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一章 弱小者的悲哀,弱小者的委屈

作者:漢風雄烈 字數:4445

洶湧的熱浪已經烤彎瞭中年土著的須發,老高老高的木材堆上竄起的焰火烤的他臉龐刺痛發焦。火焰幾乎都撩到瞭他的臉前,但這中年土著沒有挪動一下腳步,臉上沒有露出一絲膽怯,瞪大眼睛的死死盯著眼前吞噬掉他一切希望的所在。

從因貪圖工錢高,他從一個本分的農民跑到瞭伐木場做工,兩年的時間,雖然工作很累,可他確實賺到瞭比在傢中種稻子更多的錢。

這個期間他不是沒看到過出事兒的工友,悲慘的下場,但他總以為那一幕距離他還很遠。他的心中一直都充滿瞭期望,但厄運在某一日還是不可阻擋的來到瞭,他遭遇瞭那場改變瞭他整個人命運的事故。

一切的希望都破碎瞭。

中年人本想著幹上十年八年,賺瞭錢就換其他的門路,因為伐木場真的危險挺高的。他甚至都不止一次在夜裡做起瞭美夢,夢想著自己一傢人團團圓圓的住在一起,不愁吃不愁喝的,傢有餘財,自己頭發白瞭的時候兒孫歡繞膝下的美好生活。

可是隨著那場事故,這一切的美好就像一個泡沫,被輕易地打碎瞭。

他被歪倒的大樹壓斷瞭右腿,還被被樹枝打到瞭手指頭。少瞭兩根手指頭,少瞭一條腿,繼續做工當然不可能,如果不是那股神秘人,他很清楚等待自己一傢人的下場是什麼。

傢破人亡,隻能是傢破人亡。他大兒子才十四歲,這個年齡很難支撐的起一傢六口人的生活。

中年人別看憔悴的如四十多歲,實際上他才三十出頭。

所以當那股神秘人找到他,當一筆總金額高達萬元的巨款擺在他眼前的時候,中年土著毫不猶豫的從命瞭。

他在伐木場的時候,每天累死累活的幹,一個月也才二十塊錢,還要扣食宿費,一年到頭能拿到手的錢不過是二百塊左右。

上萬元的巨款,他一輩子都掙不瞭這筆錢。

就是搭上瞭這條爛命也是值得的。

中年土著是笑著死的。燒吧,燒吧,這一切都值瞭把這裡的一切全都燒個精光給自己陪葬吧

軍情局是一個什麼機構

那是一個劍指全球的超級情報部門,小小的河內,屁大點兒地方,軍情局要在這兒動手,怎麼可能隻在一處點火呢

星星之火雖然可以燎原,但那永遠隻是少數的,是需要大智慧挺身而出,引領指揮的。更多的時候,孤單單的一個火苗子眨眼可滅,屁也不是。

所以,除瞭這個伐木場的中年土著外,軍情局的手筆還有其他的人。這些人加在一塊,才構起瞭這次的完整火花。

“燒啊燒啊”

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左手拎著空空的油桶,右手則剛剛把一盞氣死風燈狠狠砸在瞭地上。清脆的破裂破碎聲,伴隨而來的就是炙烈的熊熊火焰。

青年臉色猙獰,不遠處晃動的人影讓他內心緊張又感到害怕。可是人也跟野獸一樣,當走投無路無法回頭的時候,所爆發出的勇氣是無可想象的。

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當人無有顧忌的時候,他就是最強大的時候。

黯淡的糧食倉庫變得明亮無比,火勢轟然,一包包的稻米被壘落的有兩人高,大火順著油潑的痕跡迅速在倉庫內蔓延,熊熊火焰透過大門和窗戶的縫隙向外噴放出。年輕人被大火吞沒,他在大火裡掙紮著,但就像那個中年土著一樣,至死他都在大笑著瘋狂的大笑著

