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欺人太甚(1更求月票)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字數:3076

這婦人本是氣憤不已,可見陳凱之氣宇軒昂,一張清雋的面容裡滿是鎮定,她不禁遲疑起來。

方才還振振有詞,可轉眼之間,卻顯得底氣不足。

她凝著眉宇猶豫瞭一會,才囁囁嚅嚅地道:“我那女兒,乃是七月初七生的”

陳凱之聽罷,反而疑惑瞭,不解地問道:“這跟七月初七所生有什麼關系”

師母眉頭凝得越發甚瞭,面容輕輕顫瞭顫,清明如水的雙眸不解地看瞭陳凱之一眼,竟是再次猶豫起來,“這你不知這是煞日啊,哎”

見師母難以啟齒的模樣,陳凱之這才明白瞭。

對於這個,陳凱之也曾聽聞過的,所謂的煞日,可不是空穴來風的,在大陳,女子若是七月初七所生,便會被人視作是掃把星,人人避之,躲之,生怕被這煞星沖撞瞭,不然倒黴得連喝水都塞牙縫。

陳凱之雙眸轉瞭轉,猶豫瞭一會,才淡淡地問道:“可是學生聽說,隻有七月初七辰時所出,方才和這習俗有關,師姐莫非也是辰時所出”

師母搖頭,頓時又怒氣沖沖起來,咬牙切齒地從嘴裡一字一句的迸出話來。

“我那女兒是子時所生,王養信這傢夥,簡直不是東西,他自己名落孫山,上一科沒中,便說是我女兒命不好,害瞭他,非說琳琳乃是掃把星不可,說娶瞭我們傢琳琳,他就沒過好運氣,借此要休妻,我們劉傢本也不是好欺的,從前的時候,他雖有怨言,卻還不敢過份,可自從他爹平步青雲,便張狂起來。真真豈有此理,欺人太甚。”

陳凱之心裡大抵明白瞭怎麼回事,想瞭想,便沉吟說道:“清官能斷傢務事,這等事,本該兩傢坐下來好好談談才是。”

“倒是去尋過幾次。”師母也是急,說著說著,眼裡便淚珠漣漣瞭,哽咽著道:“可又有什麼用對方打定瞭主意,一紙休書下瞭,人也趕瞭出來,木已成舟,說瞭再多,又有什麼用”

聲音裡滿是難過,不過更多的是氣憤,自己的女兒就這樣被人欺負瞭,這口氣估計誰都無法忍受。

難怪師母會大發雷霆,換做誰,都會如此,不過陳凱之倒是很佩服劉夢遠,居然還能如此鎮定,估計也是沒法子瞭,在這個時代,這理由算是找的合適。

一時陳凱之很為他們惋惜,略微思索瞭片刻,才徐徐道:“這等事,最是不可急的,總要好言相勸才好,不如我與恩師再登門一趟,總比在這裡吵鬧的強一些。”

說罷,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朝劉夢遠看去,陳凱之這是想征詢劉夢遠的意思。

劉夢遠不禁露出苦笑,無奈地搖頭道:“老夫已去過幾趟,他們不肯講理的。”

陳凱之卻依舊是淡定之色,道:“多去一趟,亦無不可。”

師母現在是無計可施,隻希望劉夢遠去,好為女兒討點公道,陳凱之若是能作陪就再好不過瞭,於是她兇狠地瞪瞭一眼劉夢遠,做出拼命的架勢。

劉夢遠隻好皺著眉頭點頭,和陳凱之一道出瞭門,這一路上,大抵地向陳凱之交代瞭王傢的傢世。

原來這王傢,本也算是詩書傳傢,師姐的夫婿叫王養信,兩傢早先還是通好的,算是世交。

隻是劉夢遠專門著文,後來入瞭學宮,而這王傢,先是金榜題名,中瞭進士,此後便平步青雲,現在已成瞭兵部右侍郎。

人進瞭仕途,就不免有些傲慢瞭,倒不是劉傢的地位低,而是劉夢遠還算是心性淡泊之人,飲食起居,沒什麼講究,而那王傢,卻是起瞭高樓,住著華宅,仆從如雲,自然而然也就開始不太瞧得起這位劉傢世交瞭。

一開始還好,雖偶爾會有一些言辭上的沖撞,可終究不至於翻臉無情,而真正矛盾爆發的,卻是三年前,王養信的落榜。

王養信落榜之後,既不自哀自怨,也沒心思好生讀書,而是將一切都歸咎於自己的妻子,認為若非是她生於七月初七,使自己走瞭黴運,如何會屢試不第

鬧瞭兩年,眼看今科的科舉就要開始瞭,終是下瞭決心,一紙休書,直接將劉傢小姐趕出瞭門。

劉夢遠一路唏噓,他眼裡透出迷茫,滿是不解地嘆息著道:“老夫也算是桃李滿天下,文以載道,何至於到今日的境地啊,哎”

