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拳擊俱樂部所在的地點是老城區,周圍的人流量不算少,也是個商業地帶,但建築都很老舊,一眼看過去感覺蒙瞭一層灰。
開車往平安拳擊俱樂部來的時候,樓延還路過瞭自傢公司。
李三新指著樓延公司故意問道:“樓總,多長時間沒上班瞭啊。”
樓延面無表情直視前方,當沒有聽見。
但他們的車子剛開過公司不久,樓延就接到瞭助理秦楓的電話。
秦楓問道:“老板,您現在在哪呢?”
“我還在外地出差,”樓延淡定地道,“怎麼瞭?公司出事瞭?”
“是這樣的,”秦楓道,“您今明兩天有空來公司嗎?一些工作需要您親自處理,而且也到瞭需要您視察各部門工作的時間瞭。”
樓延沉默瞭幾秒,“我最近很忙,沒有空。”
“是嗎?”秦助理假笑的聲音傳來,“可我剛剛還看到您開著車從公司門口經過啊。”
樓延:“……”
秦助理:“老板忙到路過公司門都沒有時間進來走一走?”
雖然秦助理的聲音很冷靜很平穩很字正腔圓如同播音腔,但樓延卻好像聽出來瞭深深的怨念。樓延無話可說瞭幾秒,認命地道:“明天我會去公司。”
“好的,老板,”秦助理道,“對瞭,今早有一個叫宋雨然的女士來公司應征實習生,據她所說是經過瞭您的同意,請問您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樓延隨意道,“把她放宣傳部吧,她隻待一個月機會走人,不用特殊照顧。”
秦助理:“明白瞭。”
雖然被自傢助理當場戳破瞭謊言有些尷尬,但這也不過是一個小插曲。掛斷電話後不到二十分鐘,轎車就到瞭目的地——平安拳擊俱樂部。
這會兒時間還早,拳擊館裡沒有多少人。店裡面的空間挺大,訓練架和沙袋半分天下,左邊角落裡是跑步機等一些訓練器材,中間還有三個方方正正被繩索圍起來的拳擊擂臺。
地上鋪瞭橡膠地毯,屋裡沒有開燈,深處有些昏暗,整個拳擊俱樂部裡也不過兩三個人正在鍛煉。
樓延幾個人一眼就把這傢俱樂部給看得幹幹凈凈,他們在門邊站瞭一會兒,老板終於姍姍來遲,拿著根油條邊吃邊笑瞇瞇地走瞭過來,“幾位是想學拳擊嗎?”
這人看著應該沒到三十歲,穿著白背心黑短褲,寸頭,右邊眉毛上有條拇指長的疤,長相明明很普通,但整體給人的感覺卻有種硬朗的帥氣。臉上的笑跟狐貍一樣,看著溫和,眼中卻時不時閃過生意人的精明。
樓延等人在打量這個老板,這個老板也在打量他們。不知道是不是樓延的錯覺,他總覺得這個老板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多停瞭一秒。
不等他們回答,老板就三兩口把油條給吞下瞭肚,抽出櫃臺上的紙匆匆擦瞭擦手,就滿臉笑容地掏出幾張平安拳擊俱樂部的名片每人發瞭一張,“拿卡報名打九折,在咱們這裡辦卡還是很合適的,現在還有套餐,幾位要是有興趣,我帶你們在我們店裡轉轉?”
名片背景是平安拳擊俱樂部的正門牌匾照片,上面用大黃字印著店老板的名字和電話號碼。
“崔安生……”李三新抬頭看著老板,笑著問,“你就是老板崔安生嗎?怪不得這個拳擊俱樂部的名字要叫‘平安’,我先前還琢磨著這名字和店裡內容不太符合啊,原來是因為老板名字的關系。”
老板崔安生爽朗一笑,“對,我就是這裡的老板,俱樂部這個名字是不太符合,但我們店還是很不錯的!不比其他拳擊俱樂部差。”
說著,崔安生就帶著他們在拳擊館裡看瞭一圈。
這裡的設施有個三成舊,但沙袋是可移動軌道的沙袋,器材都是好器材,可見老板用瞭心。從交談中,李三新也問出瞭崔安生的一些私人信息。
崔安生是山裡走出來的人,高中沒上完就輟瞭學,他說他從小就喜歡打拳,輟學後靠著自己白手起傢幹出瞭一傢拳擊俱樂部,生意也算是走上瞭正軌。上頭沒有父母,現在也沒結婚,但他有一個小他十歲的弟弟,現在正在上學。
樓延安靜地聽著,目光掃視著周圍。等再一次捕捉到崔安生投向他的視線時,樓延直接似笑非笑地迎瞭回去,直白問道:“崔老板怎麼一直在看我?”
