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抓捕奸細

作者:高月 字數:5297

林劍是羽林軍出身,是原羽林軍大將軍陳玄禮的心腹愛將,他能坐到關中軍的第四把交椅,就不是一個魯莽愚蠢之人,他怎麼可能不知道裴府此時是權貴雲集,太囂張是要得罪很多人,隻是他受瞭李亨之命,命他來砸裴傢的場子,林劍隻得硬著頭皮沖闖裴府。

但在李慶安面前,林劍心中還是一陣心虛,他意識到剛才自己說錯話瞭,在李慶安親兵面前,他怎麼敢說格殺勿論,孟雲是怎麼死的,他就站在旁邊,孟雲被殺的慘狀他一直都忘不瞭。

林劍連忙抱拳施禮道:“回稟大將軍,卑職是奉監國殿下之命前來抓捕殲細,心中焦急,言語不當,請大將軍見諒”

“殲細”

李慶安慢慢走到大堂門口,哼瞭一聲道:“誰是殲細”

“回稟大將軍,兵部侍郎韋見素是殲細”

他這句話一出,滿堂一片大嘩,所有的目光都轉到瞭韋見素身上,韋見素坐在大堂中間的第一列,和妻子坐在一起,他從林劍出現開始,額頭上就出汗瞭,他便隱隱感到,林劍說得就是自己,難道劉管傢出事瞭嗎

直到林劍點出瞭他的名,韋見素頓時臉色慘白,頭深深地低瞭下來,大堂裡一片竊竊私語聲,韋見素是殲細會是誰的殲細當時是李隆基的殲細瞭。

這時,坐在裴寬身旁的幾名裴傢核心人物臉色都難看到瞭極點,在裴寬壽辰最關鍵的時刻,關中軍來砸場子,這無疑是給裴傢人重重一記耳光,裴旻大怒,他正要起身,裴遵慶卻一把按住瞭他。

“你別出面,讓諝兒去”

薑不愧是老的辣,裴遵慶反應極快,裴旻是右相國,他出面會有利用職權阻礙軍務之嫌,讓裴諝出面最好。

裴諝點點頭,快步走出瞭大堂,他走到李慶安身邊,對林劍拱手道:“林將軍,今天是傢父七十五歲大壽,能否給裴傢一個面子,等壽禮結束後再抓人。”

他不等林劍答復,便立刻吩咐道:“來人,給林將軍加一個位子。”

“這”

林劍十分為難,他就是奉命來砸裴傢的壽事,當然不會給裴傢面子,可是李慶安站在一旁呢他又不敢亂來。

李慶安一聲不語,冷冷地看著此人,看他敢怎樣當著自己的面抓人,他上午才和韋渙談過,下午李亨就要抓韋見素,這就是針對李慶安而來,要在數千主要朝臣的面前給他一記響亮的耳光,你李慶安不是想給裴傢撐腰嗎我就來砸裴傢的場子。

林劍不敢在李慶安面前放肆,他正要借裴諝的話下臺,就在這時,王珙卻走瞭上來,道:“林將軍,這殲細不是你紅口白牙說誰就是誰,你可有什麼證據”

“證據有有”

林劍急忙取出一封信,道:“這是韋見素寫給成都上皇的親筆信,我們還截獲瞭他準備送去成都的關中軍資料,都是軍中機密,證據確鑿”

他一揮手,幾名士兵將箱子抬瞭上來,打開來,裡面滿滿一箱資料,旁邊還捆著兩名韋見素的管傢和馬夫。

“怎麼這樣”

王珙眉頭一皺,對李慶安道:“大將軍,這證據確鑿,我倒不好阻攔瞭。”

李慶安冷笑一聲道:“既然證據確鑿,你盡管抓人就是瞭,我隻是安西節度使,管不瞭長安之事,是不是,王相國”

說完,他給親兵校尉使瞭個眼色,親兵們立刻閃開,把路讓瞭出來,擺明瞭讓林劍抓,林劍更不敢輕舉妄動,他為難地看瞭看王珙,王珙心中也有些猶豫,如果李慶安強行出頭,阻止抓捕韋見素,他倒可以讓林劍強行抓人,但李慶安卻讓開瞭,讓他抓,這讓王珙心中有瞭一點顧慮,不過,如果此時他讓步瞭,就達不到打擊李慶安拉攏世傢的目的,也無法打擊裴傢,人必須要抓。

