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在京都 第四十二章 入室

作者:貓膩 字數:6154

第四十二章入室

范閑第一次踏進自己“未婚妻”的閨房,卻是用的大夫身份,進入他眼簾的,首先是那張青螺為飾,紫璃為勾的床,然後是三位姑娘,一位是葉靈兒,一位是妹妹,還有一位正低著頭,忙著拉好床上的縵佈——是那位大丫環。

范閑咳瞭兩聲,走上前去,在丫環端過來的圓凳上坐好,像個正牌大夫一樣,捋瞭捋頜下胡須,隻是這新粘上去的胡須有些不結實,險些捋掉瞭,他趕緊撤瞭這做派,開口問道:“煩請小姐伸出手來。”

林傢小姐自然正躺在床上,隔著幔佈也隱隱約約能看見那裊裊身段,她聽著大夫說話,緩緩將左手伸瞭出來,擱在柔軟的腕枕之上,這腕枕似乎是常備之物,就擱在一邊,看來宮中的禦醫常來診治。

范閑看著那白如靜玉的一截手腕,心頭一動,不知怎地竟想到如果將這手腕的主人娶回傢去,日後便可以摸瞭再摸,快活的不行……他趕緊收斂心神,伸出一根手指,搭在手腕上。指尖與林小姐的手腕一觸,雙方不知道為何,同時抖瞭一絲。

葉靈兒不敢打擾大夫診脈,好奇地看著這位費大人的學生,發現對方隻用瞭一根手指,想到傳聞中費大人的手段,越發多瞭幾分信心。她哪裡知道,范閑雖然頗通醫術,但畢竟隻學瞭一年,哪裡能和真正的禦醫比學養,唯一的強處便是在用藥和前世的少許見識,之所以故意用一指斷脈,隻是想唬一唬身周的人,樹立自己神醫的形象。

范閑的指頭覺著滑膩幹凈,不免有些異樣地感覺,竟似舍不得放開手。略一沉吟說道:“小姐脈象有些虛,但燥意十足,虛損火旺相雜,細若遊絲,倒有些麻煩。”

“怎麼瞭?”

“能不能看看小姐的面相,好作判斷?”

“不行!”大丫環毫不猶豫地拒絕瞭這個提議,雖然慶國風氣比較開放,但床上這位卻是皇帝義女。身份太過特殊,就連禦醫都不讓看臉,更何況這個不知從哪裡來的野路醫生。

范閑有些失望,轉而說道:“聽說禦醫正斷定小姐是肺癆?”

回答他的依然是大丫環,那位林小姐似乎有些虛弱,躺在床上一言不發:“是。”

范閑想瞭想,覺得似乎有些把握,畢竟肺癆就是前世的肺結核。雖然自己穿越時沒有像其它大能那樣帶上一個急救箱,但治病的法子總是有許多的,於是他繼續問道:“小姐是不是經常感到疲勞?而且經常咳嗽?”

“是。”

“是不是身體漸漸瘦瞭?”

“是。”

“是不是經常感覺潮熱不堪?”

“是。”

范閑有些惱火,這大丫環的嘴真快,他眼珠子一轉。問道:“是不是經常流虛汗?”

“是。”大丫環依然搶著回答。

但范閑卻像是沒有聽到,在伸出床幔地那隻柔軟手掌掌心裡摸瞭一下,發現確實有些微潤。林小姐萬萬想不到外面的大夫竟然如此大膽,又羞又急地將手縮瞭回去——范閑的動作很快。所以床外的三位姑娘都沒看見。

范閑皺眉道:“還沒有咳血吧?”

