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如夢似幻的彩蝶飛躍雨幕,尾部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金色餘痕。它如幻影一般穿過緊閉著的窗戶,輕飄飄地落到瞭床上閉著眼睛睡覺的銀發男人的鼻梁上。
傅雪舟睜開雙眼,和鼻梁上的彩蝶對視一眼,彩蝶忽然扇動翅膀鉆入瞭傅雪舟的身體裡。
傅雪舟眨眨眼,好奇心被滿足,若有所思地道:“原來他之前是想做這件事。”
在公司休息室裡的時候,傅雪舟就看到樓延在換衣服那會似乎準備做什麼事情,但看到他出現之後突然臉色大變,原本要做的事情也不瞭瞭之。傅雪舟那時就有些好奇樓延究竟想做什麼。
剛剛吃完飯後準備睡覺的傅雪舟在入睡之前忽然想起瞭這點好奇,他雖然沒準備做什麼,但入睡後的身體卻記住瞭大腦中殘留的這點好奇,直接利用瞭夢魘的能力具現化瞭一隻幻蝶飛去瞭樓延的身邊。
沒想到這麼巧合的,還真讓幻蝶看到瞭樓延清理自己的畫面。
傅雪舟想起幻蝶最後看到的樓延雙目冷凝的樣子,眼底劃過淡淡的無奈。他撐起身靠在床頭,打開床頭櫃第一層,從裡面找出一顆糖塞到瞭嘴裡。
“嗡嗡”,手機震動瞭兩下。
傅雪舟將糖塊抵到右側,拿起手機一看,郵箱裡發來瞭一條新消息:【好看嗎?】
再一看發郵箱過來的人,不是樓延是誰。
傅雪舟眉頭微挑,幾乎可以想象出來樓延說這句話時的嘲諷表情,他想瞭想,手指慢吞吞地移動瞭幾下。
樓延換上衣服出來一看,傅雪舟已經回復瞭一條消息。簡簡單單的一個“?”。
樓延坐在床邊冷笑兩聲,“什麼意思,在跟我裝傻?”
他換瞭一個繪畫軟件,打算把剛剛看到的那隻蝴蝶畫下來質問傅雪舟。但他剛畫瞭幾筆,對方就又發來瞭第二封郵件。
【你不是把我拉黑瞭?】
這句話很普通,很平常。或許傅雪舟是用淡淡的語氣隨口問出來的,但聽在樓延耳朵裡,這就是赤裸裸的挑釁與戲謔。
樓延沒有再回傅雪舟,繼續畫著那隻蝴蝶的樣子。他不隻是為瞭拿蝴蝶畫像作為證據,也是故意想把傅雪舟晾一晾。
傅雪舟等瞭一會兒沒等到樓延的回復,他修長的手指敲瞭敲手機邊框,將手機按滅放在瞭一旁。
等晾瞭傅雪舟差不多有二十分鐘,樓延才將自己剛剛畫完的彩蝶畫像發給瞭傅雪舟,並配上一句質問:【這是什麼?是不是你用夢魘的能力具現化出現在現實中的蝴蝶?】
手機亮起,重新震動。傅雪舟沒有立刻查看,而是再次剝瞭一塊糖果放在嘴裡,這才打開瞭手機。一打開,他就看到瞭樓延畫的蝴蝶畫像,傅雪舟直接沉默瞭。
圖片上,抖成波浪線的線條努力勾成蝴蝶的形狀,畫風最多五歲出頭。蝴蝶翅膀上塗滿瞭各種顏色,紅橙黃綠青藍紫,顏色互不融入,彼此對立,蝴蝶的頭部還精致地畫瞭兩條螺旋狀的觸角,照樣抖成瞭波浪。
“……”傅雪舟從圖片上移開眼,朝空中抬起瞭一隻手。
夢幻般美麗的彩蝶重新出現在他的指尖,漂亮的藍紫色為主的翅膀閃動著金光搖動。傅雪舟看瞭這隻彩蝶一眼,再低頭看瞭樓延畫的蝴蝶一眼,然後又抬頭看瞭彩蝶一眼,又再低頭看瞭樓延畫的蝴蝶一眼。
怎麼看怎麼不一樣。
傅雪舟拿起手機對著手指上的彩蝶拍瞭一張照片發給瞭樓延:【你畫的為什麼和它不一樣。】
收到消息的樓延:“……???”
傅雪舟這是不是在嘲笑他?!究竟哪裡不一樣啊?明明從外形到顏色都一模一樣啊!