王珙剛要下令抓人,韋見素卻站瞭起來,他長長嘆瞭口氣道:“北也是大唐,南也是大唐,何有殲細之說,你們說我是殲細,我不爭辯,我跟你們走就是瞭,不要為難裴閣老的壽辰。”

說完,他走瞭出來,對林劍道:“走吧我跟你們走。”

林劍看瞭一眼王珙,王珙點瞭點頭,道:“國法不容,隻好先委屈韋侍郎瞭。”

林劍一擺手,立刻上來兩名士兵,一左一右抓住韋見素的胳膊,將他帶瞭下去,林劍向李慶安躬身道:“大將軍,卑職隻是奉命行事,請多多見諒。”

李慶安一言不發,林劍心中忐忑不安,隻好退下去瞭,直到他們走遠瞭,李慶安才淡淡一笑道:“我現在才明白,原來軍隊也可以抓捕大臣。”

他嘲諷地看瞭一眼王珙,轉身笑道:“各位貴賓,一點小插曲,不要影響裴閣老的壽辰,我們建議政事堂的相國們向裴閣老集體敬酒,等一會兒,聖上也要親自來給裴閣老祝壽,請大傢恭候。”

張筠先站起身笑道:“大將軍說得有道理,裴閣老也是政事堂元老,我們當敬裴閣老一杯酒。”

隨著樂曲聲響起,大堂的氣氛又變得熱鬧起來,王珙心中卻有些沉重,他還在想剛才李慶安說的那句話。

原來軍隊也可以抓捕大臣他忽然意識到,讓關中軍來抓捕韋見素,是有些失策瞭。

關中軍在裴傢壽宴上抓人的消息很快便傳遍瞭長安城,這無疑又是一個令人極為感興趣的話題,有好事者將當時的情形描繪得精彩絕倫,長安數千權貴為裴寬祝壽,在最時,關中軍帶兵闖入,抓捕兵部侍郎韋見素,李慶安與王珙發生瞭爭鋒相對的對峙,最後以韋見素自首而結束瞭爭鬥。

盡管裴寬的壽辰得以繼續,少年皇帝還特地趕來向裴寬祝壽,似乎裴傢壽辰也沒有受到影響,但明眼人都看出來瞭,關中軍敢在壽宴進行時抓人,這本身就是給瞭裴傢一記耳光,還有李慶安,他最終沒有能保住韋見素,這對他聲望無疑也是一次挫折,會讓很多準備投靠李慶安的世傢們都為之卻步,他們會產生疑慮,李慶安在政治方面倒底有多大的能力

但很多人心裡都知道,韋見素被抓走,隻是一個開端,而不是結束,以李慶安的風格,他必將展開強硬的反擊。

夜幕初降,裴傢的壽宴也早已結束,但韋見素被抓一案的序幕卻剛剛拉開,曲池坊,一輛馬車緩緩駛出坊門,向府夏門方向馳去,馬車中,韋滔顯得憂心忡忡,他從裴府中回來不久,便又乘上馬車,向城外而去。

韋滔在為韋傢的前途而擔憂,近十年的坎坷,韋傢屢屢受挫,今天韋見素被抓,使韋傢在朝廷中的最後一個高官也倒下瞭,韋傢將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打擊。

韋滔回府後便立即找到韋見素的幾個心腹瞭解情況,應該說情況屬實,韋見素確實有投靠成都的打算,李隆基許給他瞭相國的位子,而且韋見素也準備將一批關中軍的資料送給成都,問題就嚴重在這裡,韋滔相信,朝廷中幾乎有一半的大臣都會受到李隆基收買,也會和他暗通款曲,以給自己留一條退路,在這個問題上,沒有誰會絕對幹凈。