“已經開始咳瞭,入春的時候好瞭些,不過前些天又咳瞭起來。”看見這年輕的大夫將癥狀說的準確,大丫環收回瞭輕視,帶著一絲焦急和希望回答道。

“嗯。”范閑沉吟少許後鄭重說道:“小姐確實得的是肺癆。”

聽他問瞭半天居然就說出一個大傢都知道地事實,大丫環咬著下嘴唇,恨不得把這個大夫趕出去,葉靈兒瞪瞭他兩眼。范若若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瞭頭。

范閑卻不理這些,站起來自去書案前找瞭隻筆,開始寫藥方。寫完之後,大丫環拿到手裡瞧瞭瞧,發現依然是百合同金湯,隻是多瞭兩味紫珠草和黑山梔,又還多瞭一味黃芩。她皺眉問道:“黃芩苦寒瀉火堅陰。但是太傷元氣。能用嗎?”

所謂久病成醫,這丫環幾年來看著不同的大夫為小姐看病。對於治肺癆的方子熟的不能再熟,所以一下就指出瞭其中的問題。范閑看著她,不免多瞭幾分佩服,解釋道:“隻要病人身體好,應該無礙,先用猛藥沖上一沖,然後再徐徐圖之。”

大丫環看瞭他一眼,有些生氣說道:“小姐得地是肺癆,身體虛弱的很,怎麼可能禁得住?”

范閑笑瞭笑,也不生氣:“小姐既然已經咳血,那這病就有些重瞭,所以得先養好,再用藥。”

“到底是先用重藥還是先養?”葉靈兒已經聽的有些糊塗瞭。

范閑咳瞭兩聲:“從現在起,每天給小姐喝一碗羊奶,記住要喝生的。”他這是前世聽地某個偏方,而且確實很有效果。(書友瑜珈熊瑜珈熊提供)他又問道:“小姐的飲食如何?”

大丫環正在想著羊奶的事情,又聽著這句話,自豪回答道:“每天清粥小菜,絕對沒有挨過一點葷腥。”

范閑大怒,心想都病成這樣瞭,你們怎麼還這樣呢?一個弱弱的小姑娘,居然還不讓她吃好點兒,也太過分瞭!——看到旁邊妹妹和葉靈兒奇怪的眼神,他才知道自己這氣生的太沒道理,依林小姐的身份,怎麼也不可能有人還在口食上克扣才對,想來一定另有原因,自嘲一笑,問道:“為什麼這麼吃?”

三位女子像看白癡一樣看著他,心想肺癆患者要忌葷腥,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偏偏范閑受地教育卻不知道這件事情,所以他很執著地說道:“得讓小姐吃些好的,不要再忌油葷瞭,羊奶一定要喝,日常的膳食也必須豐富些。如果一時適應不瞭。就用生山藥、生薏米各一兩搗成粗渣,煮至爛熟,再將柿霜餅半兩揉碎,倒裡面調勻喝下去。等半月之後,再用我先前開的方子。”

他自顧自說著,別人卻是皺著眉,沒有誰敢聽他的。

就在這個時候,先前在外面攔著他們一和三人地那位老嬤嬤。扶著腰走瞭進來,不知道剛才做瞭什麼,竟然如此辛苦,說話的聲音都有些軟弱無力:“你們怎麼進來瞭?”大丫環笑著迎瞭上去,解釋道:“這位是葉姑娘請來的醫生,小姐同意讓他們看一下。”老嬤嬤有些不高興,說道:“這宮裡地禦醫也是每兩日來診治一次,這位醫生又有什麼稀奇處。”

大丫環笑說道:“倒確實有些稀奇。都已經判定小姐得地這病,還讓我們給小姐天天準備些山珍海味。”

老嬤嬤一聽,拼命搖頭,說這可千萬使不得,萬一耽誤瞭小姐病情。這可如何是好?隻說得兩三句,她面色一變,匆匆告罪離開。范閑雙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對那位丫環說道:“學生這劑藥。一定得配著先前說的進用,不然萬萬沒有效果。”

丫環卻依然不肯聽他地,搞得范閑惱火的狠,心想將來若真地能與你傢小姐同鴛帳,定舍得你疊被鋪床!他無奈說道:“我這裡有些現成的藥丸,先吃兩粒養養,如果療效不錯,你應該信我瞭吧?”

