凝重道:“手術完成的還算是順利,不過,因為鋼筋刺穿她腋動脈,可能會影響上肢肌群的血液供應,影響上肢正常活動,你們最好要有個心理準備。”
容母上前抓住醫生的手臂,臉色蒼白:“醫生,我侄女也是醫生,那她以後還能拿手術刀嗎?”
“不好說。”醫生嘆息一聲又補充瞭一句:“因為出血嚴重,孩子沒有保住,加上病人半邊身子都被水泥壓住,導致血液阻塞不通,恐怕她以後生育這塊……”
容母身形踉蹌幾步,賀硯梟緊瞭緊拳頭,沉聲道:“那我太太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因為失血嚴重,病人在術中出現短暫性休克的現象,大腦缺氧比較嚴重,現在隻能先推入重癥監護室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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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病房內,冰冷的儀器滴答滴答的響著,一聲聲鉆入耳膜,讓人覺得格外的壓抑。
賀硯梟坐在病床邊,緊緊地握住宋詞的手,他的靈魂早就被抽得幹幹凈凈,皴裂的薄唇緩緩蠕動著:“老婆,你都睡瞭兩天瞭,起來好不好?”
可病床上的宋詞面色蒼白,毫無生機,仿佛像睡美人一樣,安安靜靜的躺在那。
賀硯梟流著淚,故意笑著說:“我知道你能聽到我說話,老婆,我錯瞭,我真的錯瞭,不應該為瞭和賀傢鬥,而把你一個人留在京都,你打我罵我都好,就是不要不理我……”
“你知不知道,我暗戀你十幾年,你總問我,我們從前是不是見過?”
一滴淚順著賀硯梟的鼻尖滴落在宋詞的手背上,賀硯梟又笑:“傻瓜,我們當然見過,你六歲的時候迷路瞭,一個人來瞭福雲寺,拉著我的手不肯松開。”
“我當時就在想,哪來的臟兮兮的小乞丐……”賀硯梟抹瞭一把眼淚,“我本不想搭理你,可你卻拉著我的手不放,那一聲軟軟地小哥哥,叫得我心都軟瞭。”
“這些話,我早該告訴你的,可我怕啊,我雖然是賀傢的人,可我這在國外的那段日子,是如此的骯臟不堪,我盼著你能記得我,卻又怕你想起我後,會嫌棄我……”
宋詞沒有任何反應,回應賀硯梟的,隻有冰冷的機器聲。
玻璃窗外,霍司珩和沈斯瀚靜靜的看著這一幕。
沈斯瀚轉身抹瞭一把眼淚,沉聲道:“醫生說,弟妹什麼時候能醒?”
“不知道。”霍司珩語氣沉沉:“醫生說,小詞被壓在廢墟時間太長,而且失血嚴重,大腦嚴重缺氧,能不能醒過來,隻能看天意。”
沈斯瀚聞言重重嘆息一聲:“老二這幾年受瞭這麼多苦,本以為娶瞭小詞之後,這日子能一天天好起來,可真是造化弄人。”
又想起一件事,沈斯瀚詫異地看著霍司珩:“聽說,弟妹孩子沒瞭?”
霍司珩點點頭:“不僅沒瞭孩子,而且小詞以後怕再也不能拿手術刀瞭。”
“操!!”
沈斯瀚狠狠地咒罵一聲,紅著眼睛問:“我就搞不懂瞭,這次地震,咱們這個區又不是在震中心,怎麼旁邊的房子都沒什麼大事,就安華醫院被震塌瞭?”
霍司珩擰眉:“這件事已經在查瞭。”
彼時,賀傢老宅。
“啪!!”
賀振川揚手朝著賀硯鳴狠狠地扇瞭一巴掌,怒不可遏道:“安華醫院坍塌的事情,你怎麼解釋?”
賀硯鳴低著頭,沒敢說話。
賀振川氣的渾身發抖:“當初,是你負責建設安華醫院的,如今倒好,一個6.5級的地震,直接把醫院給震塌瞭,死瞭幾百人,就連小詞都生死未卜!如今事發瞭,你知道後悔瞭?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賀硯梟知道瞭這件事,你會是什麼下場?”
此時的賀硯鳴臉上,再無往日儒雅淡定的模樣,“爸,我當初隻想貪點錢,我沒想到底下的人真的敢偷工減料啊,如今地震局的人已經介入瞭,勢必會查個清清楚楚,爸,您一定要救救我。”
“我救你?我怎麼救?”賀振川將當初建設安華醫院的文件狠狠地甩在賀硯鳴臉上:“上面白紙黑字簽著你的名字,你讓我怎麼救?”
這時,書房門被推開,薛素凝直接跪在瞭賀振川的面前,聲淚俱下:“爸,硯鳴這些年為瞭賀傢,即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真的要看著您的兒子進監獄嗎?”
“還有賀硯梟,他若是知道瞭這件事,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賀振川冷冷地看著夫妻二人:“賀硯梟不會善罷甘休,那些死去人的傢屬就能善罷甘休瞭嗎?你丈夫的命是命,人傢的命就不是命?”
“你跟賀硯梟怎麼鬥,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如今你給老子捅瞭這麼大的婁子,你讓我怎麼救?”
薛素凝跪趴到賀振川面前,“把,您不是和政府有關系嗎?您求求市長,霍傢跟咱們傢是舊相識,霍市長不會見死不救的。”
“你個蠢貨!!”賀振川怒不可遏道:“霍市長最是剛正不阿,他的兒子和賀硯梟又是親兄弟,求他不等於把直接把賀硯梟送進監獄?”
薛素凝聞言便知道老爺子已經想到瞭辦法,渾身也松瞭下來:“爸,您一定要救救硯鳴,他不能出事的。”
賀振川在椅子上坐下,手緊瞭緊:“這件事,我自有辦法能瞞下來,但是……”
他目光炯炯地看著賀硯鳴:“你先出國一趟,等這陣風頭過瞭,你再回來。”
賀硯鳴想瞭想,點頭應下:“我知道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