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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留提前兩天,就在各要道安排瞭便衣捕快,本是為防止趙氏潛逃,誰成想那六個背著包袱、行色匆匆的壯漢,一頭撞瞭上來。
捕快眼毒,一看就知道這些傢夥要跑路,於是上前盤查,沒問兩句,六人倉惶逃竄,捕快人手不夠,隻逮到這三個。
胡捕頭雖然粗豪,但幹他這行的,慣會使詐唬人,一下就讓何常露出瞭馬腳。
“我傢老爺的意思是,他們六個早走瞭,誰知道這仨又回來幹啥。”何員外一時口誤,一旁的何福趕緊補救道。說著還一直朝那三個夥計擠眼。
無奈三人嘴裡都被塞瞭核桃,隻能嗚嗚嗚,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既然嫌犯也這樣招認。”胡捕頭當作沒聽到的,對何員外道:“咱們還是搜一搜,好還員外個清白。”
“……”何常黑著臉,半晌方恨恨點頭。
“不要驚擾傢眷,不要破壞財物!”胡捕頭對手下吩咐幾句,又轉頭對何常道:“還請公正將府上女眷請出來,以免兔崽子毛手毛腳,冒犯瞭貴眷。”
“我後宅隻有女眷,沒有男人!”何常鐵青著臉道。他已經從震驚中回過味來,自己分明被人下瞭套,但他以為,這多半是為瞭勒索自己:“胡捕頭,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何常號稱賽孟嘗,一切都好商量!”
“方正,老胡正是給你面子。”胡不留一臉誠懇的笑道:“搜就得搜徹底,才好證明方正的清白,搜瞭前面不搜後面,到時候那潑皮又有話說瞭。”
“嘿……”何常發現,自己被一句句被擠兌到墻角,竟隻能聽其擺佈。恨恨看一眼已經坐在椅子上的王賢,恨不得生吞活剝瞭他!
王賢的腦袋包成個紡錘,朝他呲牙一笑,氣得何常差點背過氣去。
何福趕緊去後宅通知,這次等候的時間長多瞭,待何員外六房妻妾並各自丫鬟,還有些仆婦婆子,二十多口女眷,集中到正廳時,已經過去小半個時辰瞭。
眾差人早等得不耐煩,呼啦一聲穿堂入室,開始地毯式搜查。
“哎哎,別打壞我屋裡東西!”
“要是少瞭什麼,你們可得賠!”
“真是沒王法瞭,我們這樣的人傢也敢搜!”
鶯鶯燕燕們嘰嘰喳喳,前廳登時成瞭菜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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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員外並一眾男丁,都到後面盯著去瞭,花廳裡隻剩下胡捕頭並王賢幾個。
胡捕頭卻也沒閑著,一腳踏進菜市場,鷹隼似的目光,在眾女子面前掃過,誰知卻招來一片群雌罵聲:
“看什麼看,沒看過美女?”
“賊眼睛盯著哪呢?”
“再看挖瞭一雙賊眼!”
“還不快出去,不然告你調戲良傢!”
見她們一邊罵一邊湧過來,胡捕頭趕緊落荒而逃,身後一片浪笑。
回到花廳,胡捕頭看看兩個跟班,那是田七和林清兒假扮的,任務便是認人。
兩人一齊搖頭,方才胡捕頭她是耗子精,一見到生人就鉆洞。”
“瞎說,人怎麼會鉆洞呢?”林清兒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瞭。
“不信拉倒。”娃娃生氣道。
“真有地洞?”
“嗯。”娃娃天真無邪的點頭道。
“在哪?”
“六娘說在我爹床底下,不過我也沒見過……唉,你去幹啥?”
“上茅房。”
“茅房在後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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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頃,胡不留來到瞭後院,搜查已經臨近尾聲,隻搜到幾根人毛……
張麻子迎上來,擦汗道:“頭,咋辦?”
胡不留沒理他,而是朝北屋走去,便見何員外冷笑連連道:“胡捕頭,咱們可得好好說道說道。”
“不忙。”胡不留邁步進瞭房,便見裡面擺設豪華,氍毹鋪地、金瓶插梅,桌椅傢什皆乃檀木,上面還設著錦繡的坐墊靠枕,桌上的杯盤碗盅,乃上好描金瓷器,連筷子都是象牙的。
胡不留兩眼盯著桌上的酒菜杯筷,“公正這是和誰在飲酒?”
“方才與我娘子。”
“不知是哪一位?”胡不留說著,不露痕跡的遞個眼色出去。
“呃……”何常心裡咯噔一聲。
“方正記性這麼不好?”胡不留根本不給他思考的機會。
何常深吸口氣,故意大聲道:“我五娘子!”他實指望著,何福他們能機靈點,趕緊出去串供。
殊不知,胡不留問這句話時,已經命人把守住月亮門,不許任何人進出,然後讓張麻子去前面對證。
等待的分分秒,胡不留貪婪的打量著屋裡的擺設,心裡暗罵,這土財主過得是神仙般的日子。老子閨女出嫁還沒像樣的嫁妝呢……
那邊何員外卻備受煎熬,沒瞭之前的傲氣,走到胡捕頭邊上小意道:“胡爺看上哪件,我讓人給你送傢去。”
“都看上瞭……”胡不留脫口而出,說完哈哈大笑道:“我傢小門小戶,擺不瞭這些貴重貨。”
“哪裡哪裡……”何員外擦擦汗道:“是我說錯瞭,您老當然要買新的瞭。”說著低聲道:“一千兩銀子,胡捕頭放我一馬。”這年頭寶鈔貶值的厲害,朝廷越是禁止用金銀交易,金銀就越是值錢。
胡捕頭一年明明暗暗加起來,大概能收入一百兩銀子,這已經是高的嚇人瞭。現在隻要答應何常,自己可以少奮鬥十年!
胡不留硬生生咽下個‘好’字,錢再多也得有命花才行,他倒不怕縣太爺怪罪,他怕的是那個在紹興曬鹽的王興業。王老爹幹刑房書吏多年,對他幹過的那些貪贓枉法的爛事兒一清二楚,足夠讓他死上八回瞭!
轉念一想,隻要把何常抓起來,多少錢榨不出來?還有這些傢什,何必急在一時。胡捕頭拿定主意,便默不作聲起來。
“我再加五根金條!”何員外咬牙切齒道,“要不胡爺開個數?我就是傾傢蕩產,也給你!”
胡不留看他一眼,心說這真是個人物,但說什麼都晚瞭,他還是一聲不吭。
“胡爺,別把我逼急瞭!”何常見求告無用,露出猙獰面目道:“到時候,就是你們縣太爺,也得跟著倒黴!”
“那就等著公正的高招。”胡不留站起身,他看到張麻子回來瞭。
“亂瞭套瞭,都說不是自己,我讓她們好好想想,最後才統一瞭口供,說是六娘。”張麻子哈哈大笑道:“公正,你怎麼看?”
何常淡淡道:“我和丫鬟偷情,她們不知道!”
“哪個丫鬟?”見他如此難纏,胡不留冷聲道。
“不用去問,她不敢承認,不然會被我娘子打死的。”何常早想好瞭說辭。
“哼,我看是金屋藏嬌吧!”胡不留徹底撕破臉,重重一拍桌案道:“給我把他的床,拆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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