“藥丸或許是好的。但肉是一定不能吃的。”這丫環可真擰。

范閑氣的是咬牙切齒,卻不知該如何辦。

當他咳血的時候,她在咳血;當他當他急的咬牙切齒時,她也急的咬牙切齒。紗幔之後,那位虛弱躺在病榻上地清麗姑娘,聽到外面大夫的聲音,早已急的不知該如何辦才好,那聲音如此耳熟。明顯就是自己在慶廟偏殿裡遇見的少年郎。雖然不知他為何來到自己傢,也不知道他怎麼變成瞭費大人的學生。但是,但是……

林姑娘雙手緊緊地抓著綢被地邊角,可愛的如貝白牙輕輕咬著下嘴唇,十分激動,一抹並不健康但是格外魅麗的紅色染上瞭她的臉頰。這可怎生是好?明知道那人就在幔外,卻不知該如何相見,真真愁死個妹妹愛煞瞭個人兒。

聽到外面地對話似乎漸漸結束,那個聲音的主人就要離開,姑娘終於忍不住瞭,撐著身體坐瞭起來,斜靠在床頭,使盡瞭全身的力氣才喊出瞭蚊子般大小的聲音:

“等一等!”

聽見縵紗後的聲音,外面的四個人有著完全不一樣的反應,丫環首先走瞭過去,低聲問有什麼事情,葉靈兒則是面露關心,而若若卻是想著今天哥哥冒險喬裝來到這裡,卻沒有辦法看見林傢小姐一面,所以下意識裡去看哥哥的表情——不料卻看到瞭一隻呆鵝。

范閑聽到等一等這三個字之後就呆瞭,化身為呆鵝,傻乎乎地看著床上,似乎要隔著幾重縵紗看清楚那裡面女子地模樣,以證實先前的聲音。在慶廟的時候,他曾經聽過白衣姑娘說話,尤其是那句,其實隻有那句:“你……是誰。”

慶廟裡輕柔的三個字,卻是令他印象無比深刻,未曾忘記。

范閑馬上知道紗幔裡的人是誰,一股子得到失去復到得到的狂喜沖入他的大腦,讓他在短時間內有些麻木,有些不知所已,受到沖擊之後,馬上想到黃立行的那首歌:“音浪太強,不晃,會被撞到地上……”所以他有些搖搖晃晃,卻馬上清醒瞭過來,硬生生止住瞭一把掀開床前那道紗地沖動,。

“小姐,有什麼事嗎?”丫環在床邊低聲問道。葉靈兒也走瞭過去,皺眉道:“晨晨,你先躺下去,坐起來幹嘛?”

“這……這位大夫,先前說地似乎很……有些道理。”紗縵裡的姑娘似乎有些著急該如何措辭,“……當面看看,或許……大夫會更有把握些。”

丫環聽小姐都這麼說瞭。但記著規矩,隻好為難地將求助地眼光投向葉靈兒,葉靈兒這個時候已經有些懷疑范閑的醫術,所以勸瞭幾句沒什麼必要的話,但耐不住林傢小姐的堅持,心頭一酸,隻道姐妹自忖來日無多,所以不肯放過任何一線希望——她好嘆瞭口氣。伸手去拉紗縵。

就在這當兒,那位可惡地老嬤嬤第三次上瞭樓來,看見這幕一驚,便要去拉范閑離開。范閑心頭一怒,心想你還真是麻煩,兩道目光如雷神發怒般瞪瞭過去,目光及處,老嬤嬤一捂肚子。落荒而逃。