崔安生沒有半點尷尬,他還特好奇地問道:“我隻是覺得您看起來非常眼熟,我好像看過您的新聞。請原諒我冒昧,您是樓延樓先生嗎?”
樓延審視地看著他的表情,微微點頭,“是。”
“真是巧,”崔安生又是驚喜又是意外,笑得雙眼狐貍似地瞇起,“樓先生能來我這也是蓬蓽生輝瞭,說實話,我一直都對樓先生很佩服。”
崔安生的表現一切看起來挺正常的,樓延也沒有在拳擊館裡感覺到詭異的氣息。等他們逛完瞭一圈之後,崔安生開玩笑地問道:“各位老板們覺得怎麼樣啊,要不要在我們店裡辦張卡?”
其他人還沒說話,樓延就笑瞭,“崔老板真的帶我們把俱樂部給看完瞭嗎?”
崔安生摸著腦袋,一副不明白的樣子,“都看完瞭啊,樓先生還想看啥?”
“崔老板,你這樣就不誠實瞭,”樓延也不繞彎,直截瞭當地問,“有人曾經跟我推薦過你這裡可以玩地下拳擊,崔老板不帶我們去看看?”
崔安生恍然大悟地瞇瞭瞇眼,意味深長道:“原來幾位客人是為瞭地下拳擊來的啊……”
他重新笑瞇瞇地道:“那幾位跟我來吧。”
說著,他就帶著眾人走到瞭拳擊館的最裡面,從一面蓋著綠佈的墻上掀起瞭一塊佈,佈後面露出個小門。
崔安生推開門,帶著他們走瞭進去。
小門進去後就是消防樓梯,樓梯內很昏暗,崔安生提醒瞭眾人小心腳下,解釋道:“很多人都喜歡來地下拳擊打黑拳賭錢,所以這地方就藏在瞭地底下,安全。幾位以後想玩可以自己過來,就不用我帶著你們下來瞭。”
幾句話的功夫,他們已經快走完瞭樓梯。
一下樓,樓延就聽到瞭吵鬧的叫好聲、咒罵聲和鼓掌慘叫聲。
這些聲音混著烏煙瘴氣的煙味和酒味,還有若隱若現的血腥味,空氣中都好像彌漫瞭暴力因子,讓人忍不住釋放體內最黑暗暴力與血腥的那一面。
“好!!!”
“打他,打死他!”
“兔崽子,打黑拳沒有規矩,用牙咬他耳朵脖子,使勁咬死他!”
地下一層和樓上的拳擊俱樂部同樣的大小,但這裡沒有沙袋和器材,隻有最中間的一個四四方方的擂臺和周邊圍著擂臺的塑料座椅。地下拳擊場的燈光昏暗,地上都是煙頭酒瓶,因為吸煙產生的濃霧甚至讓本就不甚清晰的燈光變得更加霧蒙蒙的。
刺鼻的味道讓路好修連打瞭三個噴嚏,他震驚地看著眼前躁動混亂的一幕,“臥槽,我的媽呀。”
現在是早上,但地下拳擊場的人出乎意料的還有很多,人人臉上激動得通紅,滿眼都是或瘋狂或惱恨的血絲,像是一夜沒睡過的樣子。大部分人都跑到瞭擂臺周圍站著吶喊,舉著手激動得都要沖上擂臺上一樣。黑壓壓的人群分不清誰是誰,但能看出裡面絕大部分都是胡子拉碴,身材壯碩的大男人。
他們把擂臺圍得結結實實,讓樓延一行人根本看不到擂臺上的動靜。
崔安生指瞭指擂臺,笑呵呵道:“打的正熱鬧呢。”
不用他說,樓延一行人也能看出來擂臺上打得正熱鬧。不止是因為圍著擂臺的人的反應,還因為人群中央的擂臺上傳來的一聲聲慘叫。
看客中的一大半人隨著慘叫聲越來越興奮,不斷叫好吹著口哨喊加油。也有少部分人氣的臟話不斷,通紅著臉怒喊著“反擊”。
“嘭”的一聲,擂臺上有人重重倒在瞭地上。
“操!”那少部分人趕緊蹲下身給快要輸瞭的拳擊手鼓勁,“媽的我全壓你贏,你要贏瞭賠率最大,操他媽的長這麼壯竟然還打不過那個小白臉。你反擊啊,趕緊反擊,別認輸!你要是認輸我錢就全輸光瞭!”
