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郡,晉陽城。
殘陽西斜,守城的將士緊張的握緊瞭手中的兵器,看著遠處浩浩蕩蕩掀起的煙塵,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騎兵奔騰而來,猶如一道滔天怒浪,而晉陽城,此刻卻像驚濤駭浪之中的一葉扁舟。
當那張牙舞爪,仿佛隨時可能掙脫旗面的呂字大旗清晰的出現在視野之中的時候,太原太守張顧、縣尉王勇都不禁倒抽瞭一口冷氣。
“驃騎將軍,呂!果然是他!”張顧甚至能夠聽到身旁王勇牙關打顫的聲音,不止是他,甚至連張顧在看到代表著呂佈旗幟的時候,都有一種想要坐倒的沖動。
呂佈的大軍出現在這裡,那豈不是代表著雁門已經淪陷?雖然知道呂佈厲害,但張郃怎麼說也是河北名將,手中更有三萬大軍,這才多久?
從張郃派人通知呂佈寇邊的消息,到現在也不過才過瞭十天的時間,十天,加上沿途趕路消耗的時間,張郃三萬大軍竟然沒能攔住呂佈五天,便被呂佈攻破雁門。
“大人,打嗎?”王勇看向張顧,按著刀柄的手還在顫抖。
“打?怎麼打?”張顧神經質的看瞭他一眼:“整個晉陽城的兵馬加起來也不過八百,你再看看那些將士。”
王勇聞言扭頭看去,卻見周圍一個個守軍隻是看著對方鋪天蓋地的氣勢,已經面無人色,一旦開戰,這些人能夠發揮出多少戰鬥力?
晉陽雖然是州府,但整個並州的兵馬幾乎都在高幹和張郃處,這八百兵馬,也隻是用來維持治安,連郡兵都算不上,根本沒見過什麼戰陣,更何況呂佈雄威之盛,當世名將無人可以出其右,而且本身也是並州人,自己如果真的堅持要打,保不齊便要被部下給剁瞭。
“降吧!”悠悠的嘆瞭口氣,生活在這個時代,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所謂名士風范,至少張顧並不覺得為瞭名聲,殊死抵抗是一個正確的選擇,雖然他也討厭呂佈,但眼下袁紹經歷官渡之敗,幽州已現亂象,黑山賊也開始頻頻出山,曹操在南方虎視眈眈,而呂佈這個時候揮軍南下,至少短時間內,怕是騰不出手來支援並州。
名留青史這種事情,聽起來似乎很高大上,但放眼古今,真正名留青史的又有幾人?至少張顧不覺得眼下殊死搏鬥是個明智的選擇,倒不如留下有用之身,待日後袁紹大軍回軍之時,自己再高舉義旗。
正要決斷,迎面一騎飛奔而來,騎士來到城下,也不畏懼對方的弩箭瞄準,徑直來到城門下房,朗聲道:“我乃冠軍侯麾下將領廖化,袁紹大逆不道,失之臣綱,更擁兵自重,不敬天子,我傢主公奉詔討伐不臣,本想揮軍猛攻,但念刀兵一起,生靈塗炭,主公乃並州人,不願故鄉生靈塗炭,特命我來奉勸城中守軍早降,免動幹戈,主公已承諾,絕不動城中百姓一針一線!諸位並州兄弟,開成投降吧!”
粗獷的聲音中此刻清晰無比的傳到城頭,本就畏懼呂佈威勢的郡兵這一刻將目光看向張顧,無數條視線匯聚而來,逐漸形成一股沉悶的壓力。
張顧苦笑一聲,站在城墻上朝著廖化一拱手道:“這位廖將軍稍待,我這就開城。”
不等他說話,已經有人迫不及待的去開城門,當呂佈大軍抵達城外之時,城門已經大開,廖化帶著張顧、王勇以及全城將士等在城門口。
“各自領軍,駐紮於城外,未得將令,不得踏入城池一步!”呂佈翻身下馬,向龐德等人道:“驃騎營隨我入城!”
見呂佈禁止大軍入城,城門口一幫將士心中終於松瞭口氣,這麼多人如果進瞭城池,就算呂佈治軍再嚴,也難免發生沖突,呂佈如此做法,一來向晉陽百姓示之以誠,二來也絕瞭可能發生的沖突。
張顧小心的看瞭呂佈一眼,又看瞭看僅是百人的驃騎營,雖然看起來精銳,但終究人數太少瞭一些,扭頭看向王勇,卻見王勇也在對他使眼色。
馬邑一戰,折損瞭不少驃騎衛,呂佈又留瞭一百驃騎衛負責護衛賈詡,因此此時呂佈身邊,也隻剩下一百驃騎衛。
“張大人?”呂佈回頭,看向張顧。
“將軍有何吩咐?”張顧心中有鬼,聞言哆嗦瞭一下,連忙堆起笑臉道。
皺瞭皺眉,呂佈問道:“城中有多少糧草,張郃與高幹的糧草又是從何處派發?”
