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在太古街無名面館,不顧李秀英驚駭的目光,點瞭一份熱幹面。李秀英戰戰兢兢的端著面過去的時候,宋三對她裂嘴一笑。
他從碼頭離開後,特意繞瞭個大彎,從城東的關卡附近,故意露瞭臉,才趕到太古街的。
李秀英驚得,差點把面打翻。然而,宋三在她放下碗下時候,又輕聲說瞭一句:“楊兄可好”
李秀英眼裡滿是驚恐,她怎麼也想不到,楊世英竟然會與土匪有染。楊世英雖然殺瞭日本人,但那是迫不得已。如果上山落草,就是另外一回事瞭。
宋三的目的,除瞭要主動暴露身份外,還要將楊世英逼上九頭山。朱加和很欣賞楊世英,既然欣賞他,就要與他成為兄弟。如果楊世英不上山,就要用非常手段瞭。
宋三付錢的時候,見左右無人,又對李秀英說:“大當傢的請楊兄上山一聚,有要事相商。另外,你告訴他,這個地方不安全,不能再住瞭。”
宋三走後,李秀英連忙到後面見房間,迅速進入地下室,告訴楊世英剛才發生的一切。楊世英重重的嘆息一聲,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在無名面館住下去瞭。朱加和這麼想跟自己見一面,如果不去一趟的話,接下來的麻煩會更大。
“這段時間,我不能再住在這裡瞭。”楊世英緩緩的說。
早知道,就應該聽朱慕雲的建議,住到朝陽巷。李秀英見不到自己,也不會這麼害怕。宋三步步緊逼,真不知道他接下來,會幹什麼。
“你要去哪裡”李秀英擔憂的問。
“九頭山”楊世英堅定的說,既然朱加和總是糾纏,那就必須有一個瞭斷。
其實,楊世英並不在意,上九頭山當土匪,可是他無法割舍傢人。當初殺瞭日本人後,他也確實想過,是不是去九頭山算瞭。
宋三順著太古街東邊往回走,在原來好相聚的位置,光明正大的走瞭一圈。甚至,還特意與相熟的人打招呼。很快,政保局收到瞭舉報電話,宋三在長塘街出現。
當然,這個電話是宋三打的。否則,一般的人,怎麼可能知道政保局的電話隻有這樣,才能最快吸引政保局的註意力。
至於去無名面館,是朱加和另外交待的任務。楊世英如果不上山,就逼他上山。明天,如果有機會,他還會去無名面館。甚至,會向警察局打匿名電話,舉報楊世英的真實身份。隻有能讓楊世英上山,任何手段都沒問題。
朱慕雲已經回到瞭渡口,接到政保局的電話後,因為渡口距離長塘街較近,李邦藩要求,他馬上派人去長塘街抓捕宋三和朱加和。
朱慕雲歷來是個辦事穩妥之人,他不但將二處的人全部帶走,還帶走瞭一個警衛班。雖然王超覺得太過誇張,但他又不好說什麼。朱慕雲辦事,歷來追求穩妥。就算抓個普通人,也恨不得能出動所有人。
朱慕雲率領眾人走後沒多久,渡口來瞭一位“商人”,推著一輛自行車,上面捆著幾件貨,拿著貨物檢查場的過關憑條,王超看瞭一眼,發現印章是倒過來的,他馬上放行。這種人,都是關系戶。
至於那人的身份,隻是隨便檢查瞭一下,此人是單身,又與宋三相貌明顯不同,自然不會是九頭山的人。
這位商人,正是朱加和假扮的。過江之後,他將貨物藏到路邊的草叢裡,騎著自行車,拼命往九頭山方向趕。他知道,自己早一分鐘回到山上,就能讓兄弟們少受點損失。
下午,楊世英以楊雄的身份,從渡口輕松過關。此時,渡口已經收到消息,宋三出現在長塘街,自然檢查得沒那麼嚴格。
而宋三,就沒有這樣的好運氣瞭。就在他打完舉報電話後,遇到瞭巡警。他剛轉身要逃,巡警已經發現瞭他。巡警手裡的槍,可不是吃素的。雖然破瞭點,但能發射子彈。
槍聲一響,馬上驚動瞭其他人。太古街和長塘街,是重點檢查對象。宋三為瞭更快的暴露自己,好給朱加和創造機會,並沒有為自身的安全著想。
宋三號稱草上飛,腳底下功夫自然是不錯的。可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子彈。兩名巡警一起開槍,其中有一槍,正好打中他的小腿。第二槍,正中他的後背。
當朱慕雲帶著大隊人馬趕來的時候,見到的隻是宋三的一具屍體。想著不久前,宋三還生龍活虎,而現在,已經成瞭一具屍體。世事無常,真是不可預測。朱慕雲雖然一向很喜歡猜測,可他並沒有猜到,宋三最終會是這樣的結局。
