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見過太子——”
迎春和弈秋卻是認識小太子的,這會兒正要行禮,卻見小太子冷著臉又揚起那黑鞭。
“叭!”一聲刺耳的震響,鞭子抽在鋪滿落花的青石路上。
楚凌風下一鞭,直接甩在時玥的腳邊!
鞭風凜冽強勁,卷起地面花瓣的同時,時玥那月白色裙袂也隨風翩飛。
迎春和弈秋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一想到太子的惡名,當即嚇得尖叫。
往常楚凌風一出手,準會把那些世傢小姐嚇得花容失色,驚慌逃竄,可是面前這個大概是嚇傻瞭,她隻是呆呆站在原地,然後仰頭看向漫天飛舞的花瓣。
就好像他是故意給她表演瞭一場!
楚凌風心中有氣,手下沒控制住,鞭尾唰地拂過女子的手臂。
他從小喜歡跟母後練鞭,三鞭就能取活人性命,京城內不管是誰見到他甩出鞭子,都隻會趕緊躲開。
嘶啦一聲,水袖被鞭子上的倒刺勾破,連帶袖子下嬌嫩的皮膚,也被劃出血口。
這下楚凌風也意識到玩大瞭,畢竟是王叔的人……
他倏地收回鞭子,看向她的胳膊。
他剛才是使瞭全力的,她的半截袖子已經被撕裂,堪堪掛著,一指長的傷口正在滲血,一滴一滴,順著冰肌玉骨往下淌,再從那纖細的指尖滴落。
她好像感覺不到疼似的,竟然不喊一聲。
楚凌風緊緊拽著鞭子,緋色的唇開合,好一會兒,他輕嗤一聲,話語間門隱隱帶著戾氣,“原來你是木頭人啊?”
不聲不響的,裝可憐給誰看?
“小姐!你受傷瞭!”
迎春和弈秋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攙扶時玥。
“小姐先回房吧!”
“去喊大夫!”
兩個婢女用帕子捂住時玥的傷口。
隱約間門,楚凌風看到那胳膊內側有一道陳年傷疤,格外猙獰。
他被婢女的聲音叫得心煩,不耐地出聲,“你們大呼小叫做什麼?她又死不瞭!”
迎春和弈秋懼於太子威嚴,當即噤聲。
“楚凌風,你在幹什麼?!”
蘇雨柔的喝聲從院門處傳來。
她身旁的楚子安看到院裡的一幕,神色微變,迅速朝時玥走來,“玥玥!”
楚凌風在看到他後,略有些心虛,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三王叔告他狀。
楚子安察看時玥的傷口後,眉頭緊皺,嗓音冷肅,“太子殿下,你太胡鬧瞭。”
“我隻是在抽花來玩兒,她自己非要站在這裡的。”
楚凌風還想辯解,可是楚子安清楚他秉性,知道他嘴裡的解釋沒一句能聽的,“這裡不是你的宮殿,你無緣無故來這裡抽什麼花?”
說完,他直接將時玥抱起來,朝屋裡走去,同時對蘇雨柔說,“蘇二小姐,麻煩你過來一下。”
蘇雨柔點頭:“哦哦!”
楚凌風皺眉,“蘇雨柔,你傻啊!憑什麼要你給她看病?”
蘇雨柔方才觀時玥臉色蒼白,所以此時並沒有跟楚凌風多解釋,“哎呀,你看你闖的禍,你還好意思說。”
楚凌風臭著臉,但也跟瞭上去,“我說瞭我不是故意的。”
蘇雨柔:“對對對,都是別人往太子的鞭子上撞,行瞭吧?”
楚凌風一噎,如果面前不是和他意趣相投的蘇雨柔,他隻會給她一鞭子,好讓她閉嘴。
兩人直接進入寢間門,看到楚子安坐在床榻邊,緊張地摟著女子,一個是器宇軒昂,一個雪膚花貌,端的是般配。
蘇雨柔目光一滯,心裡莫名酸澀,不過臉上卻沒表現出來。
楚凌風隻覺得那畫面刺眼,又冷冷哼一聲,用鼻孔看人。
“是不是很疼?”楚子安低頭詢問。
時玥輕搖頭,什麼都沒說,但是她額頭滲出的冷汗卻說明她此時遭受的痛苦。
看到她手臂上的舊疤痕,蘇雨柔忍不住問,“喬小姐,你這胳膊以前斷過,是誰接的?”
看著倒是像是她師傅接的骨。
時玥回想一下,說道,“一個路過的小神醫。”
“那小神醫是不是特別好看,特別溫柔,但不愛說話?”
