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羈押夏潯的地方在皇宮後面的北安門外,不遠處一座香火並不旺盛的香林寺裡。
一座禪房內,夏潯正負手看著墻上一副菩薩畫像,禪門吱呀一聲,一個都察院的差人提著食盒走瞭進來,他向夏潯鞠瞭一躬,便走到桌邊,打開食盒,將一盤盤菜肴輕手輕腳地擺到桌上。
夏潯走回來,低頭看瞭一眼,五六道菜,青的青、綠的綠,不禁皺皺眉頭道:“怎麼全是素的?”
那差人恭敬地道:“國公爺,這裡……是一座寺廟,不宜進奉葷食。”
夏潯哼瞭一聲道:“寺廟可以用來關犯人,難道就不可以吃酒肉麼?”
那差人尷尬地道:“國公爺,這兒不是監獄。”
夏潯拂袖道:“那我是到這兒來修身養性的麼?”
“這……”
“把菜換瞭,再拿壺好酒來!”
那差人哪敢要殺他,守得什麼寡啊?”
徐後轉過身來,質問道:“你不殺他,怎也不問問他是否冤枉,便叫人把他抓瞭去?”
朱棣苦笑道:“你們女人吶,總是感情用事。試問這天底下,哪個人犯瞭如此大罪,你問他他肯承認的?不叫有司去查,俺親自來問案不成?”
徐後負氣地道:“可是妹子那番話說的在情在理,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楊旭怎麼會與白蓮教有瓜葛呢?”
朱棣反問道:“那麼,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你說俺這個皇帝,有什麼理由接到錦衣衛的稟報,而不去查他呢?”
“這……”
徐後不禁語塞。
朱棣嘆瞭口氣道:“本來,俺是不想和你說這些話的,這是國事,不是傢事,皇後,你這已是幹政瞭。可俺又實在不忍因為這事讓你鬱結心頭,病患更重,罷瞭罷瞭,俺就把自己的心事,仔細說與你聽聽罷,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朱棣沉默瞭片刻,緩緩道:“誠有功,雖疏賤必賞;誠有過,雖近愛必誅;為君者行義事則主威分,慈仁聽則法制毀。一個皇帝,疏於法、術,而唯心治,放棄規矩,隻因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便滋意妄為,憑一己喜惡而行事,就算是堯舜那樣的古之賢君也無法治理好一個國傢的,皇後,俺可是皇帝啊!
再者,俺大明錦衣衛就是專司察緝百官的,天下間無人不可查,豈能有人例外?如今,錦衣衛以謀反之罪舉告楊旭,俺能不讓人去查麼?如果確有其事,那自然是要處治的。如果沒有其事,也得是查出來的,而不是憑著俺的信任,一語否決的!
錦衣衛提出來瞭,而且拿出瞭人證,俺卻一言而否,那麼錦衣衛就是誣告,俺就得予以制裁。從此以後,這些耳目爪牙們,知道什麼人能查、什麼人不能查麼?是不是但凡受到俺寵信的人,他們就可以不聞不問瞭?那俺還要他們有什麼用呢?
俺要治理天下,自己走不出去,就需要耳目、需要鷹犬,如果因為俺信任一個人,便把他替代瞭其他所有人的作用,讓他一個人兼作瞭俺的耳目、口鼻、四肢,那俺和一個傀儡還有什麼區別?兼聽則明,偏信則暗吶,力不敵眾,智不盡物,與其用一人,不如用一國。俺身在深宮,若想明照四海,天下弗能欺蔽,豈能全信一人?
還有,謀反大案,錦衣衛報上來瞭,俺都不去查,文武百官們會怎麼想?一旦證實確與白蓮教有瓜葛的話,俺要如何向天下人交待?對楊旭寵信偏袒到瞭這種地步,對他真是好事麼?如果那樣,此事之後,朝中阿諛之輩必對他竭力奉迎,結為朋黨,以求扶助,也會有人心生妒恨,伺機對付。俺敲打敲打他,又有甚麼不好?
人以一己之好惡予人功利,此乃人之常情,可是為君者,必須有所控制,不能全由著自己的性子來。愛臣太親,必危其身,人臣太貴,必易主位,古人說:‘萬乘之患大臣太重,千乘之患左右太信,此為人主者之大患。’他若心懷坦蕩,並無罪過,查上一查又能怎麼樣呢?”
徐後聽到這裡,思量一番,覺得丈夫所言,亦有他的苦衷和道理,轉念又一想,楊旭問心無愧,又何必怕人去查?反正查實之前,也沒人敢委屈瞭他,一時間又不想讓丈夫太為難瞭。她在心裡默默嘆瞭口氣,暗暗想道:“還是……還是勸勸妹子吧。”
這時,尹鐘嶽日夜兼程,已經趕到蒲臺縣,恰好撞上剛剛趕回的戲班子,尹鐘嶽馬上將那戲班班主、以及那老太婆、唐賽兒等人全都拘瞭起來。與此同時,山東按察使司也接到瞭都察院陳瑛的秘函,突然派出大隊巡檢捕快,並集結青州左近州縣的近千名民壯,奇襲青州彭傢莊,將彭傢莊一幹主要人物全部拘捕,迅速解往京師。
此前錦衣衛未敢擅動彭傢莊,陳瑛可不怕這個,他是接瞭聖旨、公開調查此案的,連輔國公楊旭都已受他限制,還有什麼嫌犯、人證,是他不敢拘提的?
一場眾所矚目的官司,就要在南京城裡上演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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