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營地還是那個宿營地。可清早時候,意氣風發的民團那股精氣神沒有瞭。就像一堆七老八十的垂垂老朽,一股腐朽無力的味道彌漫整個宿營地。
還有傷病的慘叫聲音,天見可憐,李釗在進兵土門集的時候,愣是連一個隨軍的大夫都沒有想著要帶。現在的大夫都是兩日前受到瞭教訓後,李釗剛剛從魯山縣征兆來的,他們昨天下午才到。可中國傳統的中醫對於外傷和槍傷根本就沒太好的治療手法這個時候的西醫更野蠻,民團的這些的傷兵隻能硬挺著挨刀,然後接受最最簡單的包紮。
李釗處。各縣民團首腦悉數在場,這些人倒是沒有一個受傷的,與昨日的軍事會議相比,也隻是少瞭一個鄭冠偉,他被陳傢的大炮一炮崩死瞭。跟他一張木筏的人親眼看著他身上多出瞭兩個血窟窿,一頭栽進瞭飲馬河,再也不見他浮起瞭。
帳篷裡的氣氛就像冬天的彤雲,一股無形的壓力讓所有人心裡壓上瞭一塊重重的石頭,誰也不想說話,誰也不敢說話。誰也不敢保證自己萬一觸碰瞭這股沉重的壓力,會不會直接被壓死
李釗的臉就像冬天裡的寒冰,眼神明亮的像是一頭覓食的孤狼。
他現在確實憋著一股火,想要發泄出來。他也是帳篷裡低壓氣旋的中心。
辛苦趕制的木筏被陳傢兩炮打的打亂,陳傢還組織瞭鳥槍和弓箭,輕輕松松的就把水路民團給打垮瞭。李釗敢肯定,損失瞭四五十人的水路義兵都沒能對陳傢造成一人的損害。
至於陸路,那麼多人辛辛苦苦的扛著長梯殺到鳳凰臺跟前,隻因為陳傢的那兩炮,士氣就嘩嘩的下降。寶豐的民團首領周清玉手下的那兩條大漢,開戰前胸口拍的咚咚響,叫囂著要跟鄭冠偉爭一高下雌雄,結果輪到上陣瞭,就因為陳傢的槍炮就稀軟瞭。等到陳傢守衛解決瞭水路的麻煩,將炮口、槍口都轉來對付陸路的時候,一窩蜂的撂挑子跑回本陣來瞭。
氣的隻想吐血的李釗之後再指揮民團進攻,就發現,自己已經指揮不動人馬瞭。
民團退回宿營地,清點人數,最後得到的傷亡數字是七十六人,其中死三十二人,主要是水路的傷亡,主要是首縣民團,失蹤十人,傷三十四人。其中包括十二個衙役官差。
李釗的臉色鐵青鐵青,冰寒的能刮下一層霜。這麼大的傷亡,首縣州府之地,蓋都蓋不住,各縣民團竟然還都怯戰而不聽指揮,他要是還能有好臉色給眼前的各縣民團首領,那才叫見鬼瞭呢。
汝州民團是沒有火炮的,鳥槍倒是有一批,攻城的時候民團還用鳥槍對城頭進行瞭壓制。
現在擺在李釗面前的就是一個天大的難題:他要怎麼解決陳傢,他要怎麼才能蓋住幾十人傷亡的事兒
這是一個很要命的問題。是忠心為國,奏報巡撫衙門。陳傢這等私造火器的豪強,必須早以鏟除,以佈朝廷之威嚴,以申國傢之律法。可這樣一來,他李釗的前途,甚至李釗現下的官位,都將不保。
還是繼續隱而不宣,讓陳傢編做第二個青條嶺
李釗當然不想留下陳傢這個禍患,所以他又一次召集瞭各縣民團首領,但結果令他失望。
“東翁,陳傢有火炮在手,又有地利,想要短期內鏟除其根基,恐非易事。”李釗的幕僚還很給他這個東傢面子的,說什麼恐非易事,那事實是根本不可能
就現在的情況下,要短期內鏟除陳傢,首先需要迅速的打破鳳凰臺。李釗雖然不曉得陳傢用瞭什麼東西築起瞭這座堡壘,但民團好歹進攻瞭一趟,他親眼看到槍子打在墻面上隻留下瞭一個小坑,陳傢築堡所用的這種材料硬度堪比磚石。所以眼前的堡壘,規模是小,卻不能輕視。要迅速打破必須調動大炮,也就是要調動南陽鎮的大軍,不然,就憑汝州營那破爛樣,讓他們來打陳傢,效果不會比民團好瞭。
“東翁何不暫時止兵,修養士氣即使不能剿滅陳傢,至少也不必惹來闔州民怨啊。大人還當迅速溝通知州大人,知會魯山知縣,這件事情已經不是大人一人能辦的下的瞭。”召集各縣民團前誰能知道陳傢連火炮都有呢還以為陳傢就幾桿破鳥槍,一堆刀槍呢。鳳凰臺也半點沒有風聲透漏出來,陳傢藏得太深瞭。
李釗的幕僚師爺,你要是讓他們污蔑構陷他人,或是推脫李釗自身責任,那都是一把好手。但要是靠他們去打仗,李釗一定會悲催。
現在李釗的幕僚們就開始發揮自己的特長,來為李釗盡可能的減輕肩頭上的壓力。
“東翁,陳傢竟然私造槍炮,私築墻堡,這是居心叵測蓄謀深遠啊。”
“萬幸東翁與王知州早看出陳惠腦後有反骨,會及魯山知縣趁機不被將其捉拿歸案。但陳氏賊人實在悍勇,其子破牢劫獄,竟然將陳賊救走”
沒用多長時間,李釗的幕僚師爺就為李釗想好瞭一個很好地托口。經過他們這一說,李釗和王知州簡直是沒有任何可責備的地方,民團幾十人死傷更是能證明陳賊們的彪悍。魯山知縣常瑞也不會有什麼大礙,這可是八旗子弟,是國族,大清的根基,根正苗紅,更是剛剛來地方任職,沒有經驗,不僅無過還能有大功
當然,這些全是他們的一廂情願,事情要真的捅上去瞭,能不能照著他們設想的樣子來,還要看關系和銀子。現任河南巡撫阿思哈是出瞭名的無能又貪婪。
此人正黃旗子弟,自官學生考授內閣中書,累遷刑部郎中,充軍機處章京。十多年前便就任江西巡撫。可現在都乾隆三十一年瞭,十五六年過去瞭,他還是巡撫一級的封疆大吏。原因就是這人膽小、貪婪,無能又擔不起責任。屢次貪污瀆職,屢次被降職、革職,卻因為祖宗和傢世,被乾隆一次又一次放過,一次又一次起復。
隻要銀子能夠使到,李釗也認為巡撫大人會為汝州捂住這個蓋子。
自己打敗瞭仗,這次要大大破財,卻是一定的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