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沒有人知道謹身殿裡究竟發生瞭什麼,隻是有人看到,兵部和五軍都督府的人出來的時候臉色很難看,比死瞭娘還難看,而黃禦使則像喝醉瞭酒,臉色通紅,語無倫次,別人問他什麼都不說。
當天晚上,在傢裡喝酒一向隻是淺酌的黃真喝醉瞭,喝醉之後,他對老妻說瞭一句話:“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怎麼折騰,都是一個來回,可人活著,就得折騰,折騰好啊,舒坦!”
結果,當天晚上,已經一十八年四個月零十五天沒跟老妻折騰過的黃禦使興致勃勃地折騰瞭一晚,第二天早上一睜眼,舒坦極瞭的老妻連漱口水都給他端到瞭枕邊,那股溫柔勁兒,就像兩人剛剛正就夫妻的那一天……
接下來幾天,有些消息開始陸續傳開,有人說山東和福建兩地倭寇正在大逞淫威,人人都知道大明正以浙東為主戰場,展開剿滅倭寇的行動,現在倭寇頻繁出現在山東和福建,莫非是倭寇怯於大明之虎威,所以避實擊虛?結果,緊接著就有消息傳出,浙東戰場一片糜爛。
別人聽到風聲的時候,都察院裡有些人已經掌握瞭更詳實的證據,開始彈劾瞭!
陳瑛雖然是都察院左都禦使,卻還做不到隻手遮天,把都察院百餘位禦使全控制在自己手中。以官職隻比他低一級的僉都禦使吳有道為首,另成一個小團體,這少數派輕易便不敢動彈,然而一旦時機成熟,他們還是會跳出來搗蛋的。
也許禦使們的動作不是出自於大皇子朱高熾的授意,畢竟他們就是幹這個的,可是內閣幾位大學士和鄭賜、夏原吉等各位尚書大人們加入彈劾的隊伍,背後就明顯有朱高熾的身影瞭。朱高煦對此恨得咬牙,卻也毫無辦法,文官集團幾乎一邊倒地支持朱高熾,他能爭取的文官相當有限。
這種時候,朱高煦隻能寄望於丘福盡快解決浙東危機,以解縉為首的文官集團顯然是想趁亂擴大戰果,利用這件危機把隸屬於朱高煦一派的軍系力量一網打盡。這時不能扭轉頹勢,打一場大勝仗,他這些天在朝堂上爭取到的優勢將蕩然無存,將有很多他這一派系的人落馬。
在此期間,永樂皇帝卻在關心養馬,他頒佈瞭牧馬法,民五丁養種馬一匹,十馬立群頭一人,五十馬立群長一人,養馬傢歲蠲租糧之半。而薊州以東至山海諸衛,土地寬廣,水草豐美,其屯軍人養種馬一匹,租亦免半。牡馬一匹配牝馬三匹,每歲課征一駒給軍士,非征發不得擅自遣用。
表面上看起來,朱棣還有閑心制訂牧馬法,解決大明缺少軍馬的窘境,似乎對浙東局勢不是十分的關註,可是熟悉他性格的人都知道,永樂皇帝發火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就是他發瞭一頓脾氣,然後沒事人一般把這事擱下不提。
朱棣在謹身殿的時候並沒有暴跳如雷,他在瞭解瞭全部情形之後,居然微笑著告訴丘福勝敗乃兵傢常事,叫他汲取教訓,打一場大勝仗以挽回局面。這時的朱棣,絕對比大發雷霆更加可怕,不錯,勝敗乃兵傢常事,可是敗懲勝賞,也是常事,朱老四正在磨刀霍霍地等結果,不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結果,就要有人倒大黴瞭。
丘福深知朱棣為人,心中恐懼萬分,此前他已經給洛宇下瞭密令,吩咐洛宇如果不能在近期打一場大勝仗以予朝廷交待,就必須得有人來背負這個戰敗的責任,以保全大傢。此時猶自放心不下,又秘密差派瞭自己的心腹趕赴浙東,親自主持其事。
要麼打一個大勝仗抵消敗績,而重挫倭寇將功贖罪基本上已經是不可能瞭,至少……他就算馬上調整部署,重新擬定剿倭計劃,在近期也是不可能瞭。而皇帝的刀已經磨得飛快,所以隻能找人第一次所謂的郡馬人選出事,還隻是恰巧,第二次就實在令人生疑瞭,到瞭第三次……,那還是巧合嗎?
小郡主心中好不氣苦,說起來,當初找姐姐給她選郡馬,隻是小丫頭氣頭上的一句話。畢竟她還隻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能有五十歲女人的沉穩脾氣麼?事後,她馬上就後悔瞭。可她自己反悔拒婚是一回事,楊旭插手性質就不同瞭。
“那個臭傢夥倒底想幹什麼?人傢對你一片真心,都被你當瞭驢肝肺,如今姐姐幫我挑夫婿,你又要橫插一腳,你是我的什麼人!要你來多管我閑事!尤其是整治甘傢公子的事,簡直叫我丟盡瞭臉!”
小郡主忍無可忍,沖動之下,想也不想便直奔輔國公府,興師問罪去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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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國公府,夏潯的書房裡濟濟一堂。
在場的這些人都是他率領飛龍為燕王朱棣在隱形戰場出生入死、大展神威時的心腹部下,如今都已成為潛龍的骨幹成員,夏潯已經瞭解瞭象山縣城被屠,官兵***消息矯過飾非的始末,這種事牽連太廣,一旦被有心人註意,就很難隱瞞的,要打聽也不是很難。
如今夏潯需要做的,就是盡量收集確實的人證、物證,他要對付的人所擁有的能量和權勢不比他小,甚至在這種二子爭嫡、百官擁立的時候,對方可以借助的力量比他更強大,如果他沒有充足、有力的證據,想扳倒對方,很難。
他很清楚,丘福的背後還站著朱高煦,一旦管瞭這件閑事,就徹底站到瞭二皇子的對立面,那時想不在大皇子和二皇子的爭嫡之間做一個選擇也不成瞭,而唯一的選擇就隻有大皇子一派。他更清楚,經過朱高煦的斡旋,他和丘福之間的矛盾已經緩和瞭,這件事他本可以不管,一旦管瞭,原本隻是矛盾,從此卻將變成仇傢。
但是,他不能不管,食民脂民膏,居廟堂高位,他做不到獨善其身,身安瞭,他的心會不安。
“交待你們的事,都清楚瞭麼?”
“卑職清楚瞭!”
幾個心腹異口同聲,他們一直跟著夏潯直到今天,很清楚自己這個大老板外柔內剛、當斷立決的性格,對他的敬畏是由衷發自內心的,在他面前,絲毫不敢有所懈怠。
“很好,你們……”
“郡主,國公爺正在辦理公事!請至客廳喝茶,稍候片刻。”
夏潯剛說瞭半句,忽聽門外傳來高聲一語,這是自傢下人的聲音,聲音故意提高瞭,顯然是在給他報訊瞭。
“郡主?”
夏潯微微一窒,立即吩咐道:“好,明白瞭就去做事吧!”隨即向書房外揚聲說道:“請郡主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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