僅僅半年的時間,他失去瞭父親,被抄沒瞭傢業,原本富貴的傢庭破落塵泥,自己現在更是隻能依靠短工來維持生計。

年輕人想起累死在礦場的父親,無助病死的母親,可憐離散的兄弟姐妹,想起自己沒有瞭未來的未來,他心中的火焰就開始炙烈的燃燒。

燒吧,把這個該死的世界一切全都燒個精光

燒瞭這該死的專賣,燒啊,燒啊。

他早就想這樣做瞭。當發現自己這麼做後,還能讓兄弟姐妹的生活重新好轉起來,他已經迫不及待。

一把烈火自己對河內能做的報復也隻有這些瞭。

一處大火的外頭。

“燒吧全都燒光吧”一個中年人拿著望遠鏡,滿面帶笑的眺望著遠處的工廠。

燒得好燒的妙

河內本來就是一個火藥桶瞭,這一把火就有可能讓河內整個爆炸起來。陳傑他們苦心積慮的來推行變革,來玩儒傢大同現在這一把把火就像巴掌一樣,狠狠的打到瞭他們的臉上。

隻是一個殘民,隻是一個不仁,就跟儒傢相違背。

河內,三傑

別以為在河內就能永遠的稱孤道寡下去,就能一切安穩,一切太平。他們想的太美好瞭。

相貌平凡的中年華人滿意的望著自己的手下。

活兒做的漂亮。人死在裡面最好,不然還要費自己的手腳。這下南京總部下達的指示是圓滿完成瞭

在局裡的大人物面前,自己的名字總該進入那些大人物的眼睛裡瞭。

幾道急報從地方上迅速送入河內。陳傑仨看瞭後臉色苦的一逼。

死亡人數二十七人,失蹤二十五人,燒傷二百人。

前後三天兩夜裡五處大火,損毀倉庫十二個,廠房三個,職工宿舍一處不然不會死傷這麼多人,木材、糧食、佈匹、機械,損失總金額高達超過四百萬

這兩行數字是觸目驚心的,損失之大幾乎讓人心底發冷。

河內可不是北方的陳漢,四百萬已經是一個很大很大的數字瞭。

可是陳傑三個都不是眼睛裡隻有錢的蠢貨,他們更擔憂的是這一連串火災所引發的惡劣影響。

五個發生縱火事故的地方都比較的靠近,但再看這些火災事故發生的時間,給人一種最直觀的感覺就是後四者是受始作俑者的影響而爆發的。因為五處大火前後有時間差,這個時間差似乎足夠消息從最初的發生地傳到後頭的。

但就是太直觀瞭,反而有一種故意的感覺。

陳傑自覺的感觸到瞭一股陰森森的惡意,他覺得這事兒是被人故意挑起的。

“除瞭北頭的人,還能有誰”吳熊光更是直接的將矛頭指向瞭陳漢。

“可是我們沒證據。”楊正傑考慮的則更多是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危機。

仨人很清楚這幾年河內安定的局面下隱藏的暗濤洶湧,說是一個火藥桶到不至於,說是火山口也不至於,可總是一股強烈的噴泉的。

河內小傢小戶的,一個處理不好,被噴泉沖翻的可能不大,但損失慘重卻是肯定的。到時候就不是隻區區的四百萬瞭。

到知道,如今的河內可是太平時節,被三傑控制的官方報紙,都已經有不要臉的人把現在的河內比作大治之世瞭。

塑造偶像似乎是宣傳機構的一種本能,在陳漢是對陳鳴的無限吹捧,在河內就是對三傑的無限吹捧。吹捧的連三傑自己都覺得擔不起。

結果就是這樣太平的要邁進盛世的環境裡,無災無難,突然間出瞭這麼大的事兒來,而且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在走投無路下的故意在縱火。這影響力足以震動整個天下。

至於損失瞭四百萬,反倒是小意思。

三傑和手下的幾名政府頭首官員共聚一堂,每個人都是愁容滿面,出瞭這麼大的事兒,而且品著味道就覺陰森,這是不是說南京要對他們下手瞭呢

如果南京真的要對河內下手,在現在這種民間輿論的情況下,華人和當地的土著對峙有點嚴重,那麼他們就是想像暹羅的通鑾那般打遊擊也沒有民間的基礎啊。

“除非咱們也學南京,先頒佈勞動保護法,提高土著的收入,保證因工傷殘之後的撫恤力度。”

這樣做可以平緩民間一定的憤怒情緒。

“再頒佈政府官員責任追究制,要像一個金箍一樣,死死地套著各級官員的腦袋上。給所有的官員身上都多加一道枷鎖。”讓他們對治下的事兒,對口負責。

“各官辦企業和礦場也需要招募進一批土著。”這事兒就是一個象征,象征著過去屬於華人自留地的一些工作崗位,會慢慢的對土著開放,會一點點的引入土著。這樣可以緩和河內都督府與安南土著們的緊張關系。

陳傑抿著嘴,說真的他並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局面,要化解緊張,至少緩和已經觸發的矛盾,他就真的很有必要追隨陳漢的腳步。但同時這在陳傑看來,也是他對安南土著的一種妥協。這讓陳漢很惱羞。

