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公公突的眼眶發紅,眼淚便滂沱雨下。
十三年啊,這十三年來,自己四處奔走打聽,原以為希望已經渺茫,現在竟真正看到瞭希望。
“義父,是不是”
“不可”張公公來不及收淚,當機立斷道:“不可以驚動任何人,趙王的人,天知道藏在何處,我們在找,他們也在暗中打探,現在唯一做的,就是無論如何,都不要驚動瞭他們,否則”張公公微紅的目中,掠過瞭一絲冷冽:“否則皇子殿下的性命可就堪憂瞭,定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這件事,你知我知,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張公公倒吸口涼氣,粗重的呼吸著,卻盡力使自己冷靜下來:“隻要趙王這邊,不知這陳凱之的真實身份,就一切好說,這皇子殿下,咱今日見識過,城府深不可測,又是生員,眼下,並沒有什麼憂患,咱得趕緊入宮,請見娘娘,此事,萬萬不可張揚,知道瞭嗎”
“兒子明白瞭。”
張公公這才意識到,自己身子還在顫抖,他萬萬料不到,陳凱之就是皇子。
他想瞭想:“他的三顆痣,生在哪裡”
小宦官從袖裡抽出一份文牘,張公公看瞭文牘中的記錄,正在腰上,呈品字形,這就沒有錯瞭。
他忙不迭的去喝瞭一口茶,才使自己平靜,顫著嗓音道:“這是皇天護佑,先帝有靈啊。”
他的淚水又是滂沱如雨下,找瞭十三年,終於把皇子找到瞭,張公安激動的不能自己。
煙雨的金陵,因清晨的蒙蒙細雨,因而罩上瞭一層薄霧,陳凱之牽著荀雅,漫步在這清凈的路上。
陳無極很是愉快的提著一隻荷葉雞,亦步亦趨的跟在身上,有雞吃,其實做電燈泡還是很愉快的。
街上人煙稀少,可荀雅卻依舊是紅暈著俏臉,她也不知方才是什麼勇氣,隻知道陳凱之伸出手,她下意識的搭過去,陳凱之的手心滾燙,很暖和,令她安心。
既然陳凱之都在大庭廣眾之下,昭示瞭私定終身,荀雅心裡便想:“這便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吧。”想到瞭雞和狗,側目悄悄去看陳凱之,心裡不禁噗嗤想笑,若是他知道自己將他喻為雞犬,或許,會很生氣呢。
“嗯你瞧什麼”陳凱之握住荀雅的手不放,沒什麼大不瞭的,外人怎樣看自己這一對大膽奔放的男女,陳凱之不在乎,人得為自己活著。
荀雅露出窘態,忙不迭的道:“我想,母親一定會很氣惱。”
“不會。”陳凱之隻一笑,笑的很溫和:“伯母大人善解人意,溫良儉讓,怎麼會責怪我們。”
“呀”荀雅驚詫的看陳凱之。
陳凱之卻是信步向前,他總是這個樣子,天塌下來時也保持著樂觀,將荀雅送回瞭府邸,荀傢的門房見自傢的小姐被陳凱之牽來,眼睛都已經直瞭,陳凱之不以為意,朝荀雅抱手作恭:“再會,請雅兒不必擔心,一切有我。”
“嗯。”荀雅微微頜首,面上染著紅暈,陳凱之卻已旋身,領著陳無極漸漸隱入薄霧。
荀雅癡癡的瞧瞭許久,方才收回瞭目光。
生活總要照舊,對於陳凱之來說,他的生活並沒有太大的變化,荀傢那邊也傳來消息,隻要他中舉人,他和荀雅的婚事,荀母便同意。
因此陳凱之愈是發奮的苦讀,這世上再沒有人比陳凱之更渴望得到功名瞭,不僅僅是為瞭荀小姐,更為瞭自己。
接下來,便是鄉試,若是能中鄉試即是舉人,徹底改變人生,從一個生員,跨入舉人老爺的行列。
