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七百一十石七鬥五。”杜子騰不假思索的答道。
“這麼多?”王賢皺眉道:“庫裡一共才九千多石糧食。”
“沒辦法,”杜子騰嘟著肥厚的嘴唇道:“江浙這邊整天下雨,糧食太容易發cháo瞭,”說著一臉自豪道:“兄弟可以打聽打聽,整個浙江省,黴變折耗三成以下的,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想不到大人還是高手。”王賢笑著應付一句。
“不敢。”杜子騰正sè道:“兄弟位卑不敢忘國憂。”隻是那張胖臉,似乎跟‘正氣’二字很難扯上關系。
“要被處理的,都是什麼樣的糧食?”王賢話鋒一轉,問道。
“老陳糧、黴糧、還有讓老鼠拉尿過的糧食。”杜子騰道:“兄弟跟我來看看就知道。”便領著王賢到瞭丁字庫,一開門,刺鼻的黴味險些把人……您還是先看看這些糧食吧。”說著將個大瓢端到王賢面前。
這一庫的糧食都是不帶殼的秈米,按說就算是陳米,也該是一水兒的淡黃sè,但王賢見這瓢裡雜七雜八的成分……多的實在過分。
“篩一下!”他面無表情的看一眼杜子騰,見這死胖子的臉有些發白。
有民壯馬上拿來篩子,將一鬥米細細篩瞭一遍,當簸箕裡隻剩下大米時,地下的大粗佈上,已經落瞭稻殼、枯草、土、還有白灰塊……
再把米一量,已經不到七升瞭。
王賢抓一把深黃sè的大米,嗅到瞭濃重的黴味,他冷冷看一眼杜子騰道:“這米也太陳瞭吧?”
“呵呵……”杜子騰哆嗦著肥厚的腮幫子,不停擦汗道:“這麼多個庫,近萬石糧食,難免有疏漏。”
“是啊。”王賢點點頭道:“倒要看看是疏漏,還是存心的!”他轉頭對滿眼血紅的吳為道:“告訴弟兄們,先不盤數量瞭,隻抽查糧食本身的狀況。”
“好嘞。”吳為聞言大喜,眾手下得知後,也是一片歡呼,終於可以解脫瞭……
盤庫隻是個幌子,這才是王賢的真實目的。
民壯們用完全中空的竹筒,深深插入每一個糧槽底部,然後將取到的糧食,匯入一個寫著相應庫號的斛中。
待所有糧斛都貼上封條,匯聚到燈火通明的前廳時,天已經黑瞭,王賢一擺手,民壯們便將糧斛搬到車上去。
“杜大人,一共是十二斛、六石糧食,這是縣衙的借條。”王賢將一份借據遞到杜子騰面前。
從方才開始,杜子騰就面sè慘白,顫抖著不敢去接那借據,仿佛那是塊燒紅的鐵板。他哆嗦著嘴唇,可憐兮兮的望著王賢,顫聲道:“兄弟,放我條生路吧……”
“杜大人此言差矣,”王賢面沉似水,聲音十分柔和道:“我正是要救你的命。”說著看看他那張油光光的胖臉道:“不然我要是白天招搖過市,讓全縣父老知道,他們的救命糧成瞭這個鳥樣子,你說他們會不會吃瞭你?”說著一揮手道:“護送杜大人去縣衙!”
兩個民壯便上前,把杜子騰夾在中間,看倉庫的兵丁想要阻攔,卻被王賢惡狠狠的眼神嚇住瞭!
慘白的燈光反照下,王賢那雙眸子閃著狠厲的光,他掃過一眾兵丁,冷聲道:“今晚統統不許回傢,給我把倉庫看好!要是出一點差池,全都死無葬身之地!讓開!”
一聲斷喝之下,庫兵們竟真的讓開瞭……
王賢還不放心,又讓吳為等人,今晚在倉庫值班,自己押著糧食和杜子騰,返回來瞭縣衙。
縣衙後衙裡,今夜燈火通明,魏知縣已經得到報信,命人將周洋並本縣另兩個大糧商押來。他尤氣不過,把李晟和刁主簿也喚到瞭花廳中。
待到杜子騰和那些糧斛押到,但凡參與過倒買倒賣官糧的人,哪還不知道東窗事發瞭?
“今天我請諸位吃飯。”便見魏知縣面無表情道。
“豈敢豈敢,”眾人忙強笑道:“我們已經吃過瞭。”
“就當宵夜吧。”魏知縣說完,便一聲不吭。差役們在花廳外支起鍋子,用王賢帶回來的米,煮瞭一鍋大米飯。然後讓皂隸給他們一人盛瞭一碗。
“這是給富陽十一萬老百姓,預備的救命糧!””魏知縣正好坐在燈下,看不見表情,但單聽聲音,也能聽出他極不平靜。“請諸位用飯。”
“這……”眾人望著面前氣味刺鼻、混著稻殼、沙土的一碗飯……姑且稱之為飯吧。單聞聞就覺著惡心,更別說往嘴裡送瞭。全都
“吃!”魏源重重拍案,咆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