“砰砰”
朱慕雲突然拿出手槍,對著宋三的屍體,連開瞭兩槍。
“好瞭,這下宋三終於死瞭。”朱慕雲“欣喜”的說,宋三既然死瞭,應該給自己盡最後一份力。
朱慕雲傳令下去,全力搜捕朱加和。可是,朱加和已經離開瞭古星,就算掘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到他。可是,宋三在古星的活動軌跡,是有跡可尋的。
朱慕雲拿出兩百元,獎給瞭那兩位巡捕。感謝他們“協助”抓捕宋三,這是他的案子,接下來的事情,與巡警再無關系。這兩百元,是朱慕雲私人獎勵的。當然,槍殺宋三的功勞,自然也落到瞭朱慕雲口袋裡。
直到晚上,朱慕雲在鎮南五金廠,才知道九頭山的最新動態。日軍差一點就攻上瞭九頭山,可是,朱加和在最後時刻,突然出現在九頭山上。山上原本已經開始混亂的土匪,迅速被組織起來。而且,新四軍的援軍也及時趕到,日軍再次腹背受敵,不得不撤退。
在九頭山上作戰,非日軍所長。他們甚至都沒辦法呼叫支援,無論是空軍還是海軍,都無法在九頭山這樣的地形,發揮什麼作用。如果一定要讓空軍支援,搞不好會傷到自己人。
隻差一步,真的隻差一步,鄭思遠心中的憤怒,猛烈的燃燒著,似乎要吞噬掉九頭山的一切。可是,他不得不撤退。他的襲擊,是建立在朱加和沒回來的基礎上。剛開始,攻擊也確實很順利。可最後,快到山頂時,九頭山的反擊,突然變得猛烈而有效。
幸好,鄭思遠也不是一無所獲,至少,九頭山的土匪,被他消滅一半以上。日軍如果要撤退,無論是九頭山,還是新四軍,都阻止不瞭。
回到古星後,已經是下半夜。可鎮南五金廠依然燈火通明,相關人員,都在等他回來。怒氣沖沖的鄭思遠,隻想找朱慕雲的麻煩。這麼簡單的事情,朱慕雲都辦不好。隻要朱加和能遲回去半個小時,他都拿下瞭九頭山。
“鄭思遠,朱慕雲負責的渡口,沒有出現任何問題。朱加和很有可能,是從城東出城的。”李邦藩說,據調查,宋三是從城東過來的。如果朱加和真的出瞭城,隻有一個可能,他從城東出去,繞瞭個圈,再從其他地方過瞭江。
“城東三處”鄭思遠放開瞭抓住朱慕雲胸口的手,驚訝的說。
“沒錯。”李邦藩說,在城東,找到瞭目擊者,證實宋三,確實在那裡出現過。而從城東到長塘街,一路上都能找到目擊者。
這件事,最冤枉的,可能就是史希俠瞭。他都不知道為什麼,就犯瞭一個大錯。他根本沒搞明白,朱加和怎麼從城東出城的。而自己,更是莫明其妙,就被定瞭一個處分。
鄭思遠也將他當成仇人,差點要生吃瞭他。而李邦藩則覺得,他辦事無能,整個三處,連個城門都看不好。武尚天雖然也在會議室,但他如老僧入定,對這件事,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朱處長,不好意思,我太莽撞瞭。”鄭思遠得知,朱慕雲槍殺瞭宋三,很是不好意思的說。宋三在法租界,殺害瞭三名日本人,罪該萬死。如今,死在朱慕雲手裡,他雖然有些遺憾,但至少表明,朱慕雲對土匪,還是能下得瞭手的。
“都是為瞭皇軍服務,說這些話就見外瞭。”朱慕雲謙遜的說。
楊世英第二天才上九頭山,當他見到朱加和的時候,很是意外。因為,朱加和受瞭傷,而且還很重。
“楊兄弟,你終於來啦。”朱加和卻顯得很高興,隻要楊世英能來,就算九頭山損失慘重,又算得瞭什麼。
“朱大當傢的,我敬你是條漢子,可你怎麼能這樣做呢”楊世英生氣的說。
“沒辦法,九頭山需要你,非常時期,我隻能采取非常辦法。”朱加和笑著說,他的笑,牽動著身上的傷勢,讓他痛得臉上都變瞭形。
“大當傢的,你就別說話瞭。”旁邊的陸中平嘆息著說,他是九頭山的郎中,雖然不是西藥,但用中藥治傷,也是把好手。隻是,朱加和的傷勢太重,他已經無能為力。
“我的傷,自己知道。你把兄弟叫來,我有事宣佈。”朱加和說。
他要宣佈的事,是讓楊世英擔任九頭山的二當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