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陳凱之突的踹來一腳後,那梁公子便如斷線的風箏,整個人搖搖晃晃的,直接飛瞭出去。
砰。
轟。
連連撞翻瞭幾個桌椅,他才徹底的摔倒,已如一灘爛泥一樣的躺在那裡。
那些被他撞碎的桌椅,飛瞭起來,從半空落下,重重的落在他的身上。
“哎呦”梁公子嗯嗯唧唧的發出痛呼聲。
陳凱之隻是踢瞭他一腳,顯然,他整個人已是徹底廢瞭。
這梁公子身上肋骨盡斷,下腹更是傷得厲害,甚至直接痛昏瞭過去。
他的護從一見,個個面如土色,嚇得瑟瑟發抖。
慢半拍的,那些護從才反應過來,終於有人沖上前去,口裡大呼著:“公子,公子”
然而這梁公子整個人已暈死過去,完全沒一點的反應。
見狀,又有人大叫:“快,快回府通報,回府通報。”
整個攤子,已是亂做一團,桌椅東倒西歪的,一片狼藉,空氣裡還飄蕩著木屑。
四周的看客見狀,也都嚇瞭一跳,甚至有怕事的,悄悄轉身離開。
那本是看戲的俊俏公子,也萬萬料不到是這個結局,微微皺瞭皺眉,身畔倒有人壓低聲音道:“隻怕京兆府的人馬上就要來瞭,我們還是”
還不等身邊之人把話說完,俊俏公子頷首點頭,轉身便悄然而去。
陳凱之卻不再看那梁公子一眼,卻是背著手,直直地站著不動,身邊的一個護衛上前道:“將軍先回飛魚峰,這裡的事,卑下們來料理。”
陳凱之卻是抿嘴,繼而淡淡開口道:“被人利用瞭。”
“什麼”那護衛一呆,似乎有些聽不懂。
陳凱之卻是面若寒霜,眼眸微微一瞇,看著遠處離去的身影,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借刀殺人。
蘇芳再三讓自己來這裡吃糕點,這個看似清靜無為的內閣大學士,轉彎拐角的花費瞭一番功夫,或許就是在等這一刻。
否則,一個小小的糕點攤子,何須蘇芳親自介紹,再三推薦他讓自己來,其實就是因為知道這個姓梁的,定是每日都奉父命來此,想要攀上那禮部尚書。
姓梁的在京中跋扈得很,而他陳凱之呢,又是一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隻要他在這裡撞見瞭這姓梁的,結局會如何
十有八九,兩人就會鬧出矛盾
陳凱之心裡一想,整個人不由一顫,突然意識到,這平時裡猶如魅影一般,不惹人註意的蘇芳,變得不太簡單瞭。
可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瞭,那麼
陳凱之在心裡嘆瞭一口氣,旋即抿瞭抿嘴,才朝護衛說道:“不用瞭,我自己處置吧。”
他心裡不免生出一個疑問,蘇芳為什麼要制造這麼一場意外呢,他的目標,是梁傢
可是梁傢,何德何能的,居然可以讓蘇芳費心呢
又或許也隻是多心瞭,他心裡已轉瞭許多的念頭,卻在這時,京兆府的人已到瞭。
為首的都頭二話不說,查驗瞭梁公子的傷勢,他臉色顯得很難看,梁傢的護從,一個勁的在旁添油加醋的說瞭一通。
於是,都頭便領著差役徑直朝陳凱之走來。
他瞪著陳凱之,厲聲喝道:“天子腳下,是什麼人,竟敢在此行兇,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道,梁公子乃是乃是”
他本是想要繼續說下去,可隨即,卻是住嘴瞭,顯得忌諱莫深的樣子,於是冷笑道:“來,將他拿下。”
“且慢著”陳凱之淡淡道:“我也有一問。”
京兆府拿人,倒是見過叫冤的,也有人哭喊著說且慢著,我認識什麼人的,唯獨這一句我也有一問,卻讓著臉如豬肝的都頭心裡更怒,於是喝道:“什麼,你還敢問,你”
這都頭雖也見陳凱之氣度不凡,可陳凱之的這張臉實在太年輕幼嫩瞭,再加上都頭多少知道點梁公子的背景,於是對陳凱之便沒有任何的客氣。
陳凱之則是板著臉,對都頭的怒目而視完全不以為然,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眸微微瞇瞭起來,冷冷地看著京兆府都頭道:“姓梁的在此當街行兇,如此惡行惡跡,想來也不是一日兩日,他猖狂至此,京兆府事先,為何一點察覺都沒有又亦或者是,有人包庇於他”