可是要中舉,何其難也,運氣和實力都是缺一不可。
陳凱之不相信運氣,所以他隻好寄望於實力。
初夏時節,子夜的梆子聲敲響,無極已是睡瞭,可是這漏屋之中,卻依舊還是油燈冉冉,陳凱之的眼裡佈滿瞭血絲,這豆大的火光,映照在他的眼裡,而他的眼睛,則落在白日向恩師求教時作下的筆記上。
他低聲的念誦:“歸妹,天地之大義也,天地不交而萬物不興”
每一個文字,每一個講解,陳凱之務求做到將這一切,都牢記在心上。
直到三更,方才睡去,等到瞭次日清早,陳凱之匆匆而起,交代瞭陳無極幾句,便背瞭書箱,先去恩師的書齋求教,接著,便又要趕去府學。
這幾日天氣愈發的悶熱,夜裡蚊蟲多,陳凱之睡得不踏實,可畢竟是少年人,開瞭門,迎瞭曙光,整個人又神采奕奕起來。
隻是今日陳凱之覺得似乎有些不同,街上的行人,顯得寥寥瞭許多,沿途,似乎多瞭不少的差役。
這是怎麼回事
陳凱之心裡生出疑竇,他加急瞭步子,本要靠近縣學的時候,卻被幾個差人遠遠截住,為首的正是周差役。
周差役顯得很焦慮,見瞭陳凱之,道:“凱之,往哪裡去”
陳凱之上前幾步,朝周差役行禮道:“要去謁見恩師。”
“不能去瞭。”周差役欲言又止的樣子,臉上顯得凝重:“昨日傍晚出瞭事,在夫子廟附近,出現瞭天瘟,一夜之間,有數百人出現瞭諸多癥狀,而今,縣公已經下令,封鎖這一帶的街巷,嚴防死守,決不可將疫情感染出去。裡頭的人,一個都不準出,而外間的人,也一個都不許進。”
陳凱之不知道什麼是天瘟,可隻一聽,便曉得必定是極厲害的傳染病。
陳凱之驚詫的道:“可是周大哥,恩師”
周差役搖頭,突然擺出瞭公事公辦的樣子:“凱之,現在就算是縣公的父親在裡頭,也是決計不能出來的,你可知道,就在十五年前,一場天瘟,橫掃江南,感染者百萬之巨,病死的足有十萬人,天瘟出現,若是不能遏制,就是這樣大的傷亡,無數田地荒蕪,人間煉獄啊,因此,為瞭防微杜漸,縣公下瞭死令,便是一隻蒼蠅,都不得飛出來。”
他這般一說,陳凱之立即理解瞭,如此恐怖的危害,這對於朝廷來說,不啻是一場巨大的政治危機,而對於地方官府來說,在防疫的過程中,稍稍出現一丁點的差錯,都可能遭來滅頂之災。
可是恩師
平時陳凱之遇到任何事,都能保持從容,可是現在,卻是慌瞭。
他哪裡想到,一夜之間,發生這樣的事。
明知這時候周差役不可能通融,可陳凱之想瞭想,道:“我去見縣公。”
恩師可萬萬不能有事啊,雖然這老頭兒脾氣古怪一點,更偏心於自己那個傳說中的師兄,可陳凱之心裡,早將他當作自己在這個時代的半個父親,現在他急的跺腳,再沒有半分矜持瞭。
周差役似乎能理解陳凱之的感受,心裡卻又知道,陳凱之無論做什麼,都是於事無補,卻還是好言道:“縣公現在去同知廳瞭,眼下金陵知府還未到任,那楊同知前些日子抱病,如今出瞭這樣大的事,連夜命各縣的官吏前去同知廳聽用。不如,你去縣衙裡等一等,隻是卻不知什麼時候縣尊大人回衙。”
陳凱之哪裡等著急,他心急如焚,心裡像是猛地抽搐瞭一下,連他自己都無法想象,那個脾氣古怪的老頭兒,對自己這般重要:“我這就去同知廳外頭等。”
說著,心急火燎的朝同知廳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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