“嗯。”時玥隨口應著,其實她沒有半點印象。
隻是聽府裡的侍女說過,是個芝蘭玉樹的小神醫。
蘇雨柔眨眼,已經基本確定她就是見過師傅,“那我們真是有緣分,我師傅出手,哪怕骨頭碎瞭都能接好。”
時玥不去看自己的傷口,微微抿一下嘴角,說,“你師傅醫術這麼高,那你也一定很厲害,我相信你會超越你師傅的。”
蘇雨柔有些驚訝,隨後微微臉紅,“啊,我不行,我太貪玩,如果不是師祖交代一定要找個有緣人來傳承醫術,我師傅可能都不會收我。”
她還以為喬時玥不太喜歡自己,但是今天看來,或許是她想多瞭……
喬時玥的語氣裡,分明是有幾分敬重的。
楚凌風不屑地看著時玥,嘴裡嘟囔,“嗤,裝模作樣。”
他見過太多宮裡的女人說場面話的樣子,就跟她一樣假。
他正要出言嘲諷幾句,卻看到楚子安忽然緊張地看向懷裡的人。
時玥忽然感覺心臟絞痛,她緊緊抓著楚子安的手臂,喉嚨裡翻湧著一陣腥甜,終究還是沒忍住,吐出一口鮮血。
頓時月白衣襟上沾染血色,她的蒼白的唇也被鮮血染紅。
“玥玥!”
所有人都被嚇到。
“讓她躺下來吧。”蘇雨柔急忙走過來,拉起她的手把脈。
楚子安照做,小心翼翼將時玥放平。
蘇雨柔下意識瞥瞭一眼他的神色,他是真的愛極瞭喬時玥吧。
心中雖然苦悶,但是她還是認真把脈,還對呆住的楚凌風問,“太子殿下,你對她做什麼瞭?”
楚凌風定定看著床榻上的女子,握著長鞭,感覺有些呼吸不過來。
大概是被氣的。
他憤憤開口,“她是裝的,我隻是抽到她的胳膊而已!”
她隻是被鞭尾掃到,那點傷,尋常人不出幾日就能愈合!
哪怕,哪怕她身體再弱,也不至於會吐血!
“太子殿下,你先回去吧,玥玥身體本來不好,你這一鞭子能要她命。”楚子安已經冷聲下逐客令。
楚凌風平時能言善辯,這會兒竟然也不再開口,轉身就氣沖沖地離開。
經過院子,他看到那青石路上被踩踏過的花瓣,又想起剛才粉色花瓣紛紛揚揚的一幕……
他收回視線,沉著臉離開。
屋內蘇雨柔還在診脈,眉頭緊蹙。
楚子安趁這會兒功夫,快速地將時玥手臂上的傷口處理好。
他在軍營裡待過,也懂處理一些傷口。
黑眸落在時玥臉上,他臉色越發凝重,“玥玥,感覺怎麼樣?”
時玥眼皮耷拉著,張口想要說話卻發不出聲音,索性隻是搖搖頭。
楚子安利眸轉向迎春。
迎春連忙回道,“小姐方才沒有喝藥,說是喝瞭之後……不太舒坦。”
她說到後面時,聲音低下來。
楚子安冷冷看她,壓迫感瞬間門襲來,“怎麼不早說?”
“奴婢知罪!”
迎春和弈秋也沒有任何辯解,而是齊刷刷跪下。
蘇雨柔忍不住開口,“你跟她們置什麼氣啊……”
楚子安目光轉向她,“你開的藥又是怎麼回事?不是說藥性溫和,補氣血?”
雖然蘇雨柔也被病人質疑過,但是如今被楚子安這麼看著,她還是忍不住動怒,“本來就是補氣血的藥,你可以把藥方拿給禦醫看,看我有沒有下毒。”
“那玥玥現在是什麼問題?”
“我……我還需要看看。”
這也是最讓蘇雨柔焦灼的,她根本把不出什麼問題。
喬時玥就是特別虛弱,比前幾天還要虛弱……
蘇雨柔看向時玥,對上她水霧迷蒙的眼眸,耐著性子問,“你這幾天吃藥後,具體是哪裡不舒服,能否跟我說說?”
時玥自然老老實實地點頭,然後抬手按在自己心口,艱難地吐字,“好像,有東西,咬我。”
她自然是察覺不到蠱蟲的存在,但是心尖的疼痛,的確像是有東西在咬噬,她隻是給女主提醒一下。
她才不管男女主之間門的關系要怎麼發展,解蠱才當下最重要的!
兩人聽到,俱是一震。
“難道是蠱蟲?”