這都頭竟是倒吸瞭口涼氣,他立即明白,這是惡人先告狀啊。
明明你將人打成這個樣子,竟還說此人歷來橫行無忌,轉過頭,還怪起瞭京兆府包庇他。
於是都頭冷笑著道:“你是什麼人,好大的口氣。”
陳凱之顯得出奇的冷靜,嘴角輕輕一勾,微微上揚著,言簡意賅地報上姓名。
“陳凱之。”
“陳陳凱之”都頭不禁一呆,隨即面色就變得精彩起來瞭,一雙眼眸微微轉瞭轉,認真地打量起陳凱之來。
眼前的這個俊秀少年,就是那個剛剛帶著勇士營,打敗瞭胡人鐵勒飛騎的陳凱之
是那個輔國將軍,大陳的宗室,濟北的節度使
隻見陳凱之正色道:“想來,你隻是一個小都頭,我也不為難你,我現在便隨你去京兆府,有什麼事,那也是我和京兆府的事,與你無幹,你收拾一下,走吧。”
這都頭一聽,此時卻是如蒙大赦,暗暗的松瞭口氣。
這顯然是神仙打架啊,若是陳凱之不配合,他還真為難,回去無法交代,便死定瞭。現在陳凱之既然願意配合,直接去京兆府,這等於是救瞭自己一命啊。
他立即換上瞭一張笑臉,態度頓時多瞭一些恭敬,口裡道:“請,請吧。”
說著,他朝人使眼色:“快讓人將梁公子送醫。”
此時,陳凱之的心裡不禁奇怪的想,莫非蘇芳的目標,乃是京兆府
他想要借刀殺人,將自己當做刀,還真是處心積慮啊。
隻是現在,他什麼也沒有表露,卻是一切如常的樣子,信步隨著這都頭並肩而行。
其實方才當陳凱之報瞭自己傢門,邊上的不少看客都恍然大悟起來,此時早已嘰嘰喳喳起來:“竟是陳凱之,是輔國將軍陳凱之,難怪他有此膽量。”
“那一腳,怕是直接要瞭梁公子的命瞭,我親自見他飛出數丈遠。”
眾人竟是遠遠的跟著。
而陳凱之則旁若無人,卻是突然道:“都頭高姓大名。”
這都頭猶豫瞭一下,才道:“姓吳。”
陳凱之隻一笑,心裡已有瞭主意。
這其實就是利用瞭人的心理,但凡自己想要詢問一個陌生人什麼,若是直截瞭當的問,十之八九,會引起人的警覺。
所以本質上,交流之道,在於溫水煮青蛙,先從對方高姓大名問起,一般被問的人,往往會想,就算告訴對方,又有什麼關系,可他回答瞭第一個問題,便不由的會產生思維上的慣性。
隻見陳凱之隨和地繼續道:“我見你也有四旬瞭,孩子也不小瞭吧,傢裡有幾個子女”
“這”吳都頭此時已形成慣性瞭,隨口就道:“有一子一女,女兒已經遠嫁去瞭關中,隻是這兒子”
陳凱之一副我理解的樣子,接口道:“這倒是實話,兒子要多操心一些,若是不曉事,惹出什麼好歹,將來也是麻煩,京師是天子腳下,在地方州府,再大的事,它也是小事;可放到瞭天子腳下,再小的事,可能也是大事。令子讀過書嗎”
“略讀過一些,可惜不上進,連個童生都不中,識字倒是識字的,就是”
陳凱之笑瞭笑道:“其實讀書,也未必需要考功名,行行都可出狀元。”
三言兩語,吳都頭心防總算卸下來一些。
傢常也拉得差不多瞭,陳凱之便突然轉移話題:“這姓梁的是什麼人,為何這樣張狂”
這突如其來的一問,根本沒有給吳都頭任何反應的時間,又或者說,他在閑聊之中,已生出瞭某種思維上的慣性,下意識的便道:“他便是京兆府同知的兒子,平時頑劣得很,其實哎小人人等,其實也有難處”
“噢。”原來是京兆府同知的兒子,這就難怪瞭,敢在京師這麼囂張,肯定是有來頭的。
京兆府乃是天子腳下,所以這京兆府的府尹,雖管轄面積,和尋常的府一樣,卻屬於封疆大吏的級別,至於同知,也決不可小看。
因為京兆府裡,各種勢力盤根錯節,畢竟無論是宗王,還是大學士,又或者是某些京中有能量的人,都會在京兆府裡安插自己人進去,這同知雖是佐官,卻是極為重要,他的品級,乃是正四品,看上去官不大,可能量以及實力,卻是很驚人的。
吳都頭頓時覺得自己失言瞭,忙噤瞭聲,不敢再多言,生怕自己言多失誤。
陳凱之看瞭一眼一臉謹慎的吳都頭,卻是笑瞭笑道:“你告訴我這些,無妨,放心,既是關系到瞭你的上官,我豈會四處說你對我說瞭什麼你放心便是瞭,現在,這既然是我和梁同知的事,就絕不會把這事牽累到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