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恭請皇上移駕東狩”紫禁城養心殿滿堂的王公貴胄文武大臣都跪著齊聲高呼。
他們的心此刻終於落下瞭,因為陳鳴終於來到瞭,而且他一到天津立刻就起兵進攻蘆臺鎮,也就是說,京津之戰的序幕拉開瞭。這是決定生死的一戰,滿清王朝走到瞭命運的轉折點
而這種情況下,在大戰勝負未定的時候,怎麼北京城裡突然的掀起這波東狩的熱議呢匪夷所思的事情。
難道滿清的滿朝文武都是豬腦子,都不知道他們這麼做會大大的影響前線清軍的士氣和鬥志嗎那就要說一說永珹這位嘉慶皇帝的膽量瞭。
他怕瞭很害怕,很害怕,很害怕。
永珹恐懼砍刀落到自己的頭上,他也沒有勇氣學崇禎帝自我瞭斷。滿清雖然留下瞭一個朱傢的延恩侯,但那隻是朱傢的遠支,那延恩侯的祖上朱彝為洪承疇監軍於松山,洪承疇軍敗,朱彝與其侄朱文元被俘,降清,隸鑲白旗下。這種大明的不孝不賢子孫,朱洪武如果能活過來,他能一把掐死瞭倆豬狗不如的兔崽子
而逃瞭一輩子躲瞭一輩子的朱三太子可是被滿清滿門誅滅的。七十有五啊,須發皆白的朱慈煥,被押上刑場,眼看著兩個兒子被斬首,自己又被一刀刀凌遲。崇禎的嫡系子孫被滿清殺的幹幹凈凈。
以復漢軍對旗人的兇狠,他這個大清的皇帝要是被復漢軍抓到瞭,是不是也要被千刀萬剮瞭呢亦或是如靖康之後的徽欽二帝,被千般,萬般糟蹋,最後還不得好死
隻要一想起這個,永珹整個人都是彷徨的,都是心跳如雷的。他竭力的不去想這個,可大腦根本就控制不住。唯恐大軍此戰落敗的永珹真承受不起這泰山一樣的壓力,當陳鳴輕克蘆臺鎮的消息傳來,永珹的心防就徹底的崩潰瞭。他的眼前晃動的全是屍山血海,那屍體每一具上都穿著八旗的棉甲。他覺得自己不至於如徽欽二帝那般無能,因為自己能逃跑,復漢軍現在還在二百裡外的津門
可是他又深怕自己落得元順帝的下場。不,當復漢軍大勝阿桂軍之後,永珹會連元順帝都不如。後者好歹出自於蒙古,而滿清是來自白山黑水啊。別跟他這個時候扯什麼滿蒙一傢親
阿桂軍大敗後,永璇逃回東北的直線道路也斷瞭,他那時想去東北都難,他就隻能逃亡熱河,從蒙古轉回東北。但那是還來得及嗎如果復漢軍攻克瞭北京後,立刻就發兵東北,人心惶惶的東北能抵擋的住嗎他根本就來不及回去。而一個來自白山黑水的皇帝能在草原上長久的流浪和東山再起嗎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永珹當然也期頤著滿清能夠贏得勝利,但這點燭光一樣期望與失敗漫天的陰影相比,太過於渺小,太過於微弱瞭。重壓之下的永珹選擇瞭很多人都會選擇的一條路逃避。先離開北京
事實上滿清的王公大臣中,很多人在看到復漢軍真真砍殺過來的刀子後,也膽顫心寒。這可跟去年冬天不一樣,那個時候復漢軍兵少力孤,明顯隻是趁著先帝駕崩的機會來占便宜的,而不是真真的要直搗北京城,所以自認為局勢安穩的他們還有著一份雍容氣度。
現在可完全不一樣瞭。
從山東往曹妃甸去的船隻絡繹不絕,一船船的軍兵和物質被他們送到津門。雖然情報顯示陳鳴帶領的復漢軍大部分是其軍中的雜牌,但看滿清經營兩月的蘆臺鎮如此的不堪一擊,誰還會在乎這一點呢
