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投石問路

作者:月關 字數:4877

周王起得很早,此刻正在松下練劍。

周王今年三十八歲,一個王爺,正值春秋鼎盛,卻能始終如一地保持著早起早睡、晨練舞劍的習慣,其中固然不乏馬皇後對他從小的嚴格教育,可也見得此人是極為自律的。

“王爺,王爺,這白屈菜,老朽已經想出瞭剔除毒性的辦法。”

一個白胡子老頭兒興沖沖地跑過來,周王趕緊收瞭劍,迎上去道:“喔,徐老想出瞭辦法?”

那徐郎中喜悅不禁地道:“是啊是啊,王爺,老朽嘗試用細土與煮熟的白屈菜浸泡在水中加以淘洗,最後再以清水洗凈,發覺其中的毒性果然濾去,苦味兒也沒有瞭,可以放心食用,不必再擔心產生什麼後果。”

周王大喜,還劍入鞘,隨著他往試驗場所走去,這是一幢廟宇,周王崇信佛教,在王府裡蓋瞭座廟,內有五百羅漢、四大菩薩、如來佛祖等塑像,後邊院舍本來是傢廟中幾個香火道人的住處,他想研究本草,便把這些人都安排在瞭這寺廟的後邊,清靜。

周王一邊走,一邊問道:“可已嘗試過瞭麼,確定無疑?”

老頭兒肯定地道:“那是自然,若非有瞭絕對把握,老朽豈敢稟與王爺。”

這徐郎中所用的法子,其實就是近代植物化學領域中吸附分離法瞭,隻是當時還沒有成為系統的一個學科,徐郎中也是憑著經驗,偶爾想出這個可能,加以試驗,果然成功。

周王哈哈大笑道:“好極瞭,好極瞭,這白屈菜漫山遍野,生長的時間也長,如今有瞭解決的辦法,一旦發生洪災,便可做為救急充饑的食物,快快記入孤的《本草》”。

徐老頭兒恭維道:“王爺編撰這本《本草》,不僅惠及萬民,而且惠及萬世啊。功德無量,功德無量。”

周王喜悅異常,他著書立說,固然有自幼喜好醫術的原因、有因為崇信佛教而普度眾生的念頭,自然也希望通過這件善舉流芳百世。

周王跟著徐老頭兒到瞭寺廟後進,親口嘗瞭嘗蒸煮清洗之後已沒瞭苦味兒的野菜,又聽其他幾人講瞭食用之後的感覺,非常開心地答應,這個月每人加賞寶鈔五貫。

他正興沖沖地說著,一個小內侍忽地跑瞭來,稟報道:“王爺,曹國公營前百戶楊旭求見。”

“哦?”

周王有些詫異,不知道李景隆一大清早的派人來幹什麼,忙放下野草走瞭出來,剛剛走到五百羅漢的佛堂,就見夏潯正負著雙手,在佛堂裡慢悠悠地欣賞著一尊尊羅漢,此時王府中各司各衙的官吏、內侍已陸續聽到消息,驚慌地跑來想要稟報周王,卻見楊旭捷足先登,便都遠遠地停住,不敢過來。

周王一見夏潯,立即有瞭印象,因為昨日宴請曹國公時,此人曾在下首陪飲,自始至終,此人就沒說過一句話,所以周王反而對他印象深刻,周王站住腳步,說道:“唔,孤記得你,怎麼,九江可是要拔營往北去瞭麼?”

周王心下是微微有些不快的,李景隆是他的子侄輩兒,爵位也沒他高,昨日他盛情款待,今天李景隆若是繼續北行,還在乎進城道一聲別麼,隻遣一個百戶來告知一聲,似乎有些不合禮儀。

夏潯沉聲道:“王爺錯瞭,曹國公並未北行,此刻,就在王府外面。”

周王一詫,茫然道:“就在王府外面……,這是甚麼意思?”

