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聖明(4更求月票)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字數:3018

等到瞭萬壽宮,通報之後,趙贄敬進入瞭太皇太後的寢殿,納頭便拜,誠惶誠恐地道:“兒臣給母後問安。”

太皇太後自到瞭萬壽宮,平時都是閉門不出,也不去管外朝的閑事,本來百官們還以為這位太皇太後特意從甘泉宮回來,定是希望幹涉朝政,誰料到,太皇太後隻是在宮中休養。

此時,太皇太後正在幾個宦官的伺候下,神色淡淡地坐在鳳椅上,用著銀勺子,正輕輕抿著參湯。

聞聲,她才抬眸看瞭一眼陳贄敬,隨即道:“怎麼,今日來的這樣遲”

陳贄敬心裡想,母後還真是心細如發啊,他知道,自己這母後雖隻是不經心的一問,實則卻是在旁敲側擊,自己若是回答得不好,未必有好果子吃。

他便挑些不重要的話來說:“兒臣萬死,都是因為章丘那兒的軍情惹來的。”

說話間,他抬眸偷偷看瞭太皇太後一眼,隨即起身,走到瞭太皇太後的身邊,俯首帖耳的樣子:“這事”

“此事哀傢知道。”太皇太後漫不經心地看著陳贄敬,才徐徐而道:“不就是陳凱之過瞭河,擊潰瞭兩千燕軍嘛”

陳贄敬一呆,這是剛剛才傳來的軍情啊,至多也不過一個多時辰,可是母後竟這麼快就得到消息,她是如何知道的

他一面思忖著,一面偷偷地打量瞭太皇太後一眼,心裡愈發覺得母後並非是閑住在宮中這樣的簡單。

於是他小心翼翼地道:“隻是這事兒可不妙啊,母後,這天下的時局,母後聖明,自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而這陳凱之,全無一分半點的為大局著想,他現在倒是痛快瞭,可是接下來呢”

太皇太後淡淡然地道:“然而呢”

陳贄敬見太皇太後並不惱怒,不由誇大其詞起來。

“所以啊,兒臣以為,他這是不顧大局,隻想著借此揚名,現在滿洛陽的人都說他的好,倒像是朝廷畏戰似的,可但凡明白一點這裡頭細節的,誰不知道,一但戰端開啟,便是生靈塗炭,社稷動搖啊。”

“還有一事”陳贄敬眼眸撲簌不定,接著道:“今日更有意思,慕太後聽說陳凱之即將被燕軍圍困,眼看著這陳凱之要完瞭,卻是想要調動大軍去救援,母後,這陳凱之和慕太後非親非故的,慕太後卻是對陳凱之這般的上心兒臣是在想,陳凱之和咳咳兒臣可能是妄加猜測,隻是覺得覺得這陳凱之和慕太後說不定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若是如此,這可就不是小事瞭,這”

太皇太後依舊低頭吃著參湯,似乎根本沒聽他說話,而陳贄敬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太皇太後,一面試探性的說著。

陳凱之和慕太後之間的關系,確實令陳贄敬起疑瞭,不過他們之間有沒有關系,陳贄敬反而不關心,他要做的,恰恰是將這一層關系作為武器。

若是這番話真能令他的母後起疑,母後作為太皇太後,是絕不會對此不管不顧的,而隻要母後震怒,站在自己這邊,那慕太後,怕是好日子就到頭瞭。

他心裡得意著,滿心思的等著太皇太後發落慕太後。

然而太皇太後吃瞭參湯,輕輕地將瓷碗擱置在一旁,隨即便朝身邊的宦官道:“凈口。”

於是宦官忙取瞭銀盆來,繼而取瞭一盞茶給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吃瞭茶漱口,才接過瞭巾帕擦拭瞭嘴,一面微瞇著眼眸看著陳贄敬,一面漫不經心地道:“陳凱之被圍瞭”

“是。”陳贄敬見母後沒有動怒,不免有些失望,繼續添油加醋地解釋道:“他奪瞭燕人一個城塞,至今還未退回來,隻怕這個時候,那在濟北三府一線的燕軍已經有瞭動作,這傢夥任性而為,給朝廷惹來瞭這麼大的麻煩,竟還”

太皇太後聞言,臉色這才微微一暗,目光也是變得冷漠起來,皺瞭皺眉頭,旋即淡淡道:“且慢著,哀傢想要問你,其實哀傢也顧念著陳凱之的生死,甚至想要讓軍馬去馳援營救他呢”

陳贄敬一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耳朵所聽到的。

自己的母親竟讓他去救一個臣子,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他甚至震驚得睜大瞭眼眸,嘴角微微哆嗦起來:“母後這這”

太皇太後目光一瞇,突然冷笑道:“是不是在你的心裡,你的母後也和陳凱之有茍且之事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瞭”

