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乍逢故人

作者:月關 字數:2440

提刑按察使衙門,刑房。

公人正在拷問兩個與凌破天相熟的教匪,夏潯在聽審,心神卻不在這兒。李傢血案激起瞭他的義憤,但是現在兇手已經落網,濟南白蓮教也已被連根拔除,逃掉幾隻小魚小蝦在所難免,也不可能掀起什麼風浪瞭,他又開始發愁自己那難以解決的難題。

聽說夏潯一手擒獲白蓮教首牛不野,還順帶著摸出瞭欽犯王金剛奴,立下瞭首功,剛剛緩過點精神的黃禦使躺不住瞭,他掙紮著爬起來,今天也參與瞭聽審。原因無他,功勞簿上是搶不到位置瞭,可奏章上至少也得有自己的名字啊,要不然實在太難看瞭些。

夏潯懶得理會他的心思,他能爬起來更好,把這兒扔給他,自己才好去青州辦事。可是一想起彭傢那些蠻不講理的兄弟,夏潯就覺得頭疼,他相信彭傢的長輩還是比較講理的,如果直接同他們交談,或可打開僵局。

問題是他根本見不到彭傢的長輩。梓祺那位出瞭傢的姑姑已經為瞭梓祺和他的事同彭莊主兄妹反目,這個中間人隻怕也是做不得。夏潯正在苦思對策,耳中突然躍入一個熟悉的字眼,一下子吸引瞭他的註意力。

“青州?凌破天的舅舅住在青州?他叫什麼名字,住址是哪,把你們都知道的全說出來……,嗯,還有呢,他還有什麼親戚,或者交情好的朋友,全都說出來!聊城?是他親姨嗎?好,慢點慢點,都記下來,早招出來不就好瞭,非得不見棺材不掉淚,哼!”

“青州?”夏潯兩眼一亮,不由脫口叫瞭出來。

正在聽審的幾位大人齊刷刷扭過頭來,易嘉逸緊張地問道:“楊大人,可是發現瞭甚麼?”

夏潯自知失言,可是一見那幾個官兒滿臉期待的神情,一個大膽的念頭突然躍上心頭,他吸瞭口氣,鎮靜瞭心神,慢慢點點頭,說道:“青州,凌破天很有可能逃去青州。”

“哦?”眾人都像發現瞭肉的狼,兩隻耳朵刷地一下豎瞭起來。

易嘉逸虛心請教道:“楊大人據何做此判斷呢?”

夏潯點瞭點自己的腦袋,沉穩地道:“直覺!”

“喔……”眾官員聳起的肩膀都塌瞭下去,敷衍的表情十分明顯。

夏潯道:“有時候,直覺很重要。這次在成千上萬人的資料中註意到王一元,就是我的感覺。”

這話一說,眾人立時又來瞭精神。

夏潯慢慢站起,雙手扶案,鄭重地道:“所以,我決定,去一趟青州,希望能在我的手中,抓住凌破天這條漏網之魚,使此案得一個圓滿,不知哪位大人,願與本官同去?”

易嘉逸兩眼放光,搶著說道:“本官願與楊大人一同前往。”

那些提刑司的官員都想與夏潯同往青州,得一些功勞,可在座官員中以易嘉逸官職最高,他已經開瞭口,其他官員就不好再說瞭,座中倒有一人,動作最慢,此時才顫巍巍站起,卻是亢奮不已,連聲嚷道:“老夫也去,老夫也去!”

夏潯一看是黃真黃大人,不禁眉頭一皺,說道:“黃大人,你病體初愈,不宜遠行吧。”

“無妨,無妨,為國效力,何惜老朽之軀。”

黃禦使心道:“不管怎麼說,官面上我可是你的道:“記得,記得,想起來瞭,原來是劉賢弟,你……你這是……為瞭何事犯案?”

