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德行聳拉著腦袋,他可一丁點的僥幸感都沒有。
隻是陳德行覺得,陳凱之這傢夥倒還真是巧舌如簧啊,這樣都能糊弄住別人
隻是制什麼精鹽怎麼感覺這位陳生員的話,一丁點都不靠譜啊。
陳凱之可沒心情管陳德行的心思,直接開始請鹽販子取來所需的東西。
這時代的制鹽工藝,確實稱得上是慘不忍睹,就比如鹽販子這籮筐裡的鹽,便是粗加工過的井鹽,裡頭有諸多的礦物質還未濾除幹凈,呈黃褐色,凝結成塊狀味道嘛,陳凱之早就嘗過瞭,苦澀的味道還蓋過瞭咸味,這東西若是放在後世,怕是倒貼錢,都沒人敢吃。
可陳凱之知道,大陳朝制鹽就是這個水平,口感就別指望瞭。
至於將這粗鹽進行精加工,陳凱之還是很有信心的,因為隻要有過基礎的化學知識,就不成問題,初中生就可以。
他深吸一口氣,知道現在能保障自己生命的就是這個,在一面準備忙活的同時,陳凱之也不經意地在打量這些鹽販子。
這裡理應隻是鹽販子的一個據點,可能是用來囤貨的,因為這裡還有一處後院,後院想必暗藏著地窖或者貨棧。
顯然,這是一個不小的團夥,單單一個據點都如此之大,那麼這個團夥的規模,隻怕在上百人以上。
他們人人都裝備瞭武器,而且武器絕非尋常,至少那幾張弩,就極有可能是軍中流出來的,在市面上的價值高昂。
這裡應當住著三十多個鹽販,分工明確,各司其職,這種較高的組織性,就說明他們的頭領,絕非是尋常的宵小之輩。
這鹽販子團夥,其實也是大浪淘沙,不隻是要和官兵鬥,各個鹽販子團夥之間,怕也是彼此間有著激烈的競爭。
競爭失敗的結果,就是死。
正因如此,能發展壯大,且還能風生水起的團夥,他們的首領,絕對不是凡人,而他招攬的人,也無一不是幹練之徒。
幾個人隨時盯著陳凱之,顯然是為瞭以防萬一。
所以這時候,陳凱之當然不會蠢到想要反抗或者逃跑。
他現在能做的,就是精煉出鹽來,與此同時,還要不讓他們掌握自己的獨門秘技,因為一旦讓他們掌握瞭,那麼自己就失去瞭利用的價值。
一個失去瞭利用價值的人,對於鹽販子們來說,隻有死。
為此,陳凱之向他們索要瞭許多東西,其中六七成的東西,都是無用之物,不過是為瞭掩人耳目而已。
緊接著,陳凱之讓陳德行去取瞭一鬥粗鹽來,這裡的後院天井旁有一個磨坊,陳凱之將粗鹽倒入瞭磨眼,隨即將其碾壓成粉。
當然,其他的一些作料,陳凱之也假模假樣地添加瞭一些,為的就是魚目混珠,誰曾想到,這粗鹽煉制成精鹽,是如此精細,卻見陳凱之很小心翼翼地捏瞭一撮這個,又眼花繚亂地捏瞭一撮那個,不曉得的人,還以為陳凱之是在煉制什麼丹藥呢。
其實這些作料,在接下來,都被陳凱之跟磨出來的鹽粉一起丟入瞭水中,而後再蒙瞭佈,直接過濾掉瞭。
當然,看守的人顯然並不知道其中的名堂。
他們反而覺得陳凱之很專業,仿佛陳凱之添加的東西越多,逼格也就越高瞭。
將溶入水中的鹽粉進行過濾之後,陳凱之接下來又經過瞭幾道工序,最終讓人架起瞭鐵鍋,開始燒煮。
待這溶液燒得沸騰,陳凱之讓其冷卻,才朝其中一個鹽販子道:“兄臺,要不要來嘗一嘗”
這是鹽水,最終還需要曬幹成粉的,不過單單這鹽水,就可以判定出這鹽的好壞瞭。
這鹽販子個子高,如竹竿似的,他顯得有些猶豫,卻在其他人的鼓勵目光之下,最後冷笑道:“嘗嘗便嘗嘗。”
他上前去,伸手往鍋裡的鹽水一沾,隨即將手指放入口中允瞭一口。
其他幾個鹽販子,則是個個殺氣騰騰地看著陳凱之,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不過註意力卻都放在瞭那嘗試的鹽販身上。
這些鹽販,其實並不相信所謂的精鹽。
本質上,不過是因為陳凱之那淡然的態度唬住瞭他們而已,一個讀書人,口口聲聲說自己能大幅提高他們的利潤,確實很有吸引力。
當然,這個也極可能是微乎其微的。
可這又如何呢反正不過是一兩個時辰的時間而已,現在是關門打狗,即便是被陳凱之糊弄瞭,可隻要戳破,還不是想殺就殺瞭
這鹽販先是冷笑,等允瞭一口,臉上神色卻是怪異起來。
另一個絡腮胡子的鹽販頓時神情緊繃,厲聲道:“老六,莫不是有毒”
邊說著,他抖瞭抖手上的刀,作勢欲劈的模樣。
這叫老六的人,卻是突然大叫:“且慢”
且慢二字,斬釘截鐵。
可見老六很是急迫。
老六乃是個老鹽販子,自幼便跟著自己的族人販鹽,井鹽、海鹽都曾接觸過,即便是富貴人傢的細鹽,他也有所涉獵。
論起來,老六絕對算是販鹽業的行傢,正因為如此,每一種鹽的味道,他是再熟悉不過的。
可是
此時,老六的眼眸中卻滿帶震驚。
這鹽水的味道竟是一絲的苦澀都沒有,味蕾處,一股濃鬱的咸味傳遍全身,無論是口感還是味道,竟都比自己以往接觸過的鹽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他滿是驚駭的樣子,似乎覺得自己出現瞭錯覺,便又伸手放入鍋中,用勁地再吸允瞭一口。
還是這個味道,仿佛沒有任何雜質一般,隻是最單純的咸味,沒有一丁點的苦澀。
這口感這滋味酸爽啊。
直到此刻,他猛地眼眸一亮,語帶喜意地道:“和這鹽相比,咱們賣的鹽,簡直和狗shi沒有分別。”
老六不是文人,所以但凡牽涉到瞭比喻,難免就不雅。
可如此誇張,卻是讓其他幾個鹽販呆住瞭。
這裡所有人都直到,老六是行傢,他說的話,肯定是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