但像韋見素這樣,把軍方機密送給李隆基,卻十分少見,韋滔不由暗暗嘆瞭口氣,如果不是這樣,李亨也不敢憑一封信就公然抓人,估計韋見素的罪名會坐實瞭。

但韋滔還有一線希望,當時壽堂上抓人時,李亨犯瞭一個錯誤,他竟然是動用關中軍來抓人,盡管關中軍是受害者,但抓人它們卻沒有資格,應該是由金吾衛來抓人,這個漏洞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如果李慶安當時利用這個漏洞來反擊,韋見素就不可能被抓走,但李慶安卻放棄瞭這個機會。

韋滔相信李慶安也一定明白對方犯下的錯誤,但他卻沒有抓住來反擊,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李慶安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希望韋見素被抓走,他或許是想利用這次機會再次拉攏韋傢,也或許是別有打算,但不管怎樣,李慶安肯定不會坐視不管,他必有後手,自己去找他,應該還有扳回的希望。

馬車駛出瞭府夏門,進行簡單的檢查後,馬車駛出瞭長安城,向明德門外安西軍的大營駛去。

李慶安一般都住在軍營之中,裴傢壽宴結束後,李慶安沒有在裴府久呆,很快便回到瞭軍營,一回到軍營,李慶安便立刻命人把崔光遠和崔平找來。

崔光遠和崔平皆是博陵崔傢子弟,兩人也是崔傢在李慶安派系中的代表人物,其實除瞭他們兩人外,安西還有一個崔漪,出任安西監察署首席監察官,也是崔傢的子弟。

此刻崔光遠和崔平都坐在大帳中,李慶安正給他們交代一個重大決定。

“我找你們來,是想明確告訴你們,我準備把你們二人安置到地方為官,暫時離開長安,不知你們兩人有什麼想法,想去哪裡盡管告訴我,我來給你們安排。”

李慶安見兩人表情疑惑,便笑瞭笑道:“我知道你們可能一時無法接受,但這確實是我很早就有想法,隻不過今天我才下定決心,你們都是我的人,以後自然會受到我的重用,所以讓你們離開長安也是暫時舉措,最多兩三年,你們就會重返長安,怎麼樣願意聽我的安排嗎”

崔光遠雖然比崔平大好幾歲,但他們卻是平輩,如果論血緣正統,崔平卻比崔光遠更要正統一點,崔光遠屬於崔氏傢族中的偏庶一族。

兩人對望一眼,都起身施禮道:“願聽大將軍安排”

“坐,坐下”

李慶安連忙擺擺手笑道:“我想先聽聽你們的自己的想法,如果符合我的計劃,我就按照你們的想法來安排。”

他看瞭一眼崔光遠,道:“光遠先說吧”

崔光遠現任京兆尹,但京兆尹也朝廷官員中最難持久的官職之人,一般都當不長,容易得罪權貴,也容易成為權鬥的替罪羊,平均任期大都在一年左右,混得好的人,能繼續高升,出任地方大員,可混不好的人,則會就此沉淪,很難再有翻身之曰。

崔光遠已經當京兆尹快一年,隨著安西軍和關中軍平分關中,京兆尹便處於一種尷尬的角色,他的權力被架空瞭,算一算,自己也該到離任的曰子,所以這段時間崔光遠一直在考慮新的去處,崔光遠平身最大的理想並不是當文官,而是統帥三軍,成為一方諸侯,很早以前,他還是長安縣令時他便對李慶安提出過這種想法,現在李慶安問到瞭他,他沉吟一下便道:“大將軍,我希望能轉為軍職,希望能成為一州都督,統帥三軍。”

歷史上,崔光遠雖然官拜劍南節度使,參與過對安慶緒的戰役,但他並不是一個很合格的統帥,盡管他有從軍大志,但他確實不適合領兵,歷史上崔光遠的所作所為,也暴露瞭他的一些毛病,輕信、浮躁、眼高手低,當然,崔光遠或許也有他的過人之處,但安西軍的規則是將從戰中出,沒有經過戰役洗禮的人,是不可能讓他獨擋一面,盡管李慶安不知道歷史的細節,但他不會破壞安西軍的規矩。

李慶安便微微一笑道:“你的要求並不高,應該可以實現,不過我還是希望你暫時不要轉軍,你去太原,出任太原尹,替我穩住太原的局勢,明天就辭去京兆尹,前去太原赴任,你的任命書會和你同時達到太原,當然,我也會滿足你一部分從軍的要求,你可兼任河東節度營田使,負責河東軍的糧草後勤,可以掌管部分後勤軍隊,你以為如何”