這種情況下北京城裡的王公勛貴和文武大員們也全都意識到形勢的嚴峻,京津之戰清軍如果落敗,他們一直呆在北京城的話,那就意味著他們會輸掉自己的一切傢人、傢族、傢產,乃至自己的性命。
所以當永珹向幾個親信近臣透漏出要東狩的意思之後,這一熱議就迅速的在北京城裡蔓延開,然後第二天滿朝文武都齊刷刷的趴在地上請命瞭。
“皇上,奴才願意要留在北京,與城共存亡”
傅恒消瘦的臉龐上顯出瞭少有的堅毅,在內心裡他已經給永珹打上瞭一個大大的叉,這真是一頭笨豬一樣的混蛋,前線戰事漸烈,他作為大軍軍心所在,卻要腳板抹油,溜跑。永珹他還能再坑一些嗎
前明的崇禎皇帝都知道君王死社稷的道理,他這個愛新覺羅的子孫,就這麼的慫
傅恒臉上冷的像一塊巖石,昨晚上深夜進宮苦勸無果的他心裡就涼瞭。大清的江山要完瞭,雖然他也會讓自己的老婆孩子趁機會全都走。
“額”永珹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他腦子又不是真的癡傻,怎麼會不知道自己這一舉動對前線大軍可能帶來的影響但是他真的是害怕啊。
“咳咳。東狩事宜重大,非一時片刻就能成事。以朕之見,就先著各位臣工前行,朕稍後再至不遲。”永珹這當瞭還想立牌坊的作風真的很有愛新覺羅氏的風格。明明他想出的東狩的法子的,卻又要自己留後北京賺點名聲軍心。
傅恒內心裡碎掉的心臟有瞭一絲兒溫熱,還好,還好,永珹還沒有笨到傢,還知道自己晚走一步。這樣一來雖有甩鍋給臣工們的意思,但是做臣子的本不就應該給皇帝背鍋的麼。隻要不震蕩前線的軍心即可。
“既然傅恒願意留在北京,那就再加上伍泰、保來、哈思托”永珹口中連續蹦出瞭還幾個旗人大員的名字,滿堂文武大臣的臉色全都一邊,這些人裡除瞭傅恒以外,剩下的這幾個都是年前竭力勸阻永珹不可遷都的守舊派。
現在永珹將這些人跟傅恒一塊留守北京,那意思中真的是充滿瞭無盡的惡意。
“北京城裡的八旗老弱都要走,馬上走分出一半守軍沿途護送他們,還有紫禁城、圓明園裡的珍寶珍玩,戶部裡面的存銀全都運走還有外城的漢人也要跟著走,全都要走”這個問題之前就有人給永珹提瞭,要漢人跟著去關外一是可為奴做工做兵,二是在必要時候可拿他們當肉盾擋箭牌,甚至可做人質
沒人在這個時候再叫囂大清祖制,漢人不得出關。大清的祖制肯定沒想過大青果藥丸
甚至於要是沒這個祖宗之法,滿清可能都還走不到眼下這麼的一步,讓全天下吃不飽飯的漢人去東北關外開墾求食,復漢軍就不可能發展的那麼快瞭。鄖陽,鄖陽的幾十萬難民、棚戶給早期的復漢軍太大的幫助瞭。
永珹狠狠的一拍禦案,他沒有再看滿堂的勛貴大臣們一眼,一邊往裡走一邊道:“都下去準備吧”
傅恒等人抬起頭,看見永珹一個人孤單單的往裡走去,年輕的身體是那麼的寂寥,又已經有些微微彎曲。
這孤寂落寞的身影就是現在危在旦夕的大青果吧,一大群人的眼眶就是忍不住濕潤起來
在滿清即將房倒屋塌的時候,八旗們一直期望看到的一幕已經出現在朝堂上瞭,滿目文武重臣,都是旗人啊。
