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陳贄敬聽罷,唯唯諾諾的,對這釣翁顯得很是忌憚。
“隻是,那惡婦借此機會,倒是使不少臣民稱頌她聖明瞭,隻怕母後也對她贊賞有加,接下來,該當如何”
漁翁沉默瞭片刻,才道:“陳凱之是要被封去濟北任節度使,是嗎”
提到這個,陳贄敬就感覺一道氣堵得難受,鬱鬱地道:“正是,此事,我倒是覺得值得商榷,不如索性讓百官們反對,那惡婦再如何,總也不可能”
漁翁又嘆瞭口氣:“你啊,終究還是不明白,勇士營如今是脫胎換骨瞭,若是一直駐在京師,你能心安嗎濟北,終究距離京師山長水遠,將他們安置在那裡,又何嘗不是一件美事呢”
陳贄敬身軀一震,眸光閃動,若有所思起來。
釣翁隨即又道:“慕氏,顯然是想借此機會重用他,而他立瞭大功,你身為親王,又是天子的父親,何必要阻止這些年,你輔政久瞭,還真以為自己成瞭太上皇瞭,凡事不遂你的心意,你便動怒,我現在倒是很擔心你會壞瞭老夫的大計。也罷,你仔細聽好瞭,陳凱之現在立瞭大功,你身為趙王,理應善待他,萬萬不可隨意再反目瞭,你的心思,多放在你的母後那裡,還有慕氏,不要因小失大。”
陳贄敬雖是聽明白釣翁的深意,可心裡依舊不甘心,道:“可是,難道就任由陳凱之在濟北府壯大嗎”
釣翁微微抬眼,看向遠處,目光似是悠遠,沉默瞭許久,才道:“老夫自會安排,你不必擔心,做好你該做的事就行。好瞭,你出城瞭這麼久,這明鏡司的細作,歷來猖獗,還是小心為妙,去吧,早些回城,若是無事,不要來見老夫。”
陳贄敬張瞭張嘴,似還想說點什麼,最後卻隻是嘆瞭口氣,還是俯首帖耳地道:“是。”
次日一早,陳凱之便被招入瞭宮中。
他疾步至萬壽宮,在這裡,慕太後已帶著幾個宮娥在這等著瞭。
她一看見精神奕奕的陳凱之,便猶如自己也多瞭份精神氣似的,嫣然帶笑道:“昨日,可好好休息瞭嗎”
陳凱之看著慕太後溫潤的笑容,心裡沒來由的感覺暖和和的,忙道:“休息瞭一夜,有勞娘娘記掛在心。”
慕太後便笑瞭笑道:“本是想讓你多休息兩日的,可母後急著見你,所以才讓你來。”
陳凱之覺得慕太後對待自己是如沐春風的,不過想到要見太皇太後,他倒是打起瞭幾分精神,他覺得慕太後雖像是個慈和的老太太,可對她,陳凱之絕不敢掉以輕心。
陳凱之頷首,正要稱是,隻聽慕太後又道;“昨日鄭王和梁王都聯袂上奏,說是要請北海郡王駐兵於登萊,防范倭寇,陳凱之,對此,你如何看”
陳凱之微微一呆,想不到這麼短的時間,就起瞭變數。
原本自己是節制濟北三府,而濟北三府除瞭濟北之後,便有登州和萊州,現在宗王們要讓北海郡王去駐紮登萊,如此一來,自己這濟北三府節度使,可就沒瞭兩個府,成瞭一個小小的濟北節度使瞭。
想來,這也是宗王們借此遏制自己的機會吧。
不過他們理由倒也正當,現在得回瞭濟北三府,朝廷肯定要屯兵的,陳正道是宗室之中少有的能治兵的人,讓他去駐紮在那,正是合適。
一方面,是防范北燕,另一方面,現在大陳得瞭濟北三府這靠近海岸的地方,附近倒是聽說也有一些島嶼,有倭寇駐紮,不得不防。
當然,另一層意思,可能就是想要讓陳正道來遏住他瞭,陳凱之心裡失笑,就算要遏制,遏制得住嗎他現在已經四處在謀劃佈局,為的就是將來的濟北節度使打算。
陳凱之面無表情地看瞭慕太後一眼道:“其實臣下和娘娘都是心知肚明這是什麼意思,娘娘既要詢問,臣下自然一切以娘娘馬首是瞻。”
說到這些煩心事,慕太後唇邊的笑意就下意識地少瞭幾分,瞇著眼道:“是啊,哀傢和你都是心知肚明,眼下這朝野內外,要治理天下,既要依賴宗室,卻又要堤防這些宗室,哀傢還是答應他們的所請吧。”
慕太後深深地看瞭陳凱之一眼,似有深意地道:“哀傢任你為節度使,倒不在乎領地多少,這其中,自有哀傢的用意,最重要的是,你先要有節度使之名,好瞭,我們先進去,見瞭母後,小心回話。”
陳凱之點點頭,隻是
他越發的覺得,慕太後對自己的不同瞭。