夏潯自袖中緩緩抽出一卷黃綾,漫聲道:“周王殿下,接旨。”

周王大驚,隱隱意識到必有事情發生,此刻也無暇問清緣由,連忙撣撣衣袍,跪倒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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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周王蓄意謀反?蓄意謀反!”

周王聽罷聖旨又驚又怒,騰地一下從地上跳瞭起來,須發如戟,根根森立,老實人一發火,那怒發沖冠的樣子實在挺嚇人的。

“這是何人進的讒言!皇上有什麼證據入孤之罪!”

周王怒不可遏地道:“孤乃皇叔,一國藩王,如此輕率,便要定孤之罪麼?”

夏潯袖著雙手,雲淡風輕地道:“殿下,先接旨吧,曹國公此番就是奉聖上旨意,鎖拿殿下回京的,若是抗旨,大軍頃刻入門,那時,便不好相見瞭。不瞞殿下,殿下的三護衛兵馬,已被解除瞭武裝,予以看管起來,開封都指揮使司,亦已接瞭聖旨,協從處斷。”

周王倒退兩步,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是個王爺,雖然平時醉心於研究醫術,卻並不是對政治一竅不通的菜鳥,如果皇上聽人奏報他要造反,下詔要他進京質詢,那還有得回旋餘地。如今三護衛的兵馬解除瞭武裝,開封都指揮使司已接到瞭聖旨,曹國公李景隆重兵包圍王府,這就不是問罪瞭,而是不由分說,已經定瞭他的罪。

周王慢慢冷靜下來,盯著夏潯道:“皇上打算怎麼處治孤王?”

夏潯搖搖頭道:“下官職位低微,不敢揣測聖意。不過……”

他盯瞭周王一眼,意味深長地道:“這一次,不止王爺要進京,周王府所有人等,俱都要鎖拿進京。”

周王聽瞭心中頓時一片悲涼,所有人等俱都拿進京去問罪,那周王這一脈是要絕瞭。

當年堂兄靖江王朱文正意圖謀反,被父皇拘禁,卻還罪不及傢人,將王爵封給瞭堂兄之子朱守謙,朱文正謀反那是罪證確鑿啊,自己是當今皇上的親叔叔,就因為一個子虛烏有的罪名,全傢就要鎖拿進京,絕周王之嗣,這個侄兒好狠,皇上這是要削藩啊。

周王悲憤交集,嗆地一聲抽出瞭寶劍,夏潯目光一厲,問道:“王爺不接聖旨,拔劍做甚麼?”

周王悲涼地笑道:“哈哈,你道孤要謀反麼?那豈不正遂瞭奸人之意,坐實瞭孤的罪名?皇上不放心是麼,那臣叫皇上放心就是瞭!”

周王說著,便將寶劍架到瞭自己的脖子上。

夏潯目光一轉,突地落在一尊羅漢像上,走近去,念著像下的佛偈:“勸君樂觀莫悲嘆,人生自古多艱難。苦盡甘來終有日,功成名就錦衣還。殿下是信佛的,以為阿那悉尊者這句偈語如何?”

周王悲憤交集,本來想要向皇上交待幾句遺言,便自刎明志,聽他忽地念出這句佛偈,心中不由一動,忽又萌生一線希望,他在暗示什麼?莫非皇上不想治我之罪?

周王停劍,目不轉睛地看著夏潯,問道:“你想說甚麼?”

夏潯的目光在周王身後的小內侍身上盯瞭一眼,周王擺手,將那內侍趕開。

夏潯道:“王爺精研佛法,不知可聽過一個故事?”

周王忍不住問道:“甚麼故事?”

