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躺在搖椅上的貝慈蓋著羊毛毯,素淡著一張臉放空自己,空洞的眼神落在遠處樹幹上的兩隻麻雀那兒,思緒飄回昨夜的夢裡。
說起來也好笑,她居然夢到青蘭被抓去做瞭地主老財的小妾……
要是青蘭知道她做瞭這麼荒唐的夢,肯定不依。
身邊少瞭個嘰嘰喳喳的人真是沒意思,貝慈隻能盼著她能快點兒回來。
“主子,主子?”蘭嬤嬤叫瞭兩聲,人沒反應,嘆瞭一口氣,又輕輕喊瞭聲:“主子?”
貝慈才恍然回神:“啊?嬤嬤,有事嗎?”
才兩日,蘭嬤嬤越看越覺得貝慈瘦瞭,下巴尖瞭不說,連精神都不似從前那般活潑。
“外面的風吹久瞭當心風寒,咱還是進屋吧。”
可憐的呦,一直在發愣,這樣下去可不行,多思多慮傷身子。
“老奴還燉瞭湯,暖暖身子。”
貝慈欣然應下,每日都要喝些湯湯水水,她已經習慣,若是哪一日不喝,總覺得少點兒什麼。
蘭嬤嬤見她沒犟著,心裡稍微松瞭點兒,扶著她回屋。
隻用瞭一小碗,貝慈便放下碗勺,淡淡扯起唇角:“嬤嬤,我就不多喝瞭。”喝多瞭一會兒要出恭,怪麻煩的。
她現在是存不住一點兒水。
蘭嬤嬤:“好吧,那你躺下休息,我給你揉揉腫脹的腿腳。”
“好。”
不到一刻鐘,貝慈舒服地睡去,蘭嬤嬤收回手,給人蓋上薄被,跟外面伺候的小丫鬟叮囑瞭幾句,轉頭朝楓晚院那邊去。
蘭嬤嬤來的時候,老夫人正與秀嬤嬤說起貝慈的事兒。
“正巧你來瞭,快跟老身講講慈丫頭身子如何?”
並未隱瞞,蘭嬤嬤憂心道:“老夫人,據老奴觀察,貝主子她整日發呆,經常叫她幾聲都不回應,這樣憂思下去可不好,下個月就要臨盆瞭,得想想辦法才是。”
民間有俗語,七活八不活,貝慈正趕上快滿八個月,多胎本身可能會提前生產,這樣的狀態下去,更提前也說不準。
老夫人心一提,跟著皺眉:“依你看應該怎麼做?”
“轉移一下她的註意力,讓她忙起來,但又不能累著,這樣她就沒時間想那些有的沒的。”
秀嬤嬤提議:“我知道她們那些小丫頭喜歡外面賣的話本子,不如,給她多買些看看?”
蘭嬤嬤搖頭:“貝主子那裡有,但她並不看。”
貝慈那兒好幾本,隻不過都看過三四遍瞭,再喜歡也不能總看吶,新的還沒買。
“那怎麼辦?”老夫人一時也沒瞭主意,拍拍腿:“她父母兄妹也不在。”
那年買瞭人後,一傢子早不知道散到哪裡去瞭,如今要想找人也是大海撈針。
即便找到瞭也要花個把月時間,遠水解不瞭近渴。
“不然,請個戲班子回來?”
蘭嬤嬤繼續否定:“那很容易想起不愉快的事情。”她看瞭眼老夫人,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也是,秀嬤嬤點頭,暫時也沒什麼好想法。
老夫人一拍手,終於想起來:“那隻鳥呢,會說話的鳥,白日裡送過去給她玩兒,晚上再拿走。”
小葵越來越話癆,整日吵得貝慈頭疼,為瞭她能休息好,魏澤如做主將它送進花鳥房待著。
現在臨時授命,重新回到貝慈的眼前。
一人一鳥,大眼瞪小眼,驀地,小葵哼唧一聲:“小壞蛋~”
貝慈捧著它哭笑不得:“才幾日不見,你又學會瞭新詞兒,怎麼這麼聰明,嗯?”
“笨蛋~”
“嗯,你是好蛋。”
蘭嬤嬤看著貝慈眼中流露出柔柔的笑意,心神一松,這鳥好用。
可這種心態隻維持瞭半個時辰,貝慈肩頭上頂著小葵,一人一鳥坐在窗邊,一起發呆,目光直勾勾望著遠方,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蘭嬤嬤:“……”
……
魏澤如禦馬進城,直奔將軍府。
管傢跟在他身後,將早上安遠侯府二管傢攜禮登門拜訪的事說瞭,男人一臉無所謂,聽過便讓人把東西登記,都放進貝慈的私庫裡。
“將軍,一起送來的還有燕王給的。”
魏澤如嗯瞭一聲,不甚在意。
魏澤如進門的時候,貝慈正用食指勾著一隻嬰兒穿的襪子,滿是驚奇:“這……這麼點點兒,能穿得住嗎?”
讓她想起現代的鞋套,但是沒有松緊皮筋。
蘭嬤嬤還在縫著另一隻,聞言笑道:“當然能穿,拿著帶子系一下就好瞭。”
魏澤如三步兩步來到近前,擰眉:“你手指受傷瞭?”怎麼不好好包紮,隨意套著……
“你回來瞭。”貝慈一喜,眉眼帶上輕快的神色,兩隻手食指各勾起一隻小小的襪子,轉瞭轉:“你什麼眼神,哪是我手受傷瞭,這是小嬰兒穿的襪子!”
貝慈示意他坐下,將兩隻小襪子套在男人粗長的手指上,顯得更袖珍瞭,笑道:“確實像兩個指套!”
蘭嬤嬤早起身站到一旁,近距離看著兩人的互動,以及貝慈的精神狀態,眼睛一亮,什麼話本子、鳥的,還是將軍有用!
找個機會跟老夫人和將軍說說。
魏澤如勾著指尖的襪子瞧瞭瞧,黝黑的眸子也露出驚訝的神色:“人穿的?”
“小人兒穿的。”貝慈將襪子拿走,跟旁邊的一堆放在一起,“都是嬤嬤做的,好多。”
“還有小帽子、小手套……”貝慈一一展示給他看。
正在她絮叨的時候,魏林在外面喊瞭聲:“將軍。”
必是有事,一般魏林不會在他們倆一起待著的時候喊人。
魏澤如起身:“等下我過來。”
門外,魏林見人出來,上前一步:“燕王著人捎口信兒,請您到風雅頌一聚。”
風雅頌,正如其名字,附庸風雅的茶室,裡面文人墨客眾多,是會友的去處。
像他這種武將很少去那種地方。
魏澤如隨意一猜,就知道燕王找他的目的。
返身回寢臥,迎上貝慈詢問的眼睛,他沒隱瞞:“燕王找我,晚些時候回來,早點休息,不必等我。”
貝慈腦子一轉,當即道:“那將軍替我向燕王道歉吧,是我不懂事,冒犯瞭縣主和燕王。”
魏澤如揉瞭下她的發頂,“不用操心,我心中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