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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茶來囉,五香油茶”
南京城的街道上傳來瞭買油茶的熟悉吆喝聲,絕對的汝州嗓音,隔著馬車傳進瞭陳鳴的耳朵中。“去買幾碗油茶,用銀角,看那小販怎麼找錢”
馬車內點著熏香,味道很淡,沙發式的座椅上陳鳴一身便服,馬車周邊六個隨從,但是在馬車的四周人流當中,數十名侍衛正混跡其中。陳惠已經離開瞭,紙幣這東西在國內推廣也大半個月瞭,陳鳴今日出宮就是要親眼來看一看。
挑開點馬車佈簾,透過那道縫隙陳鳴看著不遠處的小販伸出個手指頭跟那侍衛比劃瞭比劃,然後利索的拿出兩個竹筒杯,從大大的油茶壺中,帶著一種茶博士沏茶樣兒的美感,利索的在兩個竹筒杯中倒滿瞭冒著熱氣的油茶。
這東西在南京這地界屬於舶來品,之前根本就看不到的。也就是陳漢遷都這裡來之後,大批的河南、湖北功臣將士湧入南京城來,把中原、湖北百姓愛喝的油茶也帶到瞭這裡。
“老爺,油茶是一角紙幣一杯,竹筒杯兩角紙幣一個,兩杯油茶加竹筒杯一共六角。小的給他瞭一個銀角,那人找回來五塊銅圓。”兩杯油茶已經被人接瞭過去,侍衛向陳鳴出示瞭買油茶的找回來的五塊銅圓。
陳鳴眼睛看著侍衛手心裡的銅圓,認認真真的數瞭一遍,略作點頭,然後把窗簾一放,人倚在軟軟的沙發裡閉著眼睛,無數個念頭就在他心裡轉過。
油茶和竹筒杯的價格並不虛高,讓他重視的是這件事背後代表的意義。
五個銅圓,六角紙幣,一個銀角子對一塊二角紙幣,一塊銀元對十二元紙幣。老百姓們已經自覺的把銀元與紙幣的兌換率定格在一銀元十二元紙幣瞭嗎
陳鳴心裡高興又擔憂。他高興的是,官方定格的兌換率在民間得到瞭認可,沒有出現官方定的兌換率是一比十二,現實買賣中卻是一比十五,乃至更多。比如剛才那個買油茶的小販找給侍衛的不是五塊銅圓,而是六塊銅圓,四塊銅圓就頂六角紙幣,那就悲劇瞭。那意味著,民間百姓對紙幣的認值要比官方定律低得多
可他擔憂的呢就是眼下這一比十二的兌換率隻是一個前期的優惠時間,等到五月中,三個月之後,官方的兌換率就變成瞭一塊銀元比十塊紙幣。那個時候民間的震動又會怎樣呢
“去買兩份生煎”
馬車又往前行駛瞭一段路,陳鳴就聞到瞭一股肉香。他讓侍衛去那店裡買上一次,這傢生意是店面,不比之前的買油茶的,那是溜達街沿途叫賣的。這一次侍衛給的是紙幣,侍衛不吭聲,看那店老板是自己把錢找瞭,還是問瞭後再找錢,找回的是紙幣還是銅圓。結果是紙幣
由小見大,這些小商小販當然不能代表整體國人,但窺一斑而知全豹,對於陳鳴來說是很有必要很重要的。“這心裡總算是有數瞭。”紙幣發行瞭半個來月,各地兌換數額還沒有匯報到匯總到中央,雖然地方政府還有國安部門的眼睛一直牢牢盯著市面,匯報都說無有騷動。可陳鳴不親眼看一看如此放心呢
之前的幾個月裡紙幣準備充足,總印刷額就足足有五十億從一分的面額到最高的一百面額。
“殿下,李裀遇刺瞭”陳鳴就要讓馬車往評事街笪橋去,那裡是南京城真正意義上的繁華商業中心,比夫子廟可要繁榮多瞭。雖然在後世它一丁點的名聲都沒有。但是現在,笪橋這座橫跨在古運瀆上的單孔石拱橋,是赫赫有名。
陳鳴覺得,現在的秦淮河夫子廟與評事街相比,應該就是後世城市的遊樂園與商業中心。
結果就在這個時候,李裀遇刺瞭。“人死瞭沒有”陳鳴脊梁瞬間挺直。
“生死未卜,正在接受搶救。”
“在什麼地方遇刺的,什麼人幹的可有抓到兇手”
"就在大報恩寺,現場找到瞭五具已經斃命的屍體,沒有抓到活口。據李裀侍從稟報,開槍集中李裀之人是一個和尚打扮之後。大報恩寺現在已經被封鎖。"
黑色如毛氈覆蓋瞭大地,一絲魚白卻倔強的撥開這濃濃霧色。
陽光照射來,當黎明前的最後一絲黑暗完全消退,天邊出現瞭萬道金光,不僅驅走瞭黑暗,也驅走瞭早春時節那殘存的涼意。