……不對。
他是來追究傅雪舟派這隻蝴蝶過來偷窺他這件事的,而不是他畫的蝴蝶到底像不像實物這件事。
樓延把話題扯回來:【這隻蝴蝶果然是你的,所以你承認你用它過來監視我瞭?】
【不是監視。】
樓延咄咄逼人:【不是監視,那就是偷窺?】
傅雪舟一時沒有回復這句。
樓延好似抓到瞭傅雪舟的把柄一樣,步步緊逼:【承認瞭?沒話說瞭?傅雪舟,剛見完面分開,你就用這種手段來偷窺我?就這麼想我嗎?呵呵,想我就正大光明自己來我面前自己看,用這種手段你惡不惡心?】
樓延說完這句話,忽然感覺空氣溫度變得很冷。他抬起頭一看,卻發現周圍的環境已經不是他臥室內的環境,轉而變成瞭另外一間陌生的臥室。
墻面很白,地面是棕紅色的木質地板。墻角處放著一個書桌和一個書架,書架上放滿瞭各種厚厚的資料書籍,有《飛行原理》《飛行結構與系統》《飛行員日記》……也有好幾本國內國外的名著。
書桌上放瞭一個落瞭灰的臺燈和一個同樣落瞭灰的戰鬥機模型,從這一角就能看出來,這大概是個大學生的房間。
樓延仍然坐在一張床的床邊,他低頭看瞭看床,忽然意識到瞭什麼,倏地扭頭一看,看到瞭赤裸著上半身靠在床頭的傅雪舟。
傅雪舟的腰部以下蓋著薄薄的被子,在淡紫色被子的映襯下,他的上半身更顯得蒼白。之前被樓延撓出來的、咬出來的一些痕跡,在傅雪舟強悍的自愈力下已經完全愈合並消失不見,連個紅印子都沒有瞭。
傅雪舟手裡拿著手機,漆黑的雙眼和樓延對視著,“像這樣光明正大地來到你面前?”
那隻蝴蝶從傅雪舟的指尖飛起,繞著樓延轉瞭兩圈,拖出一道閃著金光的尾跡。
“它很喜歡你,”傅雪舟挑眉道,“懂瞭嗎?”
樓延聽出瞭傅雪舟話語裡藏著的潛義詞:它很喜歡你,所以它去偷窺你關我什麼事?
樓延沒有生氣,反而笑瞭:“這麼說,你沒有看?”
傅雪舟眼神閃爍一下,沒有說話。
樓延已經有些瞭解他瞭——一旦遇到傅雪舟不想解釋或者是被別人猜中瞭心底想法的時候,傅雪舟都會以沉默對人。
樓延嘴角笑容更大。他在短短的一天一夜的時間內經歷瞭兩場激烈刺激的性愛,眉角眼梢的細微之處還殘留著第二場性愛後的歡愉與倦意,更何況他還剛剛洗完澡,熱氣蒸得皮膚微紅,唇也紅得如同中瞭艷麗的花毒一般,隨意之中透著一股性感而又濕潤的曖昧。
樓延轉身爬上瞭床,一點點地爬到瞭傅雪舟的身上,雙手撐在傅雪舟的枕頭上,雙腿跪在傅雪舟雙腿兩側。樓延身上半幹半濕的沐浴後的味道傳到傅雪舟的鼻端,和窗外安寧的雨水一起,營造出瞭令人沉迷的氛圍。
“我好看嗎?”
樓延笑瞇瞇地湊近傅雪舟,面上帶笑,眼中卻沒有笑意,如同毒蛇一般定定地盯著傅雪舟的雙眼。他的臉和傅雪舟的臉隻隔著一巴掌的距離,若即若離的,捉摸不定。
傅雪舟垂眸看著他,咬碎瞭嘴裡的糖塊。喉結震動瞭一下,好像發出瞭一聲模糊的應聲,又好像什麼聲音都沒發出。
“傅雪舟,”樓延又笑瞭一下,他笑起來的時候實在是好看,面容上的鋒利統統化為風一般自由的漂亮與野性,“你想親我嗎?”
說話時的聲音被他故意壓低,那股子撩人的沙啞令人耳紅心跳。
傅雪舟牙根有些發癢,他吞掉嘴裡的糖渣,喉結滾動一下,對著樓延道:“過來。”
樓延配合地再度靠近,做出好像要主動獻吻的姿勢。但等唇距離傅雪舟的唇隻剩下一個手指的距離時,樓延輕笑出聲:“你的白日夢該醒瞭。”
這句話一說出,勘破這是夢境的樓延就從夢魘中回到瞭現實。他正坐在自己臥室的床邊,手裡拿著手機,正在郵箱裡編輯懟傅雪舟的話。
樓延哼笑兩聲,把這些話刪除,重新把傅雪舟的郵箱賬號拉到瞭黑名單裡。剛剛在夢境裡面耍瞭傅雪舟一頓的爽感,讓他都懶得多罵傅雪舟瞭。
樓延舒舒服服地躺到瞭床上閉上瞭眼睛,醞釀入睡。
第二天一早五點,天還沒亮,樓延已經醒來。
他披瞭一件衣服走到窗邊往外看去,瓢潑大雨宛如一幕黑簾,將天與地牢牢連接起來。
這雨越下越大瞭。
樓延走出房間,他的動靜很輕,但驚動瞭同樣擔心這場雨而淺眠的李三新。李三新從房間裡探出頭,壓低聲音問:“去哪?”
樓延用同樣的音量道:“出去看看雨。”
李三新走出房間輕輕關上門,“我和你一起去。”
兩個人先來到倉庫穿瞭身厚實的黑色雨衣,然後舉著傘打著軍用手電筒出瞭別墅。別墅是在半山腰上,排水系統也建得很好,因此在這裡他們是看不到雨水積水情況的。兩個人冒著雨走瞭一段路來到瞭山邊觀景臺處,用手電筒往下方一看,就見到渾濁發黃的雨水已經快要淹沒瞭停放在馬路邊小轎車的車頂。
李三新倒吸一口氣,面色凝重地道:“這才幾個小時過去,雨水怎麼就積這麼高瞭!這些小轎車最起碼也有一米四的高度。”
“這就說明這場雨確實不是正常的雨,”樓延凝視著下方的積水,目色沉沉,“已經可以肯定瞭,這場雨就是a級恐怖‘水鬼’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