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去知府衙門的時候,陳凱之熱血上湧,一門心思就是想將可惡的三眼天王交給包知府,何況也不認得幾個熟人,赤著身去,倒也無妨。
可現在呢,回到瞭自己熟悉的街巷,此時雖是傍晚,可這裡的黑網吧的聚集區啊,正是最熱鬧的時候,實在有那麼點兒尷尬。
陳凱之硬著頭皮赤身下轎,那歌樓有人眼尖,立即道:“那不是陳公子嗎陳公子,你這是怎麼瞭”
陳凱之不敢搭腔,明明他遇到瞭殺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盜,尚且還能保持著冷靜,可遇到現下這種情況,他反而有些不太好意思瞭。
他低著頭,急匆匆地進屋關上門,方才松瞭口氣。
身上又臟又累,於是陳凱之提水洗浴,檢查瞭自己身體,發現自己腹部灼傷的位置,傷口竟是好瞭大半,不過即便如此,依舊還是顯得血肉模糊的。
說來也奇怪,這傷口好得這樣快,陳凱之本是想去上一點藥的,可見是如此,便也就作罷,他迫不及待地取瞭文昌圖來,結合這幾日的經歷,又忍不住誦讀一遍,那觸手可及的東西,似乎距離自己更近瞭,可又似乎還差一層窗戶紙似的,差瞭這麼些許。
倒是這時,外頭有人叫喚:“陳生員,陳生員何在”
陳凱之一怔後,連忙換瞭衣衫,推門而出,外頭的人,陳凱之卻是認得的,這人像是荀傢的門子,陳凱之朝他施禮道:“不知有何見教”
這人這才壓低聲音道:“小姐讓小人來給陳生員代為傳話,明日便是夫人的壽辰,本來前幾日小姐便差小人來知會公子瞭,可小人來瞭幾次,都不見公子的蹤跡,現在時間緊迫,不過總算是幸不辱命,小姐請公子明日登門一趟,好給夫人賀壽。”
陳凱之聽瞭,點瞭點頭:“好呢,明日一準會到,有勞。”
這人便行禮走瞭。
陳凱之籲瞭口氣,明日就是丈母娘生日啊,看起來還是大壽,難怪雅兒這樣的急瞭,她是希望自己給荀母一個好印象吧。
可陳凱之轉念一想,又不對啊,若是荀小姐私下來請自己,肯定是貼身的丫頭來的。
要知道這荀傢可是荀母做主,她的厲害,自己可是早就有所見識瞭,雅兒未必使喚得動這門子的,想想看,這門子是荀傢的傢奴,生殺奪予都掌握在當傢人手裡,這荀傢誰在當傢若是荀小姐私下瞞著荀母讓他來通氣,他敢不和荀母招呼一聲嗎
所以
答案呼之欲出,這是荀母派來的人,荀母讓自己去拜壽,這是什麼意思呢
理應不是惡意吧
細細一想,陳凱之便能猜測出荀母的一點心思瞭,上一次,陳凱之生米煮成瞭熟飯,荀母估計已曉得大勢已去,何況經過選駙馬之事後,那張如玉,荀母肯定是瞧不上瞭,可是呢,此前放瞭太多的狠話,這荀母定是個要面子的人,怎麼好服軟呢她畢竟是長輩啊。
於是乎便耍瞭一個小心機,現在她怕是希望自己再去提親的,可這種事,她不能主動說,得緩和關系,怎麼緩和呢等你陳凱之來拜壽啊。
當然,門子也不能直截瞭當地說夫人請你去拜壽,若是這樣說,這面子往哪裡擱
於是才有瞭門子跑來,卻口稱是小姐的意思等陳凱之帶瞭壽禮登瞭門,荀母便正好有瞭臺階下瞭,大抵就是,原本本夫人是不喜歡你的,可是你這孩子怎麼來拜壽瞭呢,好罷,看你還有一點孝心,嗯接下來,我們研究一下成親的事吧。
這尼瑪大陳套路深啊。
陳凱之在腦海裡想好瞭一番前因後果,不免苦笑搖搖頭,不過看穿瞭這套路,他的心情反而輕松下來,嗯,看來好事將近瞭,明兒備著禮物,登門拜壽去也。
於是他收拾起心思,生火做瞭飯,勉強吃瞭,便呼呼大睡。
次日清早起來,卻是想起瞭自己那一套全新的綸巾儒衫已被火燒瞭,傢裡倒是有幾件較樸素的衣衫,好罷,隻要幹凈便好,換瞭衣,洗漱一番,接著便出瞭門。
壽禮也是需要準備的,這大陳的風俗人情,書裡也寫得明明白白的,給長輩拜壽,需準備壽桃五個,以及佈匹若幹,全憑自己心意。
陳凱之細細想瞭,先去佈店裡買瞭一匹上等的松江佈,又采買瞭五個壽桃,手裡提著,便精神奕奕地往荀傢方向趕去。
“消息準確嗎”
在江寧縣衙廨舍裡,朱縣令凝視著宋押司,顯得不可置信。
“已經證實瞭,雖然此事,知府衙門那兒秘而不報,可學生已經尋瞭府裡的一個朋友,此人近來頗受府尊大人的信賴,已經證實瞭。”
朱縣令不禁感嘆:“真是無法想象啊。”
陳凱之的表現,實在是過於出色,這令朱縣令愈發覺得,當初器重陳凱之,如今證實瞭自己眼光獨到。
朱縣令手搭在案牘上,徐徐道:“朝廷的邸報,你看瞭吧,三令五申的要拿鹽賊,可至今各州各府都沒什麼進展,現在陳凱之搗毀瞭鹽販的巢穴,拿瞭一個賊王,你可知道太後娘娘將會如何的鳳顏大悅嗎”
“這學生知道。”
朱縣令隨即笑瞭笑,道:“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現在凱之立下瞭這等大功,眼下知府衙門還沒把消息放出去,以本縣看,這包知府的意圖是秘密審訊,隨即連夜將人犯押解入京,為的就是怕夜長夢多,也怕這三眼天王的黨羽借機營救。隻怕他的不少黨羽,都還以為三眼天王已經被昨日的大火燒死瞭。現在趁著朝廷的恩旨還未下來,你去,請凱之來,老夫已許久沒有和他好好說說話瞭,是該和他談談心,敘敘舊瞭。”
宋押司明白瞭朱縣令的意思,心裡也很為陳凱之高興,有瞭這場功勞,陳凱之的未來,幾乎是可以預料的瞭。
沒有半點遲疑,宋押司便朝朱縣令行禮道:“學生這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