赤峰城裡的百姓像躲避貓貓的耗子,小心翼翼地拉開門,透過門縫向街道上張望。但是街面上卻冷清得詭異,往日已經可以看見的巡街八旗兵已不見瞭蹤影,街上散落著許多血跡,還有一具又一具的屍首。帽子、鞋子,丟棄的刀槍弓箭,相當之多,就是不知道它們原來的主人去瞭哪裡。
街上靜悄悄的,響瞭多日的炮聲和槍聲都聽不見瞭,隻能聽見呼呼地風聲,將硝煙與血腥吹散的幹幹凈凈。
從承德出擊的復漢軍用瞭三天的時間,輕松的奪取瞭赤峰這座距離承德最近的城市。
八旗兵敗瞭嗎可是那些當官的不是說八旗不會敗嗎
說駐守赤峰的八旗馬步軍有上萬人,而打承德殺出來的復漢軍隻有兩三千。
“鐺鐺鐺,鐺鐺鐺”
中午時分,收回追擊部隊的復漢軍全面控制瞭整個赤峰城。
“不打仗瞭,太平瞭南面的大軍打過來瞭。八旗那幫龜孫子都逃跑瞭,還都躲著幹啥快去迎接復漢軍嘍”
作為一個移民城市,作為一個新興城市,赤峰的百姓來自天南地北,來自四面八方。這些被復漢軍組織起來的當地百姓,扯著嗓門高興的大喊著。整個赤峰城沒過多久也都熱鬧瞭起來。
百姓們將房門拉開,一傢傢一戶戶,他們就看到幾張自己熟悉的面容,都滿臉的喜悅,挑著大旗,旗幟上寫著一個大大的漢字,一路走一路吆喝。一面面紅旗揮舞在空中,上頭一個醒目的漢字迎風招展。他們真正的意識到,滿清那群王八犢子,這是真的被打跑瞭
作為康麻子時候才開始立下根腳的城市,赤峰的年齡很小很小,雍正初年借地養民的政策讓漢人大量的湧入過來,赤峰由此成為關外農商各界輻輳之地,“九街三市”漸而形成。鼎盛時候每天有上百匹馬上市,日進出糧車百多輛,市場異常繁榮。但這一切隨著滿清敗出北京而畫上瞭句號。當地的很多手工業者被滿清強遷到瞭東北,剩下的多少純粹的農民,就全成瞭為八旗兵們服務的農奴瞭。
在茫茫的草原上,沒有瞭中原支撐的滿清,能夠在赤峰屯兵上萬,完全是因為當地農業的相對發達。這些在八旗兵的槍口下哭瞭很久的赤峰百姓,這一刻真真是歡天喜地。
一條條辮子被當地人主動的剪瞭下來,或是燒瞭,或是被人扔進瞭臭水溝,與它們的主人一樣成為瞭歷史。赤峰城即將引來嶄新的一頁。
“哦王世傑一傢老少都安頓好瞭”魏寶成眉微微一挑,向那名跟著參謀趕來的中年男子望去。
那人急忙脫帽鞠躬,腦袋上的辮子也已經割掉,畢恭畢敬地說道:“托大人的福,一切都安頓好瞭。我傢老爺派小人來跟大人道個謝,順便知會大人一聲,這以後幾日到街上買菜買糧的差事就著落在小人身上瞭,還請大人跟手下官兵打聲招呼,免得以後出不瞭守備衙門。”
赤峰守備王世傑在這一戰中反正,是立下瞭功勞瞭。他是王進泰的小兒子,王進泰就是當初的直隸提督,做過海蘭察的副將,滿清漢員當中的大將,在濟南城裡與周元理一塊殉節。事實上卻是擒殺瞭濟南守軍中的幾個旗人軍將,指使手下反正。雖然之後他自己確確實實是死瞭,可這樣的殉節,復漢軍不要太高興瞭。
王進泰臨死之前給買瞭復漢軍一個大好,現在就到瞭復漢軍對他子孫後代好的時候瞭。雙方間有瞭之前的一段姻緣後勾搭起來,速度不要太快。
“現在赤峰剛剛光復,市面上免不瞭有些混亂,韃子是已經跑瞭,這仇恨就都留給你們瞭。叫你們都呆在府裡是為你們好,免得百姓痛打落水狗,那些派去的兵就是在保護你們。買菜買糧的事情你們不必操心,每日都會派人安排的。現在我是在保護你們,不是要把你們餓死在守備衙門裡。所以啊,你回去就告訴王世傑,還有躲在裡頭的那幾傢人,都放心地住在衙門裡頭。”
“對瞭,你是”
“小人是王府的管傢。”
“除瞭你傢老爺,其他的那幾傢在府裡可有什麼話說嗎”
赤峰城裡的漢員不止王世傑這一傢,這一次投降的也不止王世傑一人,其中有人的傢眷還在盛京呢。他們投降的消息萬一傳回去瞭,等待他傢人的下場必然無比淒慘。這種人魏寶成一百個瞧不上眼的。