夏潯道:“廟中有銅鑄的大鐘一口,佛像一尊,每天大鐘都要承受幾百次撞擊,發出哀鳴。而大佛每天都會坐在那裡,接受千千萬萬人的周王一傢被順利鎖拿還京,當即大喜,立即召集齊泰、黃子澄和方孝孺於文華殿議事。朱允炆欣然道:“三位先生,周藩已然束手就擒,削藩之策首戰告成,這都是諸位先生為朕運籌之功啊。”

三人連忙謙謝,朱允炆興致勃勃地道:“三位先生不要過謙,這份功勞,朕會記在心裡的。如今周藩已鎖拿進京,三位先生以為,朕該如何發落周藩,接下來,又該怎麼辦呢?”

此番擒拿周王,黃子澄獻計獻策,連順利擒拿周王的有功之臣李景隆都是他舉薦的,出力最大,因此搶先說道:“謀逆大罪,理應全傢處死。不過,皇上素以仁孝治天下,周王畢竟是皇上的叔父,臣以為,可開恩,將周王削爵為民,流配邊荒,如此既可彰其罪行,又顯陛下寬仁之心。”

其實他也知道,所謂周王謀反,純屬錦衣衛炮制出來的罪名,周王在諸王之中名聲非常好,如果一條白綾把周王賜死瞭,其他諸藩不反也要反瞭,說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真落到自己頭上,有幾個人肯幹這樣的事兒?

朱允炆頷首道:“先生所言甚是,這樣的話,就把周王廢為庶人,徙往雲南吧”

黃子澄道:“西平侯沐春剛剛病逝,現在由左副將何福代領其眾。沐春無子,當由其弟沐晟繼承侯爵之位。皇上可下詔由沐晟承西平侯爵,令其與何福嚴加看管周庶人。”

齊泰覺得有些不妥,插嘴道:“皇上,那周藩一脈要就此斷絕瞭麼?舉告周王的朱有爋可是立瞭功的,此人……”

朱允炆眉頭一皺,厭惡地道:“以子告父,忤逆不孝!如此不孝不義之人,會是個忠節烈士嗎?自應一並發配!”

黃子澄笑道:“尚禮兄愚腐瞭,且不說這朱有爋卑鄙無恥,就說皇上的本意,乃是為瞭削藩,如果要給他朱有爋敘功封賞,要如何封賞?封他為周王麼,這諸藩豈不削瞭又起,何時是頭兒?”

齊泰聽瞭,垂首不語。

方孝孺道:“皇上,削周藩並不是咱們的目的,咱們的最終目的,是削去所有可能攘助燕藩的藩王,繼而鏟除燕藩,燕藩既除,其餘諸藩皆不足懼,到時候,咱們就可以尋究諸藩過錯,一一削爵,貶為庶民,朝廷自此穩如泰山矣。”

他頓瞭一頓,又道:“如今周藩被削,正是投石問題。依臣之見,皇上可將周王謀逆之罪記於敕書,詔發諸藩,令諸藩共議其罪,這麼做,有三個好處。”

朱允炆精神一振,連忙道:“希直先生請講。”

方孝孺道:“一則,諸藩議罪,便是承認周藩有罪,如此,可令天下周知,周藩之削,並非皇上不念親情,也不是皇上獨斷專業,而是罪證確鑿,彰顯朝廷公道。二則,諸藩承認周藩有罪,便再也無法質疑皇上的決定,為周藩復起而滋擾皇上;三則麼……”

方孝孺微微一笑,撫須道:“皇上可籍此試探諸藩心意,看看諸藩的反應,做到心中有數,接下來,朝廷削藩才好有的放矢、有備而去!”

朱允炆擊掌贊道:“希直先生運籌帷幄,此計甚妙,就依先生,立下詔旨,令天下諸藩,共議周王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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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床吱吱呀呀,夾雜著男人的喘息聲和女人的***聲,帷帳放下,看不清帳中情形,隻有兩個朦朧的影子,傳遞出一股誘惑的味道。

許久,一聲蕩人心魄的長吟,律動的紗帳緩緩停歇下來,一條結實修長的大腿從帷帳裡邊無力地滑落出來,白嫩嫩的,結實而不失肉感,修長筆直中帶著一股異樣誘人的魔力。

“相公,你有心事?”