北京城裡的六部尚書、侍郎、都禦史、翰林學士等等位置,都是一滿一漢的。而現在兩個尚書、四個侍郎、兩個都禦史等等全都是旗人瞭,隻是一個是老旗人,另一個是剛剛被抬進來的新旗人。這可笑的一幕給滿清即將落下的帷幕增添瞭一分喜劇的色彩
隨著東狩的旨意下達,這表示著滿清的中央權力中心正式放棄瞭京師,也就代表著他們放棄占據瞭一百多年的中原江山,嚎啕大哭的不止是傅恒、索林、慶桂等一群滿人,還有於敏中這些個先前的漢人,嶄新的旗人,那悲痛的哭聲令人聞之落淚
餘則成放飛瞭手中的信鴿,眼睛留戀的看著身後的茶樓,這是自己艱苦奮鬥多年的地方啊。而當下一回自己再來到這裡的時候,身份就不再是一個叫餘則成的商人瞭,而是陳漢一名叫做高竟成的堂堂正正的官員瞭。
“韃子放著之前兩個月的大好時間不幹正事,現在急著要搬傢瞭。不覺得太晚瞭嗎”餘則成放聲大笑,滿清這幹的叫什麼事啊即使餘則成一直都待在北京城裡,對年前的那一陣激烈交鋒多有耳聞,他也不得不給滿清一個腦殘的評價。這倆字配上韃子的所作所為,還真他娘的合適。
一個搖擺不定的皇帝,一群扯後腿的豬隊友,他們讓兩個月的寶貴時間白白的流逝。當初餘則成接到上級指示的時候還急的頭發都要白瞭呢。就北京暗營的這幅小身板,怎麼可能擔起這麼大的重擔來要把滿清遷都的事情攪黃。
可結果整個北京站的人都沒有想到,他們隻是把這個消息擴散到整個北京,滿清內部的傾軋和鬥爭就讓永珹被迫放棄瞭遷都的打算。
之前扔掉的東西現在又撿回來,還是被垃圾堆好好地熏陶瞭一番後,這滿清可真聰明啊。
“走吧。”鉆地窖去,躲上個一段時間,這北京城就是漢傢的江山瞭。而在眼下整個京津一派兵荒馬亂的情況下,鉆地窖裡躲貓貓也是最安全的法子瞭。他們的任務完成瞭,不需要再跟著人流往東北去瞭。
這一天裡,整個京城一片大亂,無數滿清的王公權貴們,不管是老旗人還是新旗人,一個個都拖傢帶口提老攜幼的往通州跑去。到瞭通州往薊州,然後是遵化,那接著就可以出長城瞭。
事實上復漢軍隻要不走海路把錦州拿下來,旗人們還是能從熱河輕松的跑去盛京的。
隻是復漢軍的水師優勢太大,沒有瞭寒冬和積冰,很難叫人放心離海極近的錦州的安危。
先是王公大臣,然後是一連串的旗人,北京城裡的留守部隊分出一半人沿途護衛,那兵力也隻有少少的萬把人。而滿清的王公勛貴和大臣們自己府上的傢奴和護院才不會貢獻出來給普通的旗人們呢。
這支隊伍是那麼的漫長,前頭已經走到通州瞭,後尾還搭在北京城裡。很多剛剛從北京城裡沖出來的普通旗人們,發瘋一樣往通州奔,可最初的一個時辰過後,體力和勁頭用完後的他們就很快的被身後一群群旗人所組成的長龍所超越。
福長安站在一支三百多輛馬車組成的長龍中,這是他們富察氏一門的主子和傢產,內心裡半點也沒有高興勁,長龍的周遭全是密密麻麻的車馬和人流,如果阿桂仗打敗瞭,帶著這麼多累贅能夠跑掉才見鬼瞭。
無數漢人當然不會看不到旗人們的動作,他們也慌忙的收拾細軟,然後拖傢帶口的往四門而去。但是他們往往還沒出胡同口就被刀槍逼瞭回去,這幾日先緊著八旗走,然後才是外城的漢人百姓。
