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一章:真相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字數:3030

曾光賢頷首點頭,隨即打起精神:“陛下,關中楊傢,大致查出一件極有意思的事,這楊太公平日深居簡出,平時都在楊傢一處院落裡獨居,平時也不見外人,隻有一個老仆伺候著,即便是有外客,也是不見。對外,他隻是宣稱自己身體有所不適,何況,他性子本就孤僻,府中上下之人,本就對他敬畏,自然無人敢質疑什麼。”

“不過嘛,在這楊傢裡頭,有一個叫楊恒之人,此人因是楊琛之子,在楊傢裡頭,頗有地位,當初楊太公,至少表面上也對他很是疼愛。自此,也養出瞭他驕橫的性子。”

“他在府中,無人能惹,最愛率性胡鬧,不過,錦衣衛自他的口中,倒是得出瞭一個有意思的事,臣剛才說瞭,楊府之內,平日沒有人敢靠近那楊太公的院落,隻是有一次,這楊恒卻率性,偷偷的潛入進去,原本,他不過是玩笑而已,可進去之後,卻發現,在那楊太公的院落裡,竟還有人”

“還有人”陳凱之道:“不是說這楊太公一人獨居在那裡,隻有一個老仆照料嗎那麼,還有什麼外人”

陳凱之突然覺得,事情到瞭如今,已愈發的有意思起來。

“這才是其中最古怪之處。”曾光賢點點頭:“楊恒看到的,是一個胡人,不,更像是西域人,黃發碧眼,披著黑袍,他覺得有趣,卻是不慎,制造瞭聲響,似乎引起瞭警覺,於是他忙是匆匆的溜瞭出去,可似乎楊太公因為有人潛入,為此大怒,所以責令府上,好生的查瞭一次,以至這府上雞飛狗跳,被打死瞭好幾個傢仆,以至這楊恒也被嚇唬住瞭,不敢聲張。”

胡人黃發碧眼

陳凱之默默記在心裡,不過他心裡卻又想,若隻是胡人,何以是黃發碧眼呢,假若黃發碧眼倒也罷瞭,最重要的卻是,楊太公每日關起門來,不願和人打交道,定是需要謀劃大事,這等事關利益根本的大事,他連其他人都信不過,又為何會相信一個黃發碧眼的傢夥。

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個人,楊太公對他深信不疑,又或者,楊傢的所有事中,這個黃發碧眼的胡人都參與其中。

“除此之外”曾光賢又道:“更為有趣的卻是,楊太公年紀老邁,原本最愛吃的,隻是小粥和糕點,可有些時候,他在院落裡獨居時,臣查過楊傢膳食的一些記錄,卻發現,有時,會命人殺牛宰羊,烹飪出牛羊肉,送進院落裡去。”

陳凱之皺眉。

若是羊肉,倒也罷瞭,這時代長安和洛陽,大多不喜吃豬肉,因為此時的豬肉尚未養殖時進行閹割,所以總會有一股嗖味,何況,現在鐵鍋也沒有流行,所謂的烹飪,更多得是將食材放於甕中進行烹煮,豬肉的味道並不好。

所以無論是長安還是洛陽,都愛吃羊。

可這牛肉,卻不同瞭,牛是最重要的耕作畜牧,所以一般情況之下,朝廷是禁止殺牛的,而一般牛老而死的牛大多肉質並不鮮美,所以並不為人所推崇。

雖然對於楊傢這樣的人而言,即便是吃上鮮嫩的牛肉,似乎也沒什麼障礙,不過社會風氣,卻早已形成,以至於大傢對牛肉,除非有特殊癖好,否則斷不會喜愛。

而這楊太公這樣的年紀,如何接受得瞭牛肉呢

陳凱之頓時想到瞭那個胡人,隨即又道:“楊傢在海外,做什麼生意”

曾光賢道:“一直以來,楊傢都做海貿,這是源自於兩百年前,文皇帝的禁海之策,以至尋常的百姓,不敢出海,因此偶有一些出身富貴之傢之人,卻可以憑借著這層身份,揚帆出海,牟取暴利,楊傢也為此,積攢瞭許多年的財富,據說在數十年前,楊傢的船隊,一年下來,便可盈利數十萬兩紋銀。”

一年便有數十萬兩紋銀

這絕對是一個可怖的數目,要知道,楊傢可是經營瞭兩百年啊。

曾光賢又道:“可自從太皇太後入宮,楊傢便決定,不再進行這場營生瞭,至少表面上,不再做瞭,海外的船隊,似乎也和楊傢再無關系,所以關於海貿之事,便再聽不到什麼動靜。楊傢人的招供是說,自從太皇太後入宮,楊太公認為既是皇親國戚,豈可首先抵觸禁律,因而,便命人將海外的買賣和與楊傢剝離開。”