范若若自然知道自傢哥哥的目光並不能傷人,這是瀉藥還在堅定地發揮著作用,忍不住掩嘴而笑。此時范閑的唇角也掛著一絲微笑,看著漸漸拉開的紗幔,等待著二人相見的那一刻。

紗幔拉開。錦被之中,一個膚色白皙,雙眼水靈,面有紅暈的清麗姑娘。就這樣出現在眾人面前,如同沒有旁人一樣,兩對目光柔和卻堅定地對到瞭一處。

范閑的目光裡滿是喜悅與開心,而林傢小姐的目光卻……十分惘然和失望!范閑馬上反應過來,自己今天化瞭妝地,這位隻有一面之緣的未婚妻,自然沒有辦法當場認出自己來,眼神裡不自禁地帶上瞭一絲笑意與無奈。

林小姐在丫環的攙扶下坐好。看著面前這個陌生的年輕大夫,難以掩飾自己的失望,但漸漸地眉頭皺瞭起來,似乎在回憶一些什麼,似乎從這個年輕大夫笑吟吟的眼光中發現瞭什麼。

葉靈兒忽然覺得費大人的學生目光十分令人討厭,催促道:“傻站著幹嘛?”

范閑微笑著走上前去,細細端詳著那張自己記掛瞭幾日的美麗容顏,看著那抹不健康地紅暈。心頭生出萬分憐惜。柔聲道:“一定要按我剛才說的法子進食吃藥,知道嗎?”

聽見這聲音再次響起。看見這完全不一樣的臉龐,林傢小姐有些暈眩,手臂撐在床上,輕聲說道:“麻煩您瞭。”

離開林姑娘閨房的時候,林姑娘極有禮貌地謝過瞭這位年輕的大夫與范傢小姐,她知道這位范傢小姐將來極有可能成為自己地“小姑子”,所以心頭難免會有些莫名的情緒,再看那位年輕大夫,心頭更是一片激蕩,明明聲音是他,為什麼卻不是他?

看著那位年輕的大夫就要走出門口,林姑娘十分著急,卻根本沒有法子。身為名義上的郡主,先前堅持見大夫一面,已經是極大膽地舉動,難道還要自己去追問對方,前些天你是不是去過慶廟,是不是看見一個白衣的姑娘,還記得那隻雞腿嗎?

——罷瞭罷瞭,明明不是那個人,隻是聲音有些相似罷瞭,看來這些天睡的太沉,又太記掛那個聲音,竟有些入瞭魔障。

就在姑娘傢患得患失,漸趨失落的時候,范閑忽然在房門口頓住腳步,回身帶著一絲古怪的笑容說道:“羊奶要喝,葷腥要沾,如果餓瞭,多備幾個雞腿吃吃。”

林姑娘眼睛一亮,問道:“可這些天胃口不大好,時常有些惡心作嘔。”

“不要緊,吐啊吐的,就吐成習慣瞭。”范閑發現自己將來的老婆是個聰明人,十分欣喜,說道:“白天可以通通風,但晚上一定要記得……關窗子。”

葉靈兒和丫環覺得這個大夫是不是腦子出瞭問題,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在回范府地馬車上,沒有什麼外人,隻有一臉微笑的范閑和正在旁邊偷笑的范若若。范若若看自己哥哥想忍住狂笑的沖動,忍的十分辛苦,笑著說道:“想笑就笑吧,憋著幹嘛?”這話一出,馬車裡頓時傳出一陣極快意的大笑聲,十分響亮,驚著瞭道路兩旁行人,嚇壞瞭守在前面的藤子京。

“這個世界上的事情真巧。”看見哥哥高興,范若若也忍不住替他欣喜,“沒想到林傢小姐竟然就真地是哥在慶廟遇見地姑娘。”

“是巧。”范閑撓撓有些發癢的眉毛,笑著說道:“以後別叫什麼林傢小姐瞭。叫嫂嫂。”

范若若取笑他:“十月才過門,現在就叫嫂嫂會不會急瞭點?而且亞……你知道宰相大人和長公主都是不喜歡你地,你不也是曾經想過推瞭這門親嗎?”

