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的話，讓餘國輝一愣。是啊，他現在說得斬釘截鐵。但如果真的拿到他的看守所所長，想必還是會失落的吧。如果是自己主動請辭，或許他不會有這種感覺。但要是被局裡免去的，肯定會有想法。

“局座已經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瞭。昨天晚上，他讓我拒絕人選，當時他沒有答應。可今天，他再次提及此事。”朱慕雲緩緩的說。

“我反正是不想幹瞭，既然局座決定瞭，正好讓別人來幹。”餘國輝說。

“看守所是個很敏感的地方，幹好瞭，不會被表揚。但如果幹砸瞭，第一個挨罵的就是你。”朱慕雲說。

“正是如此，朱長官，你跟局座說說，我是真的願意讓賢。”餘國輝說。

“這種話，還是你親自跟局座說比較好。你主動讓出來，別人會覺得是你不幹瞭。如果讓局裡下命令，別人會以為你是受瞭處分，才不得不把看守所讓出來。”朱慕雲說。

“可以，我等會就去。”餘國輝點瞭點頭。

餘國輝走後，朱慕雲準備午睡。結果，宋鵬突然急促的跑瞭進來，看他氣喘籲籲的樣子，朱慕雲很是奇怪。

“處座，能否派條船”宋鵬問，上次他登六水洲，因為沒人打招呼，最後隻能求助朱慕雲。

“我已經跟碼頭打瞭招呼，以後你用船，直接跟他們說就是。”朱慕雲說，宋鵬畢竟是從二處出去的，又在經濟處待瞭一段時間，現在調到情報處，該支持還是要支持。

“碼頭沒船瞭。”宋鵬無奈的說，雖然朱慕雲打瞭招呼，但有些事情，他是沒辦法解決的。

初到情報處，馬上擔任一科長，他剛開始確實鬥志昂揚。然而，容厚華這個副科長，對他的到來很是抗拒。宋鵬對容厚華的態度也能理解，畢竟自己到任後，就斷瞭容厚華的升遷之路。

吳渭水的案子，宋鵬基本上沒插手，他也插不上手。宋鵬原本很擔憂，如果吳渭水的案子辦得漂亮，以後自己在一科的地位就很尷尬。現在一科的這幫人，以後還會聽自己的麼

昨天下午，聽到羅斌死瞭後，宋鵬心裡，其實是暗暗高興的。容厚華沒幹成這件事，自己就有機會瞭。隻要能辦個案子，哪怕隻是個小案子，也能在情報處站穩腳跟。

“那是因為都去瞭六水洲，很快就會回來瞭，你的事很急”朱慕雲問。

“我要向孫處長當然匯報，有重要線索。”宋鵬急道。

“你可以給明哥打電話嘛。”朱慕雲笑瞭笑，不動聲色的說。

宋鵬可是在軍統“潛伏”一年多時間，雖然鄧湘濤和井山，都知道他的身份。可是，為瞭讓宋鵬的潛伏，看起來真實，下面的人並不知道他就是政保局的“地字一號”。

雖然鄧湘濤和井山當時花瞭很多心思，既讓宋記茶館像軍統的情報站，又不能讓宋鵬獲得重要情報。可是，宋鵬畢竟是個老特工，臨訓班畢業的學員，就算是在軍統那邊，也是有些資格瞭的。

說不定什麼地方，就會讓他發現情報。有的時候，一句無心的話，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當時看來，或許不以為意。可宋鵬回想起來，很有可能就是重要的線索。

“電話裡說不清楚，還是當面匯報比較好。處座，能否辛苦您給六水洲打個電話，讓他們趕緊派條船過來”宋鵬急切的說，顯然，他的事情很緊急。

“可以。”朱慕雲說，他當著宋鵬的面，給六水洲打瞭個電話，讓他們趕緊放條船回來。但是，在電話裡，朱慕雲聽到一個消息，孫明華已經準備回來瞭。

“船馬上回來，但明哥約瞭程吉路，已經來碼頭的，要不，下午你陪他們打牌”朱慕雲說。他沒想到，孫明華的牌癮竟然這麼大。餘國輝已經去瞭局裡，孫明華提前來碼頭搭牌桌子瞭。

“哪有時間打牌喲，下午就得去盯人。”宋鵬嘆息著說。

“你是要努力才行，容厚華辦吳渭水的案子，雖然出瞭點問題，但還是有成功的希望。這個案子如果辦成瞭，能一舉摧毀古昌地下黨。你身為一科長，不說要辦更大的案子，至少也要辦件像樣的案子才行。”朱慕雲沉吟著說。