“拽他頭發啊蠢貨!趁他頭皮疼戳他眼睛!”
“媽的你要是輸瞭老子宰瞭你!”
暴躁,怒火,空氣中的血腥味更重瞭。
看著失敗方的垂死掙紮,賭贏瞭的人幸災樂禍地大笑出聲,“繼續打啊,隻要對方不認輸,那就往死裡打!”
樓延幾個人站在人群後面,因為不少人都蹲下瞭身,他們正好看到瞭擂臺上的場面。
看清擂臺上的人之後,樓延的瞳孔一擴,臉上漫不經心的神色凝住。
擂臺上,身形修長的青年輕松地將比他強壯兩倍的肌肉男抵在地上。他脊背彎曲著,一手將肌肉男的兩隻手反制在背後,膝蓋壓在肌肉男的背後脊椎骨處,肌肉男渾身數個地方青紫腫起,滿臉血跡,牙齒都掉瞭幾個,狼狽得臉貼在擂臺地面,表情痛苦扭曲,瞳孔渙散。
青年有一頭長而古怪的銀色長發,銀發從他的臉側垂落在擂臺上,讓這人看起來不像是擂臺上暴力血腥的拳擊手,反而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
但下一秒,這個人就用拳頭狠狠的一下又一下砸到瞭肌肉男的臉上,拳拳到肉,肌肉男嘴裡的血沫和牙齒飛濺,慘叫聲逐漸變得有氣無力。
銀發青年的力量和他的模樣完全是兩個極端,哪怕肌肉男已經沒有瞭抵抗的力量,他也毫不停息毫不留情地繼續一拳又一拳,直到拳頭上沾滿著血也沒有停止。
既殘忍,又刺激。
因為他的暴虐行為,更是刺激的周圍人不斷叫好歡呼,聲浪來到瞭高潮,讓血液都開始沸騰瞭起來。
“打死他!打殘他!”
“把他腿打斷哈哈哈。”
銀發青年抵著肌肉男背部的膝蓋一個用力,清脆的骨頭斷裂聲響起,肌肉男猛地大喊起來:“我認輸!我認輸!!!”
最後一拳停在瞭肌肉男的臉側停止。
銀發青年站起身,他抬起頭輕輕呼出一口氣,汗水順著額角滑落,眼裡細細的血絲已經升起,冷漠地道:“滾下去。”
肌肉男死裡逃生,帶著滿臉血的連爬帶滾從擂臺上摔瞭下去。
擂臺上隻剩下瞭銀發青年一個人,他身上穿著簡簡單單的白t和黑色褲子。這個人不知道打瞭多少場,白t上面蹭著一團又一團的血跡,渾然似個煞神。
他身上流瞭不少汗,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膚都是汗水劃過的痕跡,汗水將他身上的衣服也打濕,白t粘著腹肌,沒有肌肉男那麼誇張,但勁瘦結實而漂亮。
“誰再來?”銀發青年垂著眼,目光掃過在場的人。
傅雪舟。
……是傅雪舟。
樓延臉色緩緩變得面無表情,他盯著這個銀發青年,負面情緒遠遠大於驚喜。
傅雪舟竟然還沒死。:,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