范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瞭笑,說道:“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的哥哥,可是一定要將那個女子娶回來的。別說宰相大人長公主,就算監察院那位院長大人回瞭京都,我也不去管他。”

范若若忽然好奇問道:“今天其實我也是第一次看見林……嫂嫂。”她自己忍不住笑瞭起來。“嫂嫂雖然生的清麗,但也沒你上次形容的那般美若天仙啊。”

范閑一怔,鄭重問道:“這還不算美若天仙?”

范若若很客觀地說:“不算。”

范閑想瞭想,有些茫然,半天之後才說道:“難道這就叫做……情人眼裡出西施?”

“哥,你這句話的意思我大概能明白,不過西施是哪裡的美女?”范若若很好學。

范閑這時候滿腦子的林傢姑娘,早就喪失瞭這些年來甘當妹妹師長地優良傳統。隨便糊弄道:“西施就是澹州港一個賣豆腐的姑娘,長的很漂亮,皮膚很白。”

“騙人。”范若若有些不滿意瞭,發現哥哥自從確認將來的嫂嫂就是心上人之後,整個人都有些恍神。

范閑安慰道:“哪有騙你?你小時候還偷偷跟我溜出別府去菜場逛過。當時她就在那裡賣豆腐,隻不過你年紀小忘記瞭。”

范若若將信將疑。

回顧今日之事,范閑心中無比感慨:“這哪裡是穿越,這明明是言情小說。”

林小姐姓林名婉兒。小名叫依晨,從小在皇宮中長大,沒有什麼太多的朋友。她的身世有些離奇,所以雖然知道自己的父親就是當今的宰相大人,卻沒有太多機會可以與父親見面,倒是與舅舅親近些,尤其是四年前舅舅給自己指定瞭婚事之後,更是連母親都被剝奪瞭管自己地權利。倒是有瞭些輕松自在的日子,隻可惜這種日子也未免寂寞瞭些,葉靈兒又常常隨著自己的兄長們在定州那邊瘋,就算在京都,入宮也不是太方便,所以身邊連個能說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

年初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舅舅讓人將自己與父親地關系捅瞭出來,當時她還以為舅舅是準備讓父親難堪。逼父親請辭。誰知道後來竟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反而是將四年前擱置的聯姻一事。重新提上瞭臺面。

姓范名閑,戶部侍郎范大人在澹州的私生子?林婉兒唇角浮起一絲苦笑,看來對方也是個苦命人,從小就見不爹媽的面,隻是為什麼一定要自己嫁給他呢?難道說自己地身份就是如此的不光彩,隻好胡亂許給范……閑?

不知道范閑長的是什麼模樣。

林婉兒無法自抑地想到白天的那位大夫,一絲笑意湧上唇角,掩嘴笑瞭起來,那人可真好玩,居然想瞭這麼個法子混進別院來瞭,要知道這裡可是皇傢別院,禁衛森嚴,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冒充費大人的學生?還真是個膽大包天的人——但她馬上想到,這個人是隨著范府小姐一起來的,難道他和范府有什麼關系?那他一定知道自己與范府那位公子地婚事……天啦!既然他明明知道這些,為什麼還要來見我?為什麼還要對自己說那些話?

兩抹紅暈在她的臉頰上像霞雲一般美麗,在旁邊鋪床的丫環看著斜倚在床頭的郡主,不由有些呆瞭,笑嘻嘻問道:“小姐,又想到什麼開心事瞭?最近這兩天老看你無緣無故的笑。”

林婉兒有些窘迫,說道:“難道笑也不能笑瞭?”丫環吐瞭吐舌頭,憨憨地走到窗邊去關窗子,此時夜已經深瞭,早已到瞭入睡的時辰。林婉兒想到白天那位少年說的最後一句話,低聲說道:“你去拿些香來。”丫環心想不是還有嗎?卻沒有說什麼,自行下樓去。

林婉兒走到窗邊,纖細的手指放在窗欞地小橫木上,心想:“到底關還是不關呢?”一想到自己身上地病,一想到自己已經許給瞭叫范閑的那個陌生人,林婉兒心頭一痛,手指暗暗用力,將這窗子死死地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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