“屬下遵命”

崔光遠遲疑一下,又問道:“那不知河東節度使是誰”

李慶安指瞭指自己笑道:“節度使是我,但我隻是遙領,不過問具體軍務,具體軍務由雲州都督雷萬春負責,他同時也是河東節度副使。”

“屬下明白瞭,我明天就走。”

李慶安點瞭點,笑道:“你先回傢收拾東西吧我再和崔平談一談。”

崔光遠行瞭一禮,便出去瞭,大帳裡隻剩下李慶安和崔平二人,崔平當年為瞭買宅子而走瞭李慶安的後門,被調到盱眙縣做瞭實缺縣令,沒多久又被李慶安推薦,升為泗州太守,不知不覺,他便成瞭李慶安的心腹之一,和李慶安的交情,他甚至超過崔光遠,現在崔平官拜工部侍郎,也算是一個中高層官員瞭。

崔平是崔翹的侄子,是博陵崔傢正宗嫡系,但他在崔傢中的地位並不高,而且因為他和李慶安走得較近的緣故,還受到崔傢的排擠,去年崔氏祭祖,他竟然沒有得到邀請,不能參加祭祖,可以說是一種非常嚴重的處罰,為此,崔平一直鬱鬱不樂,他知道問題就出在自己和李慶安走得太近的緣故,盡管如此,但崔平卻堅持自己的原則,那就是抱緊李慶安的大腿,他相信自己會有翻身那一天。

大帳裡安靜下來,李慶安喝瞭一口茶,笑道:“聽說你去年沒有能參與祭祖,是不是感到很失望”

崔平點瞭點頭,嘆道:“不能參加祭祖,這隻有作殲犯科者才有的處罰,我真不明白他們怎麼能這樣對我,我真的很失望。”

“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沒有一成不變的事情,你要相信自己的選擇,別看今天崔傢不準你祭祖,但總有一天,崔傢會恭恭敬敬把你請回去,讓你來主持祭祖大典,而且這一天不會太遠。”

說到這,李慶安又道:“我今天之所以讓你和崔光遠離開長安,是我要做一些事情,你們留在長安會對你們不利,究竟是什麼事我暫時還不能告訴你,不過很快你就會知道。”

崔平默默點瞭點頭,“我能理解。”

“好吧先說說你的想法,你想做什麼”

崔平沉吟一下,便道:“我想去安西為官。”

李慶安一怔,他隨即笑瞭起來,道:“果然有眼光,我對你的安排也差不多,你暫時為河西安撫使兼河西節度府長史,主管河西政務,尤其是現在,你要全權負責第一批五萬戶河南道的移民平安抵達安西。”

“卑職明白,卑職明天就出發去河西。”

“不你要不用急著去河西,先去華州,我剛剛得到消息,第一批移民大約七千餘戶已經抵達華州,這些民眾其實都是災民,來自鄭、汴、宋、陳四州,他們從河南過來不易,盡管有沿途官府接濟,但我擔心他們中的老弱恐怕會堅持不瞭長途跋涉,前些年的河東移民就在路上死瞭不少老弱,你肩上的責任十分重大,能把這五萬戶移民平安送至安西,我就算你大功一件。”

崔平躬身施禮,誠懇地說道:“卑職明白”

李拍瞭拍他的肩膀,笑道:“去吧記住我的話,山不轉水轉,崔傢一定會為不準你參加祭祖的決定而後悔。”

崔平走瞭,李慶安又端起茶杯慢慢地喝茶,腦海中在梳理瞭下一步的思路,今天李亨當著他的面抓走瞭韋見素,且不論韋見素有沒有投靠李隆基,但李亨等人的目的卻是很明顯的,就是要教訓裴傢投靠自己,也是要通過打擊韋傢來震懾其他世傢,如果他李慶安真的是不聞不問,那他就太讓人失望瞭。

反擊是肯定的,關鍵是要怎麼反擊,忍耐、等待、狠辣,不反擊則已,一旦反擊就要讓李亨痛得叫起來。

這時,門外傳來瞭親兵的稟報聲,“啟稟大將軍,韋滔求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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