張顧聞言,眼珠一動,苦笑道:“將軍見諒,城中糧草早已被兩位將軍搬盡,如今城中,也隻有百姓手中還有些糧草,要不下官幫將軍……”
“不可擾民!”呂佈搖頭,斷然道。
“將軍高義!”張顧連忙點頭笑道。
“既無糧草,我等在此歇息一夜,明日便會率軍離開,勞煩大人為我等安排些飯食。”呂佈看瞭看張顧,沉聲道。
“將軍放心,在下一定準備妥當!”張顧微笑著滿口答應。
張顧將太守府騰出來安頓呂佈一行,前去張羅飯食。
盞茶功夫後,晉陽軍營之中,本該去為呂佈張羅飯食的張顧卻出現在王勇的軍營之中,王勇看著張顧道:“怎樣?”
張顧冷笑道:“不過一無謀匹夫,隨便幾句,便將他騙過去,此人輕而無備,正是你我揚名天下之時。”
王猛猶豫道:“呂佈驍勇,天下無雙,更有赤兔馬,我們隻有八百將士,想要困他可不容易,而且城外還有呂佈大軍守候,若呂佈身死,這些莽漢怕是會遷怒於我等。”
“放心,我知呂佈驍勇,已命人在他飯食中下瞭劇毒。”張顧冷笑一聲:“太守府中,有一條密道,可直通城外,事成之後,你我隻需借此密道逃出,便可高枕無憂!”
王勇聞言不禁打瞭一個冷顫,他們確實是無憂瞭,但這滿城百姓可就要面對呂佈麾下那些虎狼之勢的怒火瞭。
張顧看向王勇,笑道:“王將軍,若能斬殺呂佈,你我不但可以名揚天下,憑此人頭,日後說不得還能平步青雲,享盡富貴一生。”
“大人既然已經謀劃好一切,王某又有何事可以幫到大人?”王勇看瞭一眼幽靈般出現在張顧身後的護衛,心中一冷,連忙幹笑道。
“屆時你隨我一起殺入府中,若有餘孽頑抗,務必斬草除根!”張顧冷聲道。
“敢不從命!”
太守府,大堂,周倉怒氣沖沖的來到呂佈身邊,沉聲道:“果然如主公所料,倉庫那邊,有不少軍士把守,我們剛一靠近,便被那些軍士勸回,主公,那張顧根本沒說實話。”
“意料之中。”呂佈冷笑道:“這一路走來,陰謀詭計,還沒見夠嗎?”
呂佈分兵繞過馬邑席卷並州,沿途各郡縣迫於呂佈威勢,加上民心傾向呂佈,不敢硬碰,但暗地裡各種陰謀詭計可不少,這一路走來,呂佈隻是憑借軍威,便連克兩郡二十七縣,並無遇到太多抵抗,但幾乎大半存瞭暗害之心,呂佈將大軍停駐在城外,一來卻是擔心大軍擾民,二來卻也是給這些人一個機會,讓呂佈有收拾他們的理由,畢竟關乎自己退路,若自己一路橫掃而過,每城皆降,待呂佈離開後,這些人立刻反叛,眼下不打緊,但若是袁紹大軍趕到的話,等於是斷瞭呂佈的歸路,呂佈怎敢掉以輕心?
“主公是說,張顧那狗賊也存瞭暗害之心?”周倉聞言,勃然大怒:“末將這就去取瞭他的狗頭。”
“莫要沖動,這裡不是西涼,也不是草原。”呂佈揉瞭揉太陽穴道:“要得人心,先得學會忍,懂嗎?”
“屬下不懂這些,隻是覺得這自踏入中原以來,就處處憋屈。”周倉不滿的嘟囔道。
“憋屈也要忍,等著吧,看那張顧賊眉鼠眼的,怕是也沒安什麼好心。”呂佈冷笑道。
便在此時,何曼從外面進來,向呂佈拱手道:“主公,門外有名夥夫求見,說有要事向主公稟報。”
“夥夫?”周倉眉頭一皺,看向何曼道:“別理他,轟出去。”
“等等。”呂佈坐起身來,看向何曼道:“帶他進來,說不定,會有些收獲。”
不一會兒,何曼帶著一名肥肥胖胖的夥夫進來,見到呂佈,連忙想要下跪,呂佈揮手道:“不用多禮瞭,你是何人?”
“回大人,在下是太守府夥房夥夫,名叫費三。”夥夫躬身道。
“肥三?這名字倒是貼切。”呂佈聞言不禁笑道:“你找我有何事稟報?”
“回大人,小人不久前,得知一責驚天秘密,欲告知大人。”費三諂笑道。
“驚天吶?”呂佈看著費三,點頭笑道:“說吧,你想要什麼,隻要你的這驚天秘密足夠分量,本將軍不會小氣。”
“大人明鑒,我與翠娥,本是青梅竹馬,兩情相悅,誰知那張顧仗著……”
“好瞭,女人,而且是張顧的女人,對嗎?”呂佈見這貨有滔滔不絕的架勢,擺擺手道:“說說你的驚天秘密吧。”這些事情,他懶得管。
“是,大人,不久前張顧來到夥房,命我在大人和諸位將士的酒菜之中,下毒!”費三說完,小心的看向呂佈。
呂佈皺眉道:“那張顧不像是剛烈之人,若我死瞭,他怎能逃生?”
“大人有所不知,我與翠娥私會之際,曾聽翠娥提起,這太守府之中,有一處密道,可以直通城外……”
“周倉。”呂佈看瞭周倉一眼。
周倉會意,拉起費三道:“走,隨我去找那地道。”
“是……是……”費三此刻也不敢反抗,隻能連連點頭,帶著周倉離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