劉玉玨拉住他的袖子,委曲地道:“小弟根本沒有犯案呀,我劉傢是本份人傢,這一次實是受瞭無妄之災,文軒兄,小弟未料到文軒兄如今竟在提刑司當差,方才一見,幾乎不敢相信,文軒兄,這一次,你千萬要救救我呀,嗚嗚嗚……”

今年春闈的時候,紀綱、高賢寧和劉老爺的兒子劉玉玦聯袂到應天考試,不幸,三位北方舉子盡皆落榜,隻得灰溜溜地回來。沒幾天的功夫,科考案發,到六月初,朝廷大興牢獄,南榜作廢,狀元和榜眼還落得個一個斬首、一個流放的下場,朝廷重新審卷,再錄取瞭六十一名北方舉子,其中依舊沒有他們的名字。

緊接著,他們聽說朝廷更改瞭科舉制度,以後科考南北分榜,三人激動不已,紀綱和高賢寧都已趕回傢鄉,劉玉玦也閉門苦讀,因為南北分榜的話,他們隻要努努力,未必就沒有考中的機會,誰知道閉門傢中坐,禍從天上來,莫名其妙的,他就被官府抓起來瞭。

這位劉傢大少爺自小嬌生慣養,不曾經過這樣的世面,說到後來,不禁淚眼汪汪,隻顧抽泣起來,可他仍然緊緊抓著夏潯的手臂,生怕一撒手夏潯就會拂袖而去。

他見夏潯穿著官服,雖然品秩不是很高,可是他左邊一個七品官,右邊一個六品官,把他圍在當中,料來是提刑按察司衙門裡人脈廣泛、有背景有來路的官員,立即把他做瞭自己唯一的依靠,就好象受瞭委曲的小孩子忽然找到瞭唯一的後援。

這大小夥子長得也太像女人瞭些,連神情舉止、說話的語氣,和這哭泣的模樣都像,那淚眼淒迷,依依相望的模樣,恰似一位溫柔多情的棄婦,把夏潯看得頭皮發麻,忙不著痕跡地去抽自己的袖子,一邊問道:“啊,玉玨賢弟,賢弟傢裡到底發生瞭什麼事?”

他這一扯袖子,反被劉玉玨握住瞭他的手,緊緊抓住,再不肯松開:“文軒大哥,我劉傢冤枉啊。我傢二管事的表弟,據說就是陜西教匪會首王金剛奴,我劉傢因此被指為窩藏教匪,我和我爹全被抓瞭來,我劉傢一向本份守法,為善鄉裡,若知那二管事的表弟是教匪,我劉傢怎麼也不會收留他的呀。”

劉玉玨說著,還用掌背擦瞭一把眼淚,雖未翹出蘭花指來,那動作仍似女兒傢一般優雅。劉員外傢裡妻妾成群,可是就這一根獨苗,劉公子自小是被一幫子女人呵護關照大的,所以言行舉止有點娘,平時在外還知註意,此時傷心忘形之下,可就不知掩飾瞭。

夏潯這才知道王金剛奴藏身的那傢書店,就是劉玉玨傢的產業。他向易嘉逸低語道:“易大人,似不宜這般株連吧?否則的話,如果沾邊就抓,濟南城可不是要抓起一半的人來?”

易嘉逸對他耳語道:“楊大人,這劉公子所言不盡不實,他劉傢可不僅僅是誤信人言,收容瞭教匪頭目這麼簡單。你可還記得按察使大人貼佈的告示麼?如今已經查明,劉傢給那金剛奴出示的證明中,把他到濟南的時候提前瞭五天。還有,李傢血案當晚,金剛奴是在場的,可當初劉傢的證明中,卻找瞭兩個人證證明他當晚留在店中,而那兩名店夥,其實是根本不住在店裡的,這不是有意作假欺瞞官府麼?因為這些,我們才把劉傢的人拘押起來。”

夏潯聽到這裡,心中不由一沉,若果如此,事情隻怕難辦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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