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笑聲還未落下,突的聽到精舍之外,傳來無數的呼喊。
王之政面上的笑僵瞭
他停瞭笑,連呼吸都屏住,想聽聽這是哪裡來的響動。
可是大地顫抖得愈發厲害。
那人已是面如土色,突然道:“地地地裂天崩瞭”
明明上一刻說到地裂天崩的時候,用的是形容修飾,可現在這是幻覺嗎
精舍裡,傢什和茶盞開始磕磕作響,房梁上,灰塵雨落。
“出出瞭什麼事”王之政厲聲大吼。
外頭侍候的侍童似乎早沒瞭蹤影,對於王之政的叫喚,沒有任何人的回應。
王之政大恐,連忙和那人一道蹣跚著出瞭精舍。
這裡乃是後院,後院依山,在這大雨磅礴的雨夜裡,那轟鳴聲依舊沒有斷絕,當王之政遙遙看著那巨大聲響的方位,卻是一下子癱在瞭雨地裡。
一股洪流,伴隨著無數的山石和泥土,帶著席卷一切的氣勢,自半山翻滾而下,山真的崩瞭。
王之政瞳孔在放大,他從未想過,自己好端端的說瞭一聲天崩地裂,怎麼這山就塌瞭。
那無數的泥水和亂石已滾過瞭院墻,帶著排山倒海之勢,轟然而下。
王之政和那人想逃,卻發現已經邁不動步子瞭。
那滾滾的洪流,仿佛帶著驚天之威,瞬間沖垮瞭精舍,整個屋子,就猶如紙糊一般,緊接著,無數的亂石飛濺而來。
王之政發出瞭慘呼,下一刻,他與那人便淹沒在瞭洪流之中,再不見任何的蹤影。
王傢的後院,已經大亂。
而在前廳。
許多人已經冒雨出來,他們遙遙地看著那一泄而下的泥石,仿佛半座山的力量以落下來。
所有人,後襟發涼。
陳德行懵瞭。
就這樣就這樣血光之災瞭嗎
他腦裡冒出瞭一個念頭,接著大喊:“逃啊。”
“不可逃”陳凱之鎮定自若地道:“這裡的前廳,山石滾不到這裡來,不必害怕,後院的人不多,但待會兒,我們還要進去救人。”
這時候,陳凱之的聲音仿佛有瞭魔力。
若是別人說,山石滾不到這裡來,陳德行是一百個不信的。
可現在,他居然對這句話深信不疑。
整個人放松瞭一下,然後,陳德行想到瞭一件事。
他輸瞭,陳凱之完勝。
這哪裡是血光之災,這簡直是粉身碎骨之災啊。
這樣想著,陳德行勃然大怒,他一把沖上前,揪住陳凱之的衣襟:“你你陳凱之,你殺人瞭。”
這陳德行孔武有力,想來自幼就習武,力氣不小,本來他以為自己可以像擰小雞一般,就能將這個小子提起來。
可是他猛地用勁,卻發現這個小子像木樁一樣,居然提不動
陳凱之也有一些意外,想不到自己的氣力似乎大漲瞭不少,自己平時沒有太多的察覺,這莫非,是那文昌圖的作用
不過這個時候不是深究文昌圖的時候,陳凱之最討厭有人揪自己的衣襟瞭,他伸出手,生生地將陳德行的手掰開。
陳德行駭然,想不到這小子孱弱的外表下,竟隱藏著這般大的氣力。
陳凱之正色道:“殿下哪裡看到我殺人瞭”
“還說沒有”陳德行氣急敗壞地道:“你料到恩師會有血光之災,這這這一定是安排好的。”
陳凱之氣定神閑,在這磅礴大雨之下,渾身都已滲透瞭,卻是心平氣和地道:“殿下以為學生有這個本事,能引發山崩嗎”
陳德行臉色一變:“可是可是你明明你既然料到,為何不救本王的恩師你你”
陳凱之嘆瞭口氣,很是無奈地道:“哪裡沒有救學生不是三番五次請殿下催王先生到前廳來嗎學生是讀書人,怎會沒有憐憫之心正因為知道後院有危險,方才請他來前廳的啊。”
陳德行一時語塞。
陳凱之接著道:“反倒是殿下,學生一再催促殿下叫人去請,殿下卻是一臉的不耐煩,甚至到瞭後來,居然還懷疑學生的居心,與其說王先生遇害和學生有關系,不如說,王先生的死,殿下關系匪淺。”
陳德行愣住瞭,可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偏偏,他努力去回想,又覺得陳凱之說的沒有錯。
陳德行呆呆地站著,一動不動,一個侍衛取瞭蓑衣來,驚魂未定地道:“殿下,莫凍壞瞭”
“滾”陳德行厲聲痛罵。
陳凱之昂首道:“這一場賭約,本是為瞭恢復學生的名譽,現在王先生遭難,學生也是悲痛萬分,這賭約就罷瞭吧。等這山石穩瞭一些,我們齊心協力去救人吧。”
陳德行這才又想起瞭賭約的事來,陳凱之說算瞭,可他堂堂郡王,怎麼能就此作罷呢
他狠狠地從自己腰間解開玉佩,胡亂地塞到陳凱之的手裡,道:“本王什麼缺德事都做過,偏偏就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這玉佩,是你的瞭”
陳凱之籲瞭口氣,方先生和吾才師叔則還在那裡目瞪口呆,依舊沒回過神來。
好不容易熬到瞭天亮,眾人前去後院,卻是發現,這裡早看不到人瞭。
一切都已面目全非,哪裡還能挖掘出什麼
不過幸好的是,這王先生剛剛回鄉,傢眷還未接來,這後院在擴建,所以除瞭精舍裡的王先生,還有一個不知名的客人之外,隻有一個仆從在,那些外間的仆從和侍衛一聽到異樣,便都逃之夭夭瞭。
眾人都疲憊不堪,陳德行見狀,先是表情凝重,後來突然樂瞭。
陳凱之皺瞭皺眉,他看不得這種人。
陳德行卻是叉著腰道:“這恩師,是母妃非讓本王認的,現在好瞭,人死如燈滅,本王也免得來這裡學什麼勞什子經史瞭。來來來,陳生員,你給本王好好說說,你是如何曉得會山崩的”
陳凱之想瞭想,吐出瞭兩個字:“猜的。”
陳德行自是不信,一把抓住陳凱之道:“陳生員高才啊,不知現在在哪裡高就,本王願禮聘先生入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