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逃逃則必死
楚將申亢暗自提醒自己。
要知道,他們可是一路從鄢水附近疾奔到這裡的,論體力能跑得過這群魏國的伏兵
想到這裡,他振臂喝道:“列陣,列陣迎敵不許逃不許逃”
然而他的話,在此時此刻根本就沒有用。
不怪他麾下的楚兵,實在是戰車收割楚兵的能力太過於強大。
要知道弩兵不同於弓手,他們不會因為拉弓而消耗體力,因為他們隻是重復裝填弩矢以及扣動扳機的過程,甚至連瞄準這個步驟都可以省略,畢竟眼前密密麻麻的楚兵,就算他們閉著眼睛也不可能射失。
而這些弩兵所處的位置,由於車廂高達一丈左右,因此哪怕是楚兵們手中的長槍,也根本夠不著他們。
唯一可以對他們造成威脅的,便有楚軍的弓弩瞭,遺憾的是,戰車上安置著總共三名盾兵,一名保護禦者,兩名保護上方車廂的弩兵,這個佈置,使得楚兵們幾乎無法對戰車上的魏兵造成什麼威脅。
要說這種戰車唯一的弱點,那就是機動力,由於戰車與戰車上的承載人員過於沉重,哪怕令拉車的四匹馬全力拉車,戰車的速度也不如一名輕裝步兵奮力奔跑的速度。
但是這種犧牲瞭速度的戰車,在沖擊敵軍防線方面所起到的作用,絕對是無以倫比的。
這不,在這種沙場殺器面前,楚國的士卒們毫無鬥志,紛紛向後逃離。
短短的山坳之地,仿佛成為瞭楚軍士卒的埋骨之所,大批大批的楚兵根本無法做到反擊,白白被射殺、被利刃戳死,遍地的屍骸,遍地的鮮血。
“步兵清道”
百裡跋沉聲下達著命令。
於是乎,戰車兩側的浚水營士卒迅速出動,將戰車前面被射殺的敵軍士卒迅速拖開,免得堆積過高,阻擋瞭戰車的去路。
至於一兩具的屍骸,魏國的戰車就憑借他一人高的車輪直接碾過,連稍作停留都不需要。
“不要逃反擊反擊不要逃”
楚將申亢大聲命令著麾下的士卒,甚至不惜舉刀殺瞭幾名逃兵,可即便如此,他亦無法扭轉楚兵後逃的既成事實。
既然如此
申亢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帶領著親衛率先沖瞭過來。
他希望能摧毀一輛這種恐怖的戰車,振作麾下士卒們的鬥志。
然而遺憾的是,他手中的長槍狠狠砸在戰車的前段邊側,竟隻能讓戰車輕微地晃動瞭一下。
好好結實
申亢的心中泛起陣陣驚駭。
而此時,這輛戰車上的弩兵們顯然註意到瞭這位楚軍的將領,二話不說,朝著他射瞭一波弩矢。
“篤篤篤”
申亢已盡可能地將手中的長槍舞得水泄不通,卻仍舊無法阻擋這種近距離下的強勁弩矢。
隻聽篤篤數聲,他立馬身中數箭。
在近距離下,哪怕是申亢身上所穿的將軍式甲胄,也無法阻擋威力強勁的弩矢。
而在申亢中箭載落馬下之後,那些原本還跟隨著這位將軍一起鼓起勇氣反擊的楚兵們,亦陸續被戰車上的弩手射殺。
其餘的楚兵一瞧,頓時嚇得轉身就逃。
簡直是屠殺
望瞭一眼那位栽落馬下的楚軍將領,再瞧瞭一眼遍地的楚軍屍骸,百裡跋神色復雜地望瞭一眼那簡直所向睥睨的戰車。
他不由地心生感慨,感慨改造這種戰車的人正是他們大魏的皇子,肅王趙弘潤。
否則,若是這種恐怖的戰車落到別的國傢手中,那麼慘遭屠殺的,恐怕就會是他們大魏的步兵瞭。
搖搖頭將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拋之腦後,百裡跋沉聲下令道:“追擊務必莫要使一名楚軍逃過鄢水”
“喔喔喔”
戰車的恐怖威力,大大助漲瞭原本就士氣高昂的浚水營士卒。
“騎兵隊出擊”
隨著百裡跋一聲令下,養精蓄銳依舊的騎兵隊正式出擊。
浚水營,是有騎兵隊的,整整一個營五千名騎兵,幾乎占到瞭整個魏國騎兵隊人數的三成。
本來,騎兵向來便充當著沖擊敵軍防線的重任,而此次因為有更加擅長沖擊防線的戰車,因此,浚水營這支騎兵隊隻能淪落為痛打落水狗,追殺那些後逃的楚軍。
不過,也並非五千名騎兵全部去追殺那些楚國步兵,有將近一千名騎兵留瞭下來,隻見他們從馬背上的囊中取出裝有鐵鉤的繩索,將繩索綁在馬鞍上,隨即用鐵鉤勾住戰車前段兩側的圓環,拖動戰車加快速度。
駟馬戰車的四匹馬,再加上四名騎兵,這變相的八馬拉乘,使得戰車的前進速度比之前增快瞭許多。
而那些逃離的楚兵,由於之前從鄢水一路疾奔至鄢陵之丘,僅剩無幾的體力又哪裡足夠支撐他們再逃回去,隻能是在奮力逃亡的過程時,不短地被射殺,或者被浚水營剩下的四千名騎兵殺死。