蘇雨柔放棄把脈,而是快速拿出隨身帶的佈包,亮出一排排的銀針。
楚子安看著她的動作,沒有阻止。
見蘇雨柔拉開時玥的衣裳,他才倏地起身,轉過去。
蘇雨柔訝異地看他一眼,這不是他的心愛的女人嗎?
都這時候瞭他竟然還要避嫌,講究禮數瞭?
迎春和弈秋倒是反應迅速,將床帳放下來。
一盞茶的時間門過去後,蘇雨柔才肯定,“真的是蠱蟲,應該是吸食宿主精血的蠱蟲,我開的藥補氣血,也刺激蠱蟲肆意奪取宿主精血,才導致喬小姐身體更弱。”
時玥聽瞭很滿意,緩緩合上眼皮。
對,就是這樣。
快點去查。
“你確定?”楚子安重新回到床邊。
蘇雨柔沒好氣地說,“我確定,雖然我不會解蠱,但是我好歹也知道一些,我覺得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找出誰給她下的蠱,又當如何解。”
蘇雨柔不喜歡那些蟲子,而且大夏也對這方面比較忌諱,她瞭解蠱蟲還是因為以前偷看過師傅的書呢。
“這蠱蟲是如何下的?”
“我說過我不瞭解。”
“那你是如何確定玥玥體內是蠱蟲?”
“你煩不煩?就是有蠱蟲!我說瞭你也不懂!”
“蘇二小姐,我要確定你說的到底是不是準確的。”
“那你找其他大夫啊,對,找禦醫!看他讓不讓你準備後事!”
“蘇雨柔!”
時玥本來已經接近昏睡,猛地聽到兩人的聲音,哪怕氣息奄奄,也還是要睜開眼皮,“蘇二小姐,今日麻煩你瞭,王爺隻是太擔心我,他無意為難你的,你別生氣……”
時玥腦子不清醒,隻是強撐著精神,想要勸架。
你們倆可不能鬧別扭,最重要的是齊心協力查蠱蟲來源,救我命啊……
見蘇雨柔的神情抑鬱,時玥才後知後覺,她剛才的話是不是太綠茶瞭?
算瞭。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伴隨著讓人心疼的粗噶氣音,“蘇小姐,蠱蟲是不是都很難解?若是那樣,蘇小姐就不必費心瞭,冥冥中自有定數,我早就能接受自己的命運瞭。”
“玥玥,不許你胡說,哪有什麼是註定的?”楚子安握緊她的手,“我定能找到那個下蠱之人。”
蘇雨柔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想到自己剛才的氣話,她低聲道歉,“剛才對不起,我氣昏頭亂說的,你放心吧,就算我治不好,還有我師傅呢。”
時玥緊抿著唇,看著男女主那堅定的神情,心裡松一口氣。
她已經十分克制,試圖保持清醒,但是喉嚨傳來熟悉的癢意,隨後又是嘔出一口血。
場面一時大亂,時玥這回也徹底昏迷瞭過去。
按照劇情,她大概要昏迷個七八天,加上那小太子又抽瞭她一鞭子,估計這時間門還更長。
她剛才也算是改變瞭劇情,蘇雨柔應該不會被氣跑,楚子安也該老老實實調查蠱蟲來歷……
系統保佑,讓他們倆先幹正事,別著急談戀愛啊!
綠茶系統:【……可劇情主線就是他們倆談戀愛啊。】
——
十天後,時玥聞著一股淡淡的藥香味,緩緩睜開眼。
是她熟悉的淺橘色幔帳。
但是此時床榻旁坐著一個胡子拉碴,身材挺拔的男子。
草藥香味是從他身上傳來的,這是一股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心的氣味。
他看著衣衫襤褸,不修邊幅,但並不臟,隱約看得出皮膚白皙幹凈,五官也出色。
他手裡拿著銀針,手指特別修長勻稱。
等銀針紮在自己心口穴位上,時玥才意識到,她在他面前幾乎是半裸的狀態……
對方看到她醒來,依舊目不斜視,漆黑的眼眸無波無瀾。
她甚至看到他眼裡是小孩子才會有的澄澈和幹凈。
他是醫者,醫者眼裡沒有男女。
時玥這麼想,也很快冷靜下來。
心頭忽然絞痛,她皺起眉,忍著不出聲。
怕幹擾他施針。
可是下一瞬,男子那好看的手便掐在她下巴上,逼她松開牙關。
“叫出來。”
他的嗓音格外低沉悅耳,像是裹著麻沸散一樣。
時玥下意識地張開嘴,一聲痛吟便從唇齒間門溢出來。:,n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