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郡主府邸,時玥去喂馬的那點時間,再去找倪翊,就已經不見他的身影。
她將剩下的事情交給下人來做,便朝著凌雲閣走回去。
今天下來,也就是騎馬的時候比較折騰,以至於現在她走路的時候覺得腳步有些飄忽,雙腿發軟。
迎春和弈秋早就知道時玥回來,已經將飯菜準備好,“郡主,快些用膳吧,別餓壞瞭。”
“倪翊呢?”
“倪先生似乎去瞭藥浴池,好像是準備些什麼,對瞭,郡主今日勞累,怕是要泡藥湯的。”弈秋在一旁回道。
時玥也沒有急著過去看,而是乖乖將飯吃完,等時間差不多後,便按照慣例去泡澡。
倪翊果然給她準備好瞭藥湯,溫度也剛剛好。
等她弄完這一切,天色已經完全暗沉下來。
聽下面的人說,倪翊一直在偏房中,時玥便找瞭過去。
偏房更加安靜,倪翊不愛讓人服侍,也不喜歡太吵鬧,所以這邊連個人影都沒有,她伸手在房門上敲兩下,“倪翊?”
“嗯。”倪翊很快就應瞭一聲。
他嗓音有些沉,仔細聽的話,聲線並沒有往常那麼平靜。
門上隱隱約約出現一道影子,但是他並沒有開門。
“倪翊哥哥,你吃瞭嗎?我已經泡好藥浴。”
時玥盯著門上的影子,也沒有走。
“嗯,回去好好休息。”
“你在做什麼?”
剛問完,她就聽到嘩啦的水聲。
像是剛沐浴過。
“玥玥是想進來看看?”他的嗓音帶上別的意味,在夜色中顯得十分繾綣。
他或許是以為,這樣就能將人嚇跑。
可是好一會兒後,他卻聽到外面的人輕聲回道,“好啊。”
時玥伸手推一下門,發現是從裡面鎖瞭,於是她安靜等著。
門上的影子越發靠近,那輪廓也變得清晰起來。
隨著咔噠的聲響,那扇門被拉開,先是一股寒意傳出來,倪翊披著衣裳,隻是虛虛搭在,胸口前袒露一大片皮膚。
時玥正好能看到那透著力量感的起伏線條,她的視線隻是停留一瞬,抬頭看向他。
果然,他的頭發還有些潮濕,周身是散發著冷氣,像是剛剛從冰窖裡出來的一樣。
她伸手貼在他臉上,“你怎麼這麼冰?”
他低下頭來,似乎有些眷戀她手心的溫度,他手掌按在她手背,將她的手緊緊貼著自己。
低聲說,“用冰水洗的。”
黑沉的眼眸直勾勾盯著她,像是要燒起來似的。
他暗示的已經足夠多瞭。
她沒有躲開,還上前一步,“我擔心你。”
淡淡的藥草香直鉆到鼻間,讓他心神大亂,嗓音沙啞不堪,“玥玥……”
他另一隻手攬在她腰上,將她帶進門。
吱呀一聲,木門再次被關上。
走進屋裡後,時玥才看到屏風後的確有個浴桶,裡面的水似乎還是冰的,以至於這狹小的房間裡全是寒氣。
要是以前的時玥,肯定要冷得發抖。
她的身體被調養得很好,能跑能跳,騎馬射箭也不在話下,說起來,真是倪翊救瞭她一條命。
倪翊隻是看著她,越發用力地箍緊她的腰,黑眸沉淀著濃鬱的墨色,不知道內心在經歷如何艱難的掙紮。
時玥踮腳,想要去親他,可是他卻微微側臉避開。
她眼神疑惑看著他,說話的語氣也開始著急起來,“倪翊,你怎麼瞭?”
倪翊現在後悔將她帶進房間。
他明知道自己在她面前的自制力幾乎是沒有的,她隻是不想他難受,或許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他大腦是空白的,耳邊隻有她的聲音,像一隻小手,在他心頭抓撓。
“玥玥,你準備好瞭麼?”他薄唇翕張,微微摩挲她頸邊的皮膚。
時玥癢得想躲開,不過她卻也趁機,往他耳朵上咬一口,“到底要怎麼準備?”
她咬得用力,看到他耳朵上出現牙印,“倪翊,你是不是很難受?”
倪翊還是任由她的動作。
他當然難受,越來越難受,想要爆炸似的難受,不管是冰水,還是自瀆,都難以消解這份難受。
耳朵上微微刺痛,懷裡的人忽然發力,像是想要將他推倒,但是她的力量還是太弱,並沒有得逞。
倪翊向後踉蹌一步。
他貼著她耳邊,低笑瞭一下,說道,“玥玥……兇得很。”
她聞言,便想著將他推開,有些置氣地說,“那我走瞭。”
倪翊還真的松開瞭她。
她轉身往外走,沒走兩步,腰上一緊,便又落在他懷裡。
她在他懷裡轉身,嚴肅地問他,“那你到底還要不要我走?”
倪翊喉嚨幹涸,將她一把抱起來,這回他是朝著床榻走去的。
他身上的衣衫也已經被蹭掉,散落在地上。
本來被冰水降下來的體溫,重新燃燒起來。
他不知道拿來一瓶什麼東西,她問瞭一句。
他已經堵住她的唇,唇齒間溢出不太清晰的話語,“會讓你不那麼難受。”
“我才不需要。”
然而他隻是笑一下。
她又說,“你別碰我脖子,天氣熱,我明天還要去宮裡見皇後……”
“明天?”他啞聲說,“明天不行。”
“為什麼?”