“咱們也跟上去”
一名浚水營的營將軍大喊瞭一聲。
於是乎,近兩萬名浚水營步兵留下一個營五千人跟隨戰車一起行動,其餘一萬五千名魏兵丟下瞭速度較慢的戰車,跟在騎兵隊身後朝著潰敗的楚兵殺去。
前線的楚軍因為畏懼戰車而潰敗,而後方的楚軍卻是根本不清楚前面究竟發生瞭什麼事,隻是盲目地跟著大部隊,一同轉身而逃,當這種現象稱為楚軍中的主流時,哪怕那些楚將們死命地喝止,也無法扭轉這個局面。
兵敗如山倒
而在鄢陵之丘附近,趙弘潤與武尉王述、馬彰二人,也沿著浚水營的反攻路線,策馬緩緩離開瞭山坳之地,眺望遠方平原上的戰事。
或者說,是浚水營魏兵單方面對楚兵的屠殺。
望瞭一眼四周遍地的楚兵屍體,武尉王述撓瞭撓頭,苦笑著說道:“這簡直是我所見過的最莫名其妙的仗”
可不是莫名其妙嘛,多達兩三萬的楚兵緊追著他們,從鄢水一路追到鄢陵之丘,一個逃、一個追,兩支軍隊都追逃地精疲力盡,而這個時候,浚水營突然跳瞭出來,以逸待勞,將那些楚軍殺瞭個片甲不留。
趙弘潤瞥瞭一眼王述,微笑著說道:“兵法雲:百裡而趣利者蹶上將,五十裡而趣利者軍半至鄢水據鄢陵之丘,雖說僅十五六裡,可楚軍急行軍追趕,一旦遭到伏兵依然會全線敗退,何來莫名其妙”
“我說的是咱們”王述撓撓頭,表情古怪地說道:“總感覺,我們除瞭從鄢水跑到這鄢陵之丘,其餘咱啥也沒幹”
武尉馬彰瞥瞭一眼後方不遠處那些滿臉莫名其妙表情的鄢陵魏兵,亦面色古怪地苦笑對趙弘潤說道:“薑潤大人,不,眼下應該可以稱呼肅王殿下瞭您,從一開始就打算將我等用做誘敵麼”
“哦”趙弘潤似笑非笑地望瞭一眼馬彰。
“殿下可莫要狡辯。”馬彰認真地說道:“末將總算是明白瞭,為何肅王殿下到瞭鄢陵後,毫不關註我鄢陵軍的士氣問題原來如此,您從一開始都打算用我軍誘敵,將楚軍六萬先鋒誘至此地,叫浚水營的友軍以逸待勞似這般想來,您也早料到楚平輿君熊琥所謂的賭鬥不過是詭計,隻不過將計就計,促成我鄢陵軍戰敗而已”
“有這回事麼”
“事到如今您還要耍賴不成您的宗衛假冒您的名義後逃,應該是助漲楚軍不惜一切代價攻上鄢水北岸的決心,而鄢陵城池,相信也是你事先叫裴瞻大人焚燒的,否則裴瞻大人斷然沒有這個魄力您故意叫楚軍看到我鄢陵的百姓向後方的安陵撤離,誘使他們再次急行軍追趕,企圖追上我軍與那十萬餘鄢陵百姓,以我等為要挾,順勢取安陵楚軍貪心不足,於是中瞭殿下您的計謀,遭到浚水營的伏擊”
眼瞅著馬彰一臉我已經看破瞭的表情,趙弘潤心下好笑,調侃道:“你是在怪本王麼”
“不敢”馬彰連忙抱瞭抱拳,旋即苦笑說道:“希望下回,殿下您能稍稍透露些,不至於叫咱們跟個傻子似的,明明殿下心中妙計,但是咱們由於不知情,像個傻子似的還在殿下面前上躥下跳如今回想起來,真的很丟臉。”
“呵,跟你們說瞭,你們會信”趙弘潤搖瞭搖頭:“你們從一開始就不信任本王,那就不要怪本王拿你們當誘餌使本王啊,可是很記仇的”
“”王述、馬彰二人對視一眼,苦笑連連,畢竟他們這段日子,可是罵瞭這位肅王殿下不少難聽的話。
“走吧,咱們原路返回叫後面的士卒跟上。”
一聽這話,王述、馬彰二人頓時心中一陣,有些亢奮地說道:“殿下是要我等配合浚水營一起殺敵麼”
趙弘潤回頭瞧瞭一眼王述、馬彰二人,搖瞭搖頭。
“不,本王隻是想去看看,百裡大將軍是否能一舉擊潰這六萬楚軍先鋒,至於你們原路返回時,先將自己的武器、裝備拾回來吧順便,將楚軍的武器、裝備也撿回來。”
打掃戰場啊
王述與馬彰對視一眼,耷拉著腦袋苦笑著搖瞭搖頭。
忽然,王述好似想到瞭什麼,急著說道:“殿下,您是打算一舉全殲這六萬楚軍麼”
“喲您睡醒瞭”趙弘潤沒好氣地望瞭一眼王述。
王述被趙弘潤調侃地面紅耳赤,連連擺手解釋道:“殿下,末將不是這個意思,末將隻是忽然想到,似浚水營那般徐徐追殺楚軍,這樣真的好麼若是沒有一支軍隊迅速搶占鄢水附近的浮橋,即便楚軍大敗,但仍能逃過鄢水去”
“有啊。”趙弘潤打斷道:“鄢水的上遊,我軍不是還有一支軍隊嘛”
上遊陳適
王述、馬彰深吸瞭一口涼氣。
好好厲害的用兵如此,說不定,說不定真能一舉全殲這六萬楚軍先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