“回大人的話,那幾位都是想明白瞭的人,自然知道現在該怎麼做。他們現在已經投降瞭,也無路可退瞭。就像那周升士,這人是周元理周大人的次子,周大人在濟南殉死後,周升士就甚是仇視復漢軍,這中間接瞭一些梁子。不過,周升士既然已經降瞭,他也就想通瞭,整個周傢除瞭他外還有老小十幾口人,周升士對小人說過,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已經是砧板上的魚肉,要殺要砍就隨大人的意,就還望大人看在他此次也有立功的份上網開一面,放周傢其他人回鄉當個山野小民,隻求不要牽連瞭周傢其餘的十幾口人。”
“呵周升士現在開竅瞭當初可著勁的帶人搜捕北京暗營的時候,怎麼就沒有想過自己的傢眷和未來國安部門現在還有他的刺令,取瞭他小命銀元800塊。現在瞧著韃子窮途末路瞭,終於開竅瞭,知道怕瞭是吧”魏寶成臉上的表情生硬瞭三分。冷哼一聲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回去就告訴那姓周的,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們之前許下的諾言是算數的,不僅他的傢眷我們不會殺,他自己的小命也不至於死。隻是周傢的財產要全部充公”
“周傢是杭州人,你讓他做好準備,過幾日就回杭州當差去。”這當差可不是做公員,而是一種懲罰措施。一些罪不至死的滿清官吏,抄沒傢產之後視情況而定,重的當然是把當事人投入勞改營瞭,輕的就罰在當地為官府做工。
周升士當初雖然跟瘋狗一樣追著暗營咬,也確實讓暗營受到瞭一點損失,但他聯手王世傑反正,保住瞭赤峰城內大批的軍需物資和糧秣,甚至是整個赤峰城。因為滿清有計劃在赤峰之戰落敗的時候,一把火燒瞭整個赤峰,周升士讓這個計劃胎死腹中,他的功勞也是不小的。
“新朝大仁大義,小人佩服”管傢沒得話說瞭。一切答案盡在陳漢對周升士的處置當中。這就像當年劉邦封雍齒為什邡侯一樣,最那啥的人都得瞭一個相對好的下場,剩下的幾個滿清降官完全可以把心放進肚子裡瞭。
隻不過這今後周傢的日子可就不好過瞭。傢產被沒收,周傢人能剩下的頂多是一點衣物,就是不知道那些衣物當中的綾羅綢緞皮裘,新朝又能給他們留下幾件來
蘇州府,常熟。
承天元年三月十三日
這一天天氣晴朗,數日來的細雨陰霾一掃而空,春光明媚,鳥雀啼鳴,正是江南好天氣。
距離南京城三百多裡外的常熟徐浦鎮,陽光照耀下,這座繁榮的江邊碼頭鎮集,街道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一輛裝飾普通的四輪馬車從鎮子口行入瞭鎮北,穿街過巷來到瞭徐浦鎮大戶金傢的門外。
徐浦鎮在江南算不上什麼大鎮子,排不上名號的,但是在常熟卻是至關重要。從這裡徐浦河進蘇州,也能坐船飄入長江中。
最近江南地區的經濟發展迅速,徐浦鎮也煥發瞭新的生機。往日隻有逢五逢十才有的雜耍,現在已經天天可見。
唱戲的,說書的,繁榮的經濟總是各類娛樂的溫床。
當地百姓也適應瞭這種變化,閑來無事就圍過去瞧個熱鬧,到不一定扔錢,圍觀叫好也成。
賣藝之人也不生氣,他們這行當人氣也是種資本。況且這地方富足,老百姓你一天看不給錢,兩天看也不給錢,三天五天不給錢,那十天八天重要給一次吧以後養成習慣瞭,那就更好瞭。就像那教化司發下的文件裡說的,叫培養市場。
馬車穿過幾條街道,進入一個小巷子,在羅傢宅院的偏門停瞭下。
徐浦鎮最大的地主加財主羅維親自在門口恭候著,要是讓其他人看到瞭非好奇死不可。羅維親自迎接的人,怎麼不在大門走過呢
“大師辛苦瞭。”羅維十分恭敬的對馬車內的人說道,就連那趕馬車的人他都彬彬有禮。
“出傢之人,談何辛苦,倒給羅施主一傢添麻煩瞭。”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和尚掀開簾子,從馬車上走瞭下來。一身素色的淡青僧袍,面上帶著慈悲色。
此刻從手術臺上撿瞭一條命後,已經被國安的人手牢牢保護起來的李裀,如果見到這和尚那張看起來滿是慈悲安詳的臉,一定會大吃一驚。這不就是那天的刺客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