陳贄敬一聽,再次呆住瞭,整個人竟是無措起來。

他明白瞭,母後這是在維護陳凱之和慕太後呀。

他原本隻是想借此說幾句慕太後的壞話而已,陳凱之反正是死定瞭,可是慕太後才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他極希望得到太皇太後的鼎力支持。

所以他才將陳凱之和慕太後連接起來,目的不言自明,這是想要撼動慕太後的合法性。

慕太後之所以可以幹政,這是因為她是啊,是因為他是先帝的正妻,可一旦她和人茍且呢

那麼她還憑什麼母儀天下憑什麼幹政

可萬萬想不到,他的一番試探的話,竟惹來瞭母後這麼大的不快,令母後說出瞭這麼重的話,他實在是沒猜透自己這母後的心思,此時已嚇得魂不附體,噗通一下,直接跪倒在地,顫聲道:“兒臣兒臣萬死”

“你”

太皇太後此時竟氣得發抖起來,一張面容甚至白如紙,她睜大眼眸死死地看著陳贄敬,身軀哆嗦著,終是一把抓起案上那個盛參湯的瓷碗,狠狠地摔在瞭地上。

瓷碗被摔瞭個粉碎,碎片四濺著,竟是濺到陳贄敬的身上,即便碎片打在身上有些生疼,可陳贄敬不敢呼痛。

此刻的陳贄敬,嚇得不敢抬頭,隻有惶恐地開口:“兒臣隻是猜測”

“猜測”太皇太後娥眉挑瞭起來,冷笑著道:“虧得你還是龍子龍孫,是天潢貴胄,陳凱之再如何,他也是咱們陳傢的兒郎,就不說他救過哀傢,就說他人在章丘,肯與燕軍決戰,這便是我大陳的勇士,大陳的天下,靠什麼來的,是靠你這張嘴嗎還是靠無數戍守邊鎮的將士無論這場爭端有什麼後果,惹來瞭什麼麻煩,可隻要動瞭兵,咱們大陳上下就該同仇敵愾,你身為親王,難道連這樣的道理都不懂你左右一個他不懂大局,口口聲聲說他是取死”

太皇太後的聲音變得異常的冷,就如刀子一般尖銳刺耳。

“他取什麼死他難道不是在為咱們大陳流血嗎現在他被圍瞭,你和他同宗,和他都是太祖高皇帝之後,和他同朝為臣,可你竟在這裡說出這樣的話你你真是愧為人臣,愧為人子,哀傢怎麼有你這樣的兒子”

太皇太後越發激動,臉色蒼白,勉強地用手扶住案牘,胸口微微起伏著,此刻的她氣得不輕哪,呼吸都困難起來瞭。

下一刻,她一手扶住案牘,一手捂住胸口,一臉氣憤地瞪著陳贄敬,語氣越加凌厲。

“慕氏其他的地方,哀傢就不說瞭,可你不懂這些,她懂她知道將士在前,無論他們對錯,朝廷就該為他們頂著,隻有將士們為國盡忠時,惹來瞭天大的麻煩,朝廷在後頂著;將士們被圍瞭,身為主政者,會關心他們的安危,會想著一切可救援的方法;也隻有如此,這天下的臣民才肯去盡忠職守,文官才不會愛財,武官才不畏死;你竟連這樣粗淺的道理不懂,竟還有臉面在此腹誹別人”

“哀傢告訴你,哀傢現在聽到陳凱之危急的消息,哀傢比慕氏還要急,這事兒,你可以不管不問,別人可以裝聾作啞,哀傢不能不過問你知道為什麼嗎,你知道為什麼嗎”

陳贄敬真正的嚇著瞭,雖以往母後也是多是對他嚴詞以對,可他還沒見母後動過這麼大的怒呢

太皇太後的質問,陳贄敬不敢再貿然回答瞭,雖是母子,可他一丁點都猜不透這個母親,隻是支支吾吾地說道:“兒兒臣不知”

太皇太後嘴角抽瞭抽,冷笑中帶著一抹悲色,即便此刻她氣得心口直疼,可她依舊聲音洪亮。

“那麼哀傢就告訴你,你給哀傢記好瞭:大陳江山社稷的基石,不是靠六國的善意,也不是靠所謂衍聖公府的斡旋,更不是靠你們這些人的小肚雞腸,從太祖高皇帝時起,靠的就是一個個為保社稷,而悍不畏死的將士,對六國置之不理,對衍聖公不屑於顧,江山可以保存,可若是寒瞭軍民百姓們的心,便是大廈將傾之時,好瞭,召燕國的時節,將慕氏也叫來,還有各國的使節,統統都叫來這裡,哀傢有話要說”

“是,是,兒臣這便去。”陳贄敬又驚又無奈地應著。

事實上,陳贄敬的心裡依舊還是很不甘心,可此時,卻也是無可奈何,隻能聽從太皇太後的吩咐。

設置 目錄

設置X

保存 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