對南京低頭也就罷瞭,自己竟還要對著這些道德水準低下的土著低頭服軟,這讓他心底升起瞭一股濃烈的羞恥感。

“關鍵還是南京的態度。”河內的高層們中沒有人相信事情會那麼的巧合,一點火苗引發瞭幾處起火,然後燃起瞭一堆熊熊烈火,他們都認定這件事有人在暗中指使。而雖然沒任何的證據,一個個假想目標卻都指向瞭南京。

現在他們要安撫地盤裡的局勢,更要面對著南京有可能的發難啊。

陳傑手敲著桌案,說道,“南京為什麼要對咱們出手”是陳鳴打敗瞭洋人,其威勢已成,要掉過頭來掃蕩內裡瞭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場災難就不僅僅是我們河內瞭,安南的其他三傢,金邊、萬象和琉球、日本,乃至戰亂依舊中的暹羅,我就不信他們會不擔心。”吳熊光冷笑著說。

還有馬來和馬六甲對面的蘇門答臘島

就算是雞蛋碰石頭,他也不願意束手待斃。

“我們決不能坐以待斃。”陳傑內心裡已經對陳鳴認輸瞭,他所堅持的儒傢之道是絕對不可能將中國帶到現今的地步的。如果換做他在陳鳴的位置上,在坐上瞭龍椅之後,立刻就會完全照抄滿清的決策,不說閉關鎖國,那至少也不會與洋人交往如此緊密,更不會讓洋人如此自由自在的在中國本土上行走往來。

但這也必然會讓中國的眼睛隻盯在腳下的一畝三分地。千千萬萬的國人很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腳下的大地是一個球,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麼的廣大。不知道什麼是歐洲,什麼是非洲,什麼是美洲,什麼是殖民地,什麼又是新大陸。

人都是長著一顆心的。陳傑再不想承認,事實面前,也不容他否認。這也是三傑攜手開始改革的初衷。

“沒什麼好說的。南京想一口吃瞭咱們,咱們是反抗不過,但也不能看著他們白白如意。”

吳熊光咬著牙,嘴角掛起的冷笑變得更深刻瞭。

作為河內三人組中對南京抗拒心理最大和最強硬的人,吳熊光一直把自己的態度表現的很明確。

“咱們把這事兒捅出去。”就直說背後有暗手,然他們找人算計,發現不對時,時間已經晚瞭。那隻暗手已經清掃掉瞭所有痕跡。

也不用管民間信是不信,南阮、北鄭、暹羅、金邊、萬象他們卻不會一點也不生疑。

普通人不知道這暗手指的是誰,可有些人對這事兒卻敏感的很。

“這是吃力不討好。”楊正傑無奈的看瞭一眼吳熊光,三個人中,對陳漢態度最強硬的就是吳熊光。時間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良藥,當年他楊正傑也恨陳漢恨的入骨,可是現在呢,他已經服瞭。

陳傑雖然一直沒表明態度,但想來也是差不多的。唯獨是吳熊光,硬氣的讓楊正傑都佩服。

但對於南京,不能一味的耍硬的。身為弱小者,弱小者的悲哀,弱小者的委屈要受下,隻要把事兒化解開不久行瞭麼真的沒必要動輒便魚死網破。

河內的事兒果然很快就傳到瞭中國,已經從內務大臣的位置上退下的國安陳光,看著報紙上的評論,微微發笑。

這事兒一看就是軍情局的手筆,而且學的還是人傢滿清。

河內現如今發生的事情,當初在中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所以內閣在皇帝的示意下,才陸續推出瞭一連串的法律法規。

而在導火索被引燃的事件中,陳光也嗅到瞭濃濃的陰謀味道。

可就像如今的河內一樣,當初的國安也沒有找到對方留下的蛛絲馬跡,這事兒想要做的幹凈利索太簡單瞭。因為當年因工傷殘乃至死亡的人,實在太多瞭。

在事情沒有爆發之前,國安不可能去盯著所有人。

在事情爆發後,陳光唯一的想法就是祈禱事情是簡單幹凈的,是單純的因怒生恨,故意縱火的。但就像河內一樣,國安雖然抓不到蛛絲馬跡,卻總能從中問道一股濃鬱的陰謀氣息。所以陳光被皇帝狠狠地訓瞭一頓,還被罰俸一年,也隻能自認倒黴。

短短三天兩夜,多處不同地方的倉庫、廠房被燒,三傑應該感到幸運,被燒的是倉庫和廠房,而火勢隻是牽扯到瞭宿舍。這火兒並不是專門對著宿舍去的,否則就真的是大禍事瞭。

錢財損失的再多也沒人命總要。

要是幾場大火燒死瞭好幾百人,整個河內都督府控制的區域裡都會亂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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