陳凱之同情地看瞭劉夢遠一眼,心裡卻是什麼都明白。

像劉夢遠這樣的人,在學宮裡呆習慣瞭,說穿瞭,學宮就是溫室而已,呆得久瞭,久而久之,人生稍有一些風浪,便不免會迷茫和無措。

不過說真的,誰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會難過,劉夢遠顯然比平常人的抗壓能力要差點,因此陳凱之完全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一路好言安撫著劉夢遠。

等到瞭王傢,隻見這座內城的高門大宅,占地很是不小,陳凱之看著也不禁咋舌,於是和劉夢遠一起下瞭拜帖。

過不多時,便有門子進去通報,足足讓劉夢遠和陳凱之等瞭好些時候,才有門子懶洋洋地出來,神色淡淡地道:“我傢老爺說,來者是客,二位請吧。”

門子領著二人經過瞭無數閣樓亭臺,又穿過瞭一個月洞,方才到瞭一個小廳。

這小廳,一看就不是正堂,在此會客,令陳凱之感覺顯得不太禮貌。

哎呀,這意思是不將劉夢遠放在眼裡,有種鄙視的意味瞭。

不過陳凱之在心裡默默想著,但願這隻是自己的錯覺,不然這王傢也真是過分瞭。

陳凱之和劉夢遠坐好瞭,卻是左等右等,也不見人來。

劉夢遠惱怒,眉頭深深一皺,揮瞭揮衣袖道:“凱之,這不是待客之道,我們走吧。”

陳凱之卻是氣定神閑地依舊坐著,道:“先生且慢著,學生問一問。”

說罷,喊瞭人來道:“你傢老爺何在”

這人是個顯得有些怯生生的女婢:“老爺老爺並不在府裡。”

陳凱之正色道:“今日乃是寒休,又不需去部裡當值,怎可能不在何況方才我聽門子說,是你傢老爺的吩咐準我們進來的。”

女婢一時瞠目結舌,不知該如何回答,隻是胡亂地道:“老爺剛剛去會友瞭。”

陳凱之既好氣又好笑,自己和劉夢遠剛來,他就去會友,你特麼的逗我嗎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真要休妻,休瞭也就是瞭,好言相勸,大傢拿出一個雙方可以接受的辦法來,就算到瞭最後,雙方依然可能不滿意,可這是禮。現在倒好,說休就休,休完瞭又是這頑劣的態度,明明做虧心事的是王傢,現在竟這樣目中無人的姿態。

簡直欺人太甚

連本是平心靜氣來勸言的陳凱之也火瞭。

他冷笑道:“是嗎,那麼就請王養信來。”

直呼名諱,是極不禮貌的事,可陳凱之現在就是不想再跟這種人講禮貌。

這女婢踟躕著,有些不肯。

陳凱之徐徐地解下腰間的紫青學劍,隨即啪的一聲,拍在案牘上,冷聲道:“一盞茶功夫,請他來”

這可是兵部侍郎的府邸,陳凱之素來言行盡量謹慎,若不是實在氣不過,也不至於如此莽撞。

好在,他手裡的乃是學劍,若是尋常的劍,不免要被人視作是膽大包天瞭。

女婢嚇得連忙去瞭,過不多時,終於有人來。

來人是個年紀三旬的中年人,生得還算是相貌堂堂,施施然地進瞭小廳,便笑吟吟地道:“聽說是陳子先生來訪,失敬失敬。”

他直接忽略瞭劉夢遠,像是當劉夢遠根本不存在一樣的。

劉夢遠氣得七竅生煙,一張臉隱隱抽動著,可是再什麼氣憤,自己卻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王養信的目光落在陳凱之案頭上的學劍上,不禁露出貪婪之色,這可是紫青學劍,非凡無比,多少人夢寐以求,都求不來。

他朝陳凱之行瞭個禮,笑意盈盈地道:“早聞陳子先生大名,近日可真是如雷貫耳啊。”

陳凱之端坐不動,一雙眼眸微微一瞇,淡淡凝視著他道:“王公子,吾師在此。”

王養信也不詫異,隻是道:“劉先生,學生自然也是知道的,劉先生也是高士,方才多有怠慢之處,還望海涵。”

這傢夥,分明是在打機鋒,完全是不承認自己和劉夢遠此前的姻親關系瞭。

劉夢遠面色一白,氣得心口發疼,嘴唇嚅囁瞭一下,想罵人,可終究沒有開口,他畢竟是不擅長和人爭吵。

此時,王養信則是笑瞭笑道:“不知二位來,所為何事”

陳凱之看瞭一眼劉夢遠,心裡籲瞭口氣,心想,這事兒,也隻有我來說瞭。

劉夢遠這性子,肯定是要敗在王養信的手裡的。

雖是覺得這王傢人可惡,陳凱之卻也漸漸的冷靜瞭下來,臉上沒有表露出火冒三丈之態,隻是輕輕挑眉,越發冷漠地看著盧養信,道:“劉氏乃是我的師姐,王兄將其逐出傢門,寫瞭休書,於她而言,名節俱毀,王兄可想過劉傢的感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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