永珹不知道這樣的消息傳到前方後會給前線的軍隊造成怎樣的打擊,但他已經選擇瞭這樣,遷移已經開始瞭,他就隻能一步步的走下去。如果前往是萬丈懸崖,摔個粉身碎骨,那也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
北京城各部衙門的中低層官吏也是滿清遷移的對象,這些人大部分出身漢人文人階層。文人們甭管嘴皮子上說的要如何如何忠誠大青果,在王朝更替的時期裡,這些人的節操完全是沒有的。當年大明滅亡,面臨李闖大軍的他們集體投降瞭一次,而等八旗入關的時候,他們又幹凈利索的集體投降瞭第二次,如果這些人滿清不去管他們,復漢軍這一次贏得瞭京津決戰後殺入北京城,他們繼續投降又有什麼稀奇的嗎
數千年歷史裡,文人士子這個群體裡盡管總會有幾個脊梁挺的筆直的人,如文天祥、於謙等,但是絕大部分的人都是一群人盡可忠的沒骨頭蟲。
都說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傢,他們可不在乎這個帝王是誰。隻要那帝王可以給他們榮華富貴就行。如果那帝王還能尊敬一下孔老夫子,推崇一下儒教,那就更棒瞭。
榮華富貴面前是沒有滿漢之分,沒有旗人不旗人的,他們隻有一個功同的身份官員。
發展到滿清時代的儒傢跟孔孟之道還有多少的相似且不去提,反正它就是一個工具,誰統治瞭天下就可以拿起來用,用它來管理天下。不管是明末,還是原時空的清末,每當到國傢生死關頭的時候,叫嚷著戰爭的是它的子弟,最後屈膝投降的也是它的子弟,並且在投降後瞭還總要說一些良禽擇木而棲、識時務者為俊傑之類的話,生怕天底下的人都知道瞭他們的嘴臉一樣。給自己擦瞭一次又一次的粉
滿清可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奴才和狗,如此輕易地換瞭主人,還反過頭來打自己,咬自己。當一道旨意下到,數以百千的中低級官員不得不含淚打包起自己的傢當,他們其實不想走,他們其實還想留,可是他們的主人手裡握著刀子,不走就要放血殺人,讓他們不得不走
京城內亂作一團的時候,圓明園裡也是亂成一團,那些消息靈通的太監們已經開始偷竊宮內的各種珠寶珍玩,有些還偷偷逃出宮去,或者幹脆在偏僻的宮室房間裡躲藏起來。
他們跟宮女可不一樣,後者都是有人傢的主兒。滿清的宮女都是包衣旗名下的,而太監可是什麼人都有。如今宮內已經亂成一團,留守北京的八旗新軍第一鎮抽出一個標來充當瞭運輸隊的角色,把大量宮內庫藏的金銀字畫細軟搬上車。
還有圓明園。
永珹一直都待在養心殿裡,換上瞭一身便服,看著一個個淚眼婆娑的嬪妃。永珹妻妾不多,他有過四個兒子,可是除瞭長子綿惠立住瞭腳瞭,其餘的三個兒子全都夭折。這是個孩子全都是側福晉完顏氏,內務府大臣公義之女。
一次次喪子之痛也將完顏氏的健康完全摧毀。
當永珹接替乾隆的大位成為皇帝的時候,完顏氏還期望著有朝一日自己的兒子能登基稱帝,繼承大統。可現在看,這就是一個笑話瞭。
皇室中八歲的的孩子已經不小瞭,已經很懂事瞭,綿惠知道父親召自己來見面是為瞭什麼,他哭著對永珹說:“皇阿瑪,兒子願意跟您一起留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