彭梓祺臉蛋上帶著一抹緋紅,那是**之後的餘韻,一頭青絲鋪散在榻上,襯著她雪白如玉的肌膚,額頭沁著些細汗,眸中帶著慵懶和滿足的疲憊,她像一隻小貓兒似的輕輕啄吻著夏潯的胸口,柔聲問道。

夏潯仍然俯在她軟綿綿的身上,應瞭一聲道:“嗯,周王被貶為庶民,發配雲南瞭,我想押送周王一傢去雲南,可是羅僉事不準。”

“去雲南做甚麼?山高路遠的,再說雲南那是未開化之地,人煙稀少,蛇蟲遍地,瘴疫橫行,不是善地。不去還不好?”

夏潯悶聲一笑,說道:“你不懂,我這一去一回,少不得半年功夫,不知可以少沾多少事情,可惜……”

彭梓祺在他胸口咬瞭一下,嗔道:“新帝登基,人傢都巴望著有機會得到皇上的青睞呢,偏你喜歡躲來躲去,出人頭地有甚麼不好,我雖盼你長相廝守,卻也想你功成名就呢。對瞭,這趟差回來,有幾天假吧?咱傢地裡的莊稼收成很好,馬上就要豐收瞭,佃戶們要交租,肖管事一個人怕忙不過來。還有,你離開這些天,謝謝來過幾回,明兒抽空去看看她吧,你答應瞭明年中秋娶她過門是吧?前兩天中秋,我把她們兄妹接過來一起過的節,謝謝整晚都心神不寧的,看樣子人傢一直巴望著明年中秋呢……”

彭梓祺有一搭沒有一搭的還沒說完,夏潯突然道:“把地賣瞭!”

彭梓祺訝然從他懷裡探出頭來,問道:“啥?”

夏潯斷然道:“把地賣瞭,除瞭這幢宅子,傢裡能處置的財產全都處理掉,換成易於攜帶的浮財。”

彭梓祺察覺瞭些甚麼,問道:“要出什麼大事瞭?”

夏潯道:“很快,就要有一場大風浪,有些事,還是未雨綢繆的好。”

他沉默片刻,又道:“老天既然不讓我躲,我就迎頭闖上去吧!”

彭梓祺發現,他的眸中閃爍著一抹奇異的光茫,很熟悉的感覺,當初在蒲臺縣,他決定幫自己對付大豪紳仇秋的時候,在北平,他想對付那些炸毀燕王府的北元部落的時候,她在夏潯的眼中,都曾看到過這樣的光茫。興奮中帶著挑戰的期待。

彭梓祺雀躍起來:“人傢在傢待得好生無聊,你想要做甚麼事瞭,要不要人傢幫你,我這口刀,可不比你差勁喔。”

夏潯笑瞭,身子忽地挺瞭一下,調笑道:“要幫相公的忙,怎麼幫,像這樣麼?”

彭梓祺的俏臉紅瞭,她咬一咬唇,毫不示弱地道:“像這樣怎麼啦,怕你不成!”

她纖腰一挺,忽地把夏潯顛瞭起來,嬌軀一扭,夏潯的身子剛剛重重地落在床上,她就羞笑著撲瞭上去。

夏潯故作畏懼地道:“女俠,你要做什麼?”

彭梓祺扮出一副兇巴巴的樣子道:“趕緊讓本姑娘生個孩子,人傢就放過瞭你,要不然,哼哼!”

“要不然怎麼樣?”

“要不然……”

彭梓祺媚眼如絲,俏臉緋紅,仿佛雨後綻放的桃花,呢聲道:“要不然,人傢就榨幹瞭你!”

那圓滾滾的臀部妖嬈地蕩起一條嫵媚的弧度,準確地將他納進瞭自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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