“多謝處座教誨，今天之事如果辦成，也有可能一舉滅掉軍統在古星的勢力。”宋鵬得意的說。

“先別得意的太早，話也不要說得這麼滿。有些事情，先做後說比較好。做人要給自己留有餘地，說出去的話要是沒辦成，會很尷尬的。”朱慕雲提醒著說。

宋鵬神色得意，確實像是有瞭重要情報。可是，朱慕雲不能打聽，他隻能從側面提醒宋鵬，沒有確切的消息，不要急著報喜。

“多謝處座提醒。”宋鵬說，此時他心裡很熱，雖然說得很客氣，但卻沒有聽進朱慕雲的提醒。在情報處，想要建立威信，唯一的辦法就是辦案子。他手頭有瞭重要線索，如果不能抓住機會，或許就會突然溜走。

朱慕雲原本以為，宋鵬會聽進自己的勸告。可是，當孫明華到瞭碼頭後，宋鵬迅速向他匯報，發現瞭軍統的重要線索。

“走，去車裡說。”孫明華原本是要來碼頭打牌的，他認為，六水洲上的行動，隻要自己打牌，就會進展順利。

“朱處長，餘隊長去局裡瞭”程吉路隨口問。情報處動作連連，三處最近並沒有實質性進展，他現在最重要的工作，反而是聯系九頭山的土匪。

上次九頭山劫瞭批槍，一共四百多條，算得上近幾年最大的買賣瞭。有瞭槍，就能招兵買馬。雖然楊世英一直對槍的來源保密，但第六師丟瞭六百多條槍，自然讓人馬上就聯想到瞭。

隻是，第六師丟的是六百多條槍，九頭山隻劫回去瞭四百多條，還有兩百條槍呢這個問題，他問過袁旺財，得到的答復是，槍給瞭提供消息的人。見者有份，九頭山是講規矩的。

“不錯，他想請辭看守所所長之職務。”朱慕雲隨口說，餘國輝去瞭局裡後，這就不是秘密瞭。

“看守所的所長確實不好幹。”程吉路深以為然，送到六水洲上的犯人，一般都是政治犯。當然，也有一些經濟犯，想要從他們身上撈好處，是很危險的。搞不好，就會成為他們的幫兇。

警察局的看守所，經常有警員為瞭錢，給犯人送信。收受瞭傢屬賄賂後，又給他們夾帶私人物品。如果隻是慣犯小偷，不算什麼事。甚至隻是一般的嫌疑犯，問題也不大。可政保局的犯人，一旦給他們帶話，後果將是災難性的。搞不好，不但要搭上前程，還得搭上命。

“看樣子，下午的牌是打不成瞭。”朱慕雲見孫明華這麼久，還沒從車裡出來，突然說。

果然，等瞭好一會，孫明華才出來。他告訴朱慕雲和程吉路，得馬上回情報處，下午的牌局隻能取消。

“晚上，我一定會來。慕雲，你可不能走。”孫明華一臉歉意的說。

“工作第一。另外，我們一起上桌，最大的輸傢永遠是我們，我看還是讓宋鵬上。”朱慕雲微笑著說，上次宋鵬玩過一次，孫明華很是贏瞭些錢。

“那不行，他總是給我吃牌，再玩下去，程處長和餘隊長要不高興瞭。”孫明華笑瞭笑。

“隻要你不怕輸錢，我無所謂。”朱慕雲說。

“那行，我下午回去養精蓄銳，晚上再來贏錢。”程吉路笑著說。

朱慕雲望著孫明華和宋鵬一起離開，心裡一直在想，宋鵬會向孫明華說什麼呢宋鵬所謂的情報，真的很重要嗎

從孫明華放棄打牌，果斷回政保局來看，這個情報很情報。宋鵬為瞭保密，連電話都不打，似乎也說明瞭問題。

原本朱慕雲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覺，但此時他怎麼也睡不著。滿腦子想的都是宋鵬的話，朱慕雲仔細回憶著宋鵬的話，最重要的內容隻有兩個字：“盯人”。

是宋鵬發現瞭重要人物還是得到瞭什麼線索可是，如果是這樣的情報，他應該是“抓人”，而不是“盯人”。顯然，這個解釋是不能的。

一定是其他事情，但朱慕雲掌握的信息實在太少，根本不足以分析出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這件事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通知鄧湘濤。

朱慕雲在辦公室密寫好情報，準備送出去的時候，突然接到瞭尹有海的電話，讓他去政保局開會。一聽到開會這兩個字，朱慕雲馬上肯定，一定跟宋鵬的情報有關。他馬上燒掉瞭剛寫好的情報，迅速驅車去瞭鎮南五金廠。

原本朱慕雲以為是開大會，至少各個處的負責人會到齊。但到政保局後，才知道是開小會，就在李邦藩的辦公室。朱慕雲到的時候，發現隻有幾個人，除瞭李邦藩外，孫明華和宋鵬果然都在。另外，就是一處的何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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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不死，隻會砥礪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