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貝慈醒瞭,老夫人又拄著拐棍兒來瞭。
人還沒進門,聲先至:“伯卿,慈丫頭是不是醒瞭?”
貝慈趕緊拍拍魏澤如的手,小聲說:“快把我扶起來坐著,老夫人來瞭。”
她已經沒事瞭,長輩過來探望,還紋絲不動躺著,不像話。
魏澤如倒是不願意:“你就躺著唄,祖母心疼你。”
話音未落,得瞭貝慈一個怒瞪,男人訕訕摸瞭下鼻尖,悶聲悶氣道:“好,聽你的。”
無形中魏澤如被她狠狠拿捏,讓做什麼基本都會答應。
老夫人邁步進門,一眼瞧見她那大孫子跟根木頭樁子似的杵在床邊,眉頭一皺:“你在那站著做什麼,還不讓人弄點兒吃食給慈丫頭填填肚子,這麼長時間沒吃東西,肯定餓壞瞭。”
魏澤如見人醒瞭一直激動,還沒想到這一層,忙道:“好,我去。”
剜瞭他一眼,老夫人搖搖頭:“傻的呦。”
魏澤如吩咐瞭門外的蘭嬤嬤,又回身繼續陪在貝慈身邊。
不待老夫人張嘴問什麼,貝慈率先開口:“老夫人,對不起,我給將軍府惹麻煩瞭。因著昨日一時沖動,忘記瞭身份尊卑,當著燕王的面,對樂安縣主放肆辱罵,是我以下犯上,讓將軍府受人非議,請老夫人責罰!”
貝慈說的真心實意,並沒有僥幸心理。
昨日發難早已想清楚後果,但為瞭達成目的,總是要搏一搏的。
她出府在外行走的機會不多,若是昨日放任瞭樂安縣主的羞辱,假以時日,燕王定會想方設法讓樂安縣主嫁進來,到時候她真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讓魏澤如在與燕王和侯府毫無矛盾的情況下,選擇偏向她,貝慈沒那個信心。
所以,為瞭以後的好日子,該出手時就出手,風風火火闖九州,嘿~
貝慈抿抿唇,暗啐,都什麼時候瞭,想著想著,怎麼還唱起來瞭……
老夫人心中發酸,輕嘆瞭一口氣,“你呀,心眼太實,思慮過多,這事我心中有數,你發怒也是情有可原,至於非議,嘴長在別人的身上,誰又能左右的瞭。”
對於老夫人的袒護,貝慈心中愧意升騰,為瞭自己的私心把將軍府拉下水,是她自私瞭,但不後悔,哽咽著說道:“不,是奴婢的錯,以下犯上不被允許,奴婢年輕氣盛,容不得旁人說自己的孩兒不好,沖動之下,做瞭無法挽回的事。”
眼淚順著臉頰滑落,貝慈雙手撫著肚子,繼續說:“就算他們要懲戒我,我也認瞭。腹中的孩兒是將軍的第一個孩子,也是曾經承托著將軍府希望的子嗣,更是奴婢逃脫賊人刀下,盡心盡力養著的心肝寶貝!”
“奴婢不能接受任何一個人詛咒他們,即便他們是皇親國戚,也不可以口出惡言!”說到最後,貝慈言語發狠。
魏澤如一看她又激動地流淚,一屁股坐到她身邊,攬住她的肩膀,安撫:“別哭,小心傷瞭身子。不用擔心他們為難,我會護著你。”
“對,還有伯卿在呢,他又不是無能之輩,定會護你周全。”
老夫人從未見貝慈這麼哭過,當年快餓死在她面前,這個丫頭也沒掉一滴眼淚,現在說起腹中的孩子,竟是有瞭一往無前的勇氣。
面對王侯也不曾退縮,說實話,她剛得到消息,心中的震撼巨大。
往日裡貝慈給她的印象都是乖巧、心善,沒想到還有如此膽氣。
老夫人捏著手帕擦著她的淚痕,緩聲安慰:“你莫怕,將軍府能護住你和孩子,這件事錯不在你,不要過多苛責自己,我和將軍知道你是為瞭孩子才動怒,當然不會誤解你。”
“你呀,就安安心心養胎,其他的事都不要在意,懂瞭嗎?”
貝慈紅著眼眶撲到老夫人懷裡,哭唧唧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傻丫頭,道什麼歉,你好好的就行。”老夫人摟著人,輕輕拍著。
也許這次行為莽撞,卻深得老夫人的心。
她這輩子還從未這麼放肆過,之前聽瞭蘭嬤嬤的轉述,對於貝慈罵的話,簡直要拍手稱快瞭。
這丫頭小嘴巴還挺會說的。
見人安穩下來,老夫人給他們騰地方,站在門外時,招手讓魏澤如上前。
“祖母。”
“燕王和安遠侯府還沒動靜?”
魏澤如:“沒有。”
老夫人提醒他:“適可而止,不要過度。”
她知道孫兒多喜歡貝慈這丫頭,也非常在乎她肚子裡的孩子,但這次樂安縣主隻是動動嘴,並沒有實際傷害到貝慈,他們將軍府就是再生氣,也不能過狠。
“孫兒清楚。”
“其中利害關系我不多說,你自有分寸,我現在隻關心貝慈的身體,近段時間讓人多註意她的情緒。”
老夫人想起剛才觀察到的情況,篤定道:“我看她是真的嚇到瞭,畢竟是個小姑娘,會怕被燕王和侯府事後報復,找些人手保護著。”
那些人小心眼著呢,說不定會使什麼陰招,臨近生產,不得不防。
魏澤如咬瞭咬牙根,面容冷硬:“我不會讓他們動貝慈的。”
“那我就放心瞭。”
室內安靜,貝慈萎著身子重新躺下,將被子拉過頭頂,整個人縮在裡面,好像這樣才有安全感。
天色暗下來,魏澤如點瞭兩盞紗燈,俯身扯瞭扯被角,“出來,捂著不難受嗎?”
床上鼓起的一大坨一動不動。
心有餘悸的莽漢以為她又暈過去瞭,猛地掀開錦被,一雙鐵掌般的大手掐住她的腋下,一下將人提起來,搖瞭兩下:“怎麼瞭?別嚇我!”
貝慈被他晃的難受,不得不睜開水汪汪的大眼睛,控訴他:“你抓疼我瞭。”
她就是想一個人待會兒,醞釀一下情緒,怎麼這麼難!
魏澤如呼出一口氣,濃黑的眉毛擰著:“臉都憋紅瞭,憋壞瞭怎麼辦。”他把人撈進懷裡,雙臂緊緊箍著。
“心中有何不舒服要與我講,不要生悶氣。”氣壞瞭可怎麼是好!
魏澤如謹記祖母叮囑他的事,對這個寶貝疙瘩不敢放松,近日朝堂上的些許事與他無關,重心要放在她身上。
貝慈皺著一張臉,悶不吭聲拱在他懷裡,一個字兒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