太後對他的確很好,可按理來說,自己雖是慕太後的心腹,這太後,不該是好好的利用自己嗎可事情的發展,有點怪怪的,倒像是太後不會是看上瞭自己吧
一想到這個,陳凱之心頭一跳,頓時炸瞭,心裡變得不安起來,這莫非是要做面首否則,這關心,似乎是過分瞭啊。
他居然有點慶幸,幸虧太皇太後來瞭這洛陽,否則自己豈不是
陳凱之心裡不安地想著,一面和慕太後進去。
待到瞭太皇太後的跟前,陳凱之拜下行禮。
給這位老太太行禮,他倒是心甘情願的,畢竟這是長輩:“臣見過太皇太後娘娘。”
“起來吧,就不要多禮瞭。”太皇太後顯得紅光滿面:“哀傢怎麼說的”
她顯然是四顧左右,這左右的宦官,還有一婦人,珠光寶氣,看樣子比慕太後更年長一些,挨著太皇太後,也是面帶笑容,認真地傾聽著太皇太後的話。
太皇太後繼續道:“這是陳傢的麒麟兒啊,好,收復瞭濟北三府,一雪前恥,這是何其大的豐功偉績,哀傢沒有看錯人,大陳的宗室男兒,就該像他這個樣子,若人人如此,何愁天下不定來,給凱之賜坐,奉茶。”
陳凱之坐下,等有人端來瞭茶盞,便舉起茶盞來,坦然地呷瞭一口,道:“臣慚愧得很,當時,也是激憤,倒是讓朝廷為難瞭。”
慕太後隻站在一旁,如一個乖巧的兒媳。
太皇太後卻是跪坐在案頭之後,搖頭道:“哀傢要的,就是你這一腔熱血,現在外間人都說,大燕天子因此而嚇破瞭膽,哀傢倒是很想知道,這一戰,你是如何打的”
陳凱之苦笑道:“其實也就是當初在函谷關附近時那三板斧,見笑瞭。”
太皇太後瞇著眼,籲瞭口氣道:“是啊,當初你帶著勇士營護駕,哀傢現在還記憶猶新,可見這行軍打仗,兵貴精不貴多,你是太祖高皇帝的好兒孫,很瞭不起,哀傢已和慕氏打過瞭招呼,要好好賞賜你。”
她喝瞭口茶,才接著道:“兒孫們都不肖啊,宗室之中,唯獨你最對哀傢的眼瞭。”
這話,令站在太皇太後身側的婦人竟有些慌張。
聽在陳凱之的耳裡,陳凱之也不由心裡一驚,老太太又來這一套,這話說的,兒孫們不肖,兒孫是哪個兒孫最大的兒孫,不就是趙王,還有小皇帝嗎
事實上上,這兩個人,在陳凱之心裡,也是不屑的,可前頭一句兒孫不肖,後頭一句便是贊揚自己,雖然陳凱之心知肚明,趙王早將自己恨之入骨瞭,所以也無所謂得罪不得罪,可是這話,太拉仇恨瞭。
慕太後卻是眼眸一亮,卻又害怕被敏銳的太皇太後捕捉到什麼,連忙將臉微微撇過去。
太皇太後在這殿中,仿佛便是主宰,似乎所有人的眉眼都逃不過她的一雙眸子,她隨即笑瞭:“陳凱之,你昨兒才長途跋涉的回來,可有精神嗎陪哀傢到這萬壽宮的園子裡走一走”
“啊”陳凱之呆瞭一下,卻還是道:“臣遵旨。”
“來,你來攙哀傢起來吧,哀傢老瞭。”太皇太後伸手,陳凱之便上前去,將太皇太後攙住。
太皇太後起身,剛走幾步,慕氏還有那婦人,以及宦官們也預備動身瞭,卻在此時,太皇太後回眸道:“沒有你們的事,哀傢有話和陳凱之說,你們就不要摻和瞭。”
慕太後和那婦人便忙道:“是。”
陳凱之倒是有點兒驚訝,心說,自己閱人無數,倒也算是精通人性瞭,唯獨對太皇太後這個人,他難以摸得透,老太太這慈和的外表下,卻總是不知藏著什麼。
不過陳凱之卻是知道,人啊,若是聰明,自然什麼小心思都可以耍,可若是自覺得自己在別人面前,未必有足夠的聰明,尤其是太皇太後這樣的老者面前,動心思,反而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所以索性也就不動什麼腦筋瞭,權當著真的陪著老太太散散步。
他攙著太皇太後出瞭正殿,隻有一個老宦官遠遠地尾隨著。
太皇太後與陳凱之走至後園,陳凱之見這裡萬紫千紅,無數花卉怒放,鼻下芬芳陣陣,這時聽太皇太後道:“這時,來的正好,春天要過去瞭,難得再見如此美景,你來的正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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