陳凱之冷笑:“楊傢查抄出來的錢財,也不過是數十萬兩紋銀是嗎”

“是。”曾光賢道:“具體的數字,還需計算,可大抵,理應是這個數目。”

陳凱之淡淡道:“兩百多年來,俱都靠著這個,牟取暴利,何況楊傢本就是關中豪族,擁有無數的土地和田產,足夠他們開銷,那麼這通過海貿掙來的銀子,在哪裡這可是一筆天文的數字,至少也是數千萬兩紋銀,甚至,可能比朕想象的還要多得多。”

曾光賢道:“臣會繼續查下去,關中那兒,臣”

陳凱之篤定的搖搖頭:“不會在關中,所謂狡兔三窟,何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楊傢雖是豪族,卻也不傻,怎麼可能將這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何況,這本就是一筆靠楊傢特權和犯禁才得來不義之財,他們怎麼敢,藏匿在關中呢,十之八九,銀子俱都在海外,而楊傢在海外數之不盡的錢財,還有不少楊氏的嫡系子孫,怕也大多都在海外,在這海外,一定有一處他們盤踞之地,朕現在越來越明白瞭,楊太公的詐死”陳凱之突然眼眸裡掠過瞭一絲冷光:“立即帶人去關中,到楊傢歷代傢主的墓園,將他們歷任傢主的墓俱都挖開,對外就說,楊氏犯逆,活人不可免,逝者亦要開棺戮屍,你親自去。”

曾光賢一愣,卻忙是道:“臣遵旨。”

他知道陳凱之對此事極為看重,也不敢猶豫,立即告辭而去。

陳一壽旁聽,至始至終,都沒有發表什麼意見,直到曾光賢走瞭,陳一壽方才看瞭一眼:“陛下,單憑船隊,便可以每年有數十萬兩銀子的財富嗎”

陳凱之一笑:“恐怕不隻這一點,以楊傢的手筆,可能更多。”

陳一壽嘆瞭口氣:“當初之所以海禁,說起來,老臣在翰林院文史館裡,查閱過相關的資料,倒還記得,兩百多年前,文皇帝在位的時候,是左禦史楊琳查出瞭一樁欽案,其實當年,倭人也對大陳騷擾的厲害,不少倭人盤踞在海外,襲擊我大陳的海疆,楊琳卻查出,有許多大陳的海商,竟是勾結瞭倭寇,給予他們資助,使山東以及江南深受其害,文皇帝得知之後大怒,連下七道旨意,責令各地的州府查辦海商,而這楊琳趁此機會上奏,要求海禁,至此,文皇帝又下旨意,要求片板不得下海,至此之後,海禁之策,日益的便嚴厲起來,朝廷隻允許官府和各國的海貿生意,譬如陛下當初的濟北,是不允許私下進行海貿的,卻需各國的官船之間進行買賣,而且,若陛下沒有互市的特權,那就更加不可能瞭。”

陳凱之頷首,道:“聽你這麼一說,朕倒是覺得有意思瞭,這個楊琳,也是出自關中楊氏吧,呵,此人搜羅瞭無數證據,借著勾結倭寇,而一舉消滅瞭所有海商,使朝廷對海商進行嚴厲的打擊。可誰曾想到,海商們再無法出海,可這關中豪族,門生故吏遍佈天下,且隔三差五,都有傢中之人出士,或為廟堂重臣,或為封疆大吏的楊傢,卻形同於獨攬瞭出海的大權。”

“當初”陳凱之目中掠過瞭幾分嘲弄之色:“所以朕幾乎已經可以想象,這楊傢借此機會弄出來的所謂的海禁之策,根本的意圖,並非是心憂朝廷,想要禁絕勾結倭寇的海商,而根本的意圖,卻是借此機會,消滅所有的競爭者,唯有如此,楊傢才能借此機會,實施壟斷。這樣一想,實是可怕啊,世傢大族,畢竟極少直接從商,這海貿之事,他們大多一竅不通。而楊傢想來很早之前,便已涉足到瞭海貿之事,對此瞭若指掌。而尋常的海商,雖知道這海中可以牟取暴利,可一個楊傢暗中主導的禁海令,這些海商,能動用多少關系,有多少人脈,怎麼敢冒著殺頭抄傢的風險,下海牟利而楊傢既對海貿耳熟能詳,卻又擁有足夠的特權,即便是地方官府得知什麼風聲,怕也不敢奏報,那些海路巡檢司的人,別人的船敢禁,豈敢禁瞭楊傢的船,最終的結果是什麼呢”

陳凱之似笑非笑的看著陳一壽,最終感慨道:“最終的結果想必就是,大陳海貿,隻出楊氏一傢,大陳的所有特產,任何海外之人想要求取,也非要從楊氏手裡購買,這才是真正的暴利,他們每年的歲入,甚至比你想象中,還要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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