“我是神醫也不能保證,你明天還是生龍活虎的。”
“……”
他的身體早就蓄勢待發,和她貼近一些,就能讓她知道他如今的窘狀。
這註定是不能夠平靜的一晚,房中的帳子掩住起伏的身影,寂靜的院落偶爾傳出一聲難耐的輕吟和哭啼。
……
翌日,時玥沒能去見皇後,在凌雲閣休息瞭兩天。
倪翊服侍在她身側,弈秋和迎春隱約看出點什麼,每日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就主動離得遠遠的,不打擾這對小鴛鴦。
凌雲郡主和男子騎馬同行的消息,不日就傳遍京城,過一段時間,皇帝下旨給兩人賜婚。
失意者無數。
但是這可是皇帝賜婚,誰敢出來說一聲不呢?
而且皇後還親自主持這場婚禮,就連郡主的嫁妝都是皇傢來準備,完全是公主的規格。
皇後的娘傢是大夏的富商,郡主也算是有著劉傢的血脈,所以嫁妝的重量再次加碼。
以前說十裡紅妝,都是誇張的說法,然而凌雲郡主這裡,卻真的將這一盛況給呈現出來。
七夕那天的京城,比任何時候都要熱鬧,京中的老百姓也算是見識到什麼叫神仙似的新人,感慨連連。
要說凌雲郡主和倪翊的身世,那兩人還挺契合的,一個是涼州刺史的遺孤,卻和皇後沾親帶故,備受寵愛,一個閑雲野鶴一般,頗負盛名,是人人都想要巴結的神醫。
然而如今看到這場婚禮,大多數人卻又覺得,倪神醫這個郡馬似乎弱勢瞭一點。
畢竟他身後並無半點背景和勢力。
可誰讓郡主喜歡呢?
這場婚禮雖然盛大,卻也倉促,等他們聽聞郡主攜同夫君離開京城時,眾人才知道,原來他們是急著回涼州。
而皇後不想錯過兩人的婚禮,於是才有這次的賜婚。
郡主車隊啟程沒幾天,太子自請離開京城前往邊疆磨煉。
熱鬧許久的京城,似乎也隨之安靜下來。
厲王府,蘇雨柔停在月影軒門口,站立瞭好一會兒。
身旁的婢女開口,“王爺好像在裡頭許久瞭,王妃,不進去看看嗎?”
蘇雨柔搖頭,“讓他好好休息吧。”
說完她便又轉身離開,神情間帶著一抹失意。
她深知,楚子安娶她,更多是出於負責任。
喬時玥才是他的心頭摯愛。
可是當初蘇雨柔還是毅然決然地親近他,答應嫁給他。
不管他真正愛的是誰,她有一輩子的時間來焐熱他的心。
喬時玥這次離開後,怕是不會再回京,楚子安饒是再想念她,也隻能睹物思人。
許是聽到外面的動靜,楚子安已然走出來。
看到蘇雨柔的身影,他腳步微頓,隨後加快步伐走到她身旁,“怎麼來這邊瞭?”
“師父留下幾本書,我已經看完,閑著就到處走走。”
蘇雨柔說著,語氣有些惆悵,“師父本來就不愛繁華和喧鬧,下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我以前總是不知道如何跟他相處,後來才發現,我似乎從未真正瞭解過他,他在喬小姐面前……”
她的話適時停下來,看向楚子安。
楚子安面容冷峻,並沒有因為她的話兒而失神,他隻是點點頭說,“想見面的話,再遠也會相見的。”
蘇雨柔頷首,不再說什麼,婚前的她咋咋呼呼,但是婚後倒是開始謹言慎行。
楚子安表面平靜,但是心中卻再也難安寧,仿佛一顆心也早已經飄遠。
——
離涼州越來越近,車隊停歇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時玥在京城時總覺得空氣過於潮濕,回到涼州這邊,她才感覺這才是她本該生活的世界。
哪怕這裡更多的是一望無際的荒漠。
正午時分,車隊停下來,暫時停歇在路邊,如今還是九月初,但是腳下的草原已經褪去深綠色,有瞭枯黃的趨勢。
一目看去,平坦的草原有幾分淒然的感覺。
馬車的門敞開,可以看到裡面坐著的神祗般的男人,他手持醫書,看似在認真鉆研,但是他的目光卻移動緩慢,更多的是關註車外的動靜。
車隊裡有皇後派來照顧時玥的人,其中一個婦人擅長音律,這會兒有感而發,忍不住彈起瞭古琴。
時玥很感興趣,正在跟著她學。
這一路走來,時玥沒有多少郡主的架子,跟大傢都相處得極好。
時玥磕磕絆絆彈完一首再簡單不過的曲子,圍在一旁的人紛紛鼓掌叫好。
“郡主彈得真好!”
“郡主有天賦!”
“再練一會兒肯定能超越蕓姨。”
時玥聽得暈乎乎的,臉上的笑容沒有消失過。
阿柒不知道從哪裡回來,將手裡的一塊形狀古怪的石頭遞給時玥。
“郡主,好看。”
這一路上,阿柒是一直跟著車隊的,他沉默寡言,存在感極低,還帶著面具,身上透著一股難消的殺氣。
不過他到底年歲還小,漸漸地也開始生出好奇的心,每次車隊停下來,他查看附近地形的時候會帶回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他沒有相熟的人,就隻能拿給郡主看。
這次是石頭,還算是正常的,有一回他帶回一條色彩斑斕的蟲子,雖然沒把郡主嚇到,但是車隊裡的女子有些害怕得哭瞭出來。
郡主象征性地罰他面壁思過,後來幹脆讓他將面具摘下來。
阿柒長得俊秀,白嫩得很,大多數時候心性如同孩子一般,自然也沒人跟他計較瞭。
不過時玥才接過阿柒的石頭,倪翊就從車上緩緩下來。
看到倪翊後,大傢都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其實最難相處的,就是倪神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