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在內造局撈瞭一筆”
當天晚上,在凝香宮的飯桌上,魏天子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提起瞭此事。
趙弘潤聽瞭後直翻白眼,無語地望瞭一眼他父皇,沒好氣地說道:“撈隻是一筆公平的交易而已。”
“公平的交易”魏天子咽下口中的食物,似笑非笑地說道:“一個鐵質模具就要瞭內造局五萬兩”
“本來是十萬一個模具的。”趙弘潤著重強調道:“半價出售給內造局,那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唔,也是看在充當掮客的童公公的面子上。”說到這裡,他回頭瞧瞭一眼躬身站在旁邊的大太監童憲。
後者滿臉笑容地點瞭點頭。
“你還有理瞭”魏天子聞言古怪地說道:“據朕所知,那鐵模你冶造局一天便可鑄造一座期間鐵礦等物料的花費,哪怕算上工匠們的酬金,也是微不足道。”
旁邊,趙弘潤的弟弟趙弘宣聽得兩眼瞪直,幾番想插嘴,然而沈淑妃卻搖瞭搖頭,示意他莫要插嘴。畢竟魏天子與趙弘潤在飯桌上談論一些不打緊的朝中之事,是他們父子如今增進感情的最常用途徑。
反過來說,如果沒有那些話題的話,這對父子倆恐怕也就沒什麼事可聊瞭,這是當代父子的通病。
“話可不能這麼說。”趙弘潤用碗接過他母妃沈淑妃用筷子遞過來的紅燒肉,神色略有些自豪地說道:“我冶造局所采用的新工藝,一座模具一個時辰可制蠟燭四百支,一日保守估計四千支蠟燭。若采用原來的舊工藝,制作四千支蠟燭需要多久又需要多少人力”說到這裡,他瞥瞭一眼魏天子,輕哼著說道:“一座模具十萬兩,這一點也不貴。”
“話雖如此”魏天子似乎還不能接受這種說法,搖搖頭說道:“冶造局單憑一些礦石就賺瞭一大筆錢”
“嘿”趙弘潤聞言樂瞭,在搖搖頭後正色說道:“的確。那些鐵礦等物料是便宜。可父皇想過沒有,內造局為何要向兒臣的冶造局購買”
魏天子抬起頭來望著兒子,眼神顯而易見:你說。
“技術”趙弘潤並沒有賣關子的意思,毫不客氣地說道:“是因為內造局不具備打造那鐵模的技術我冶造局打造地出來。而內造局辦不到,這就是兒臣為何賣十萬的原因那些鐵礦石是有價。而打造鐵模的工藝無價”
魏天子被兒子這簡單直白的解釋給說服瞭,苦笑著搖瞭搖頭。
但在心裡,他並不否認他兒子說得很對。這天底下的商賈之事,影響價格的不就是有無兩字麼你沒有的東西。我自然賣地貴,物以稀為貴嘛。
不過,對於新工藝制作蠟燭的速度。魏天子還是抱持著一些猜疑,畢竟內侍監呈上來的數額實在太嚇人瞭。仿佛昨日全國上下包括虞部在內的蠟燭工坊,他們所制作出來的蠟燭,今日冶造局單憑那幾百號人便可以包辦。不得不說這是一件很難令人信服的事。
“日後你冶造局,就打算賣蠟燭維持生計瞭”
“怎麼可能”趙弘潤撇瞭撇嘴,毫不在意地說道:“兒臣將這件事丟給虞部瞭。”
“丟真丟給虞部瞭”魏天子聞言顯然是吃瞭一驚,在旁,大太監童公公很是無辜地望瞭一眼天子,因為他早就將這件事上報瞭天子,隻不過魏天子當時沒信而已。
“當然是真的。”趙弘潤詫異地望著魏天子,語氣古怪地說道:“兒臣之所以想弄蠟燭,無非就是為瞭掙錢,為我冶造局籌集經費,最終目的仍然是為瞭提高冶造局的工藝若是見賣蠟燭掙錢就叫局裡的工匠們去制蠟燭,這不是本末倒置瞭麼”
魏天子聽聞此言後更是心中驚訝,想瞭想後問道:“你不會白白送給虞部的,你與虞部談妥瞭”
“啊,談妥瞭。”趙弘潤一邊用筷子扒飯,一邊含糊地說道:“日後所有蠟燭的制作、出售,皆有虞部接手,不過,每一支蠟燭要打上我冶造局的標記,至於利潤嘛均分”
魏天子聞言粗略估算瞭一番,他發現,即便算上成本與運輸的花費,虞部的總利潤亦差不多有三成,在如此龐大的蠟燭產量面前,這三成利潤,絕對是戶部都會眼紅的利潤。
“借由什麼途徑出售”魏天子隱晦地問道。
仿佛是看穿瞭父皇的心思,趙弘潤一邊咀嚼一邊說道:“放心,虞部司郎周培大人會跟倉部去談的他會給倉部一分利的。”
話剛說到這,他就被他母妃沈淑妃輕輕敲瞭一下腦袋:咽下口中飯食再說話
這小子,看來並不是不懂人情世故
魏天子微微有些感慨,他原以為他兒子會吃獨食,沒想到,他兒子卻將那掙錢的路子交給瞭虞部,將銷售交給瞭戶部,似這等利潤均沾的做法,不可否認才是上位者應有的器量。
是的,不貪心,懂得放利給手底下的人,使得更多的人心甘情願地追隨自己,這才是上位者應當懂得的道理。
吃獨食的人,往往過不長,哪怕地位崇高如一國的君王,亦是如此。
而在這方面,魏天子對趙弘潤這個兒子很滿意。
不過話說回來,事實上除瞭趙弘潤以外,魏天子其餘幾個兒子,也皆不是註重錢財的人,這可能與這些皇子們從小所受到的教育有關。
“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魏天子好奇問道:“你叫工部營建司翻新瞭冶造局的工坊,又請他們在城外造瞭好幾座地爐,是準備大幹一場麼”
趙弘潤本想透露幾句吊吊他父皇的胃口,遺憾的是剛抬頭,就瞧見沈淑妃神色有些不善地看著他,顯然是不喜歡他一邊吃飯一邊說話,遂識相地閉上瞭嘴:“秘密。”
魏天子一聽心中不滿意,正要細問,這時,沈淑妃將一筷子菜夾到他碗裡。笑瞇瞇地說道:“陛下。多吃些菜。”
魏天子頓時就懂瞭,滿臉遺憾地不再說話。
還別說,隨著這一傢四口的關系愈加和睦,沈淑妃在這個小傢庭的地位也變得愈來愈高。至少在飯桌上,這個溫柔的女人可以左右大魏天子與大魏肅王的心意。
待吃完瞭晚飯。宮女小桃奉上茶水,一傢人又聊瞭些不關乎國傢大事的事,比如。聊一聊趙弘潤他六哥趙弘昭的生母烏貴嬪的事。
畢竟趙弘潤親口向趙弘昭保證,會盡量去關照其母妃。
這裡所說的關照。當然不是關照別的,畢竟烏貴嬪在宮內的地位比沈淑妃還要高。
不過話說回來,這也隻是曾經。正所謂母憑子貴,當初趙弘昭在大梁的時候。烏貴嬪在宮內的地位與威望的確很高,甚至不乏有人將其餘皇後相提並論,盡管烏貴嬪對國母的位子並沒有什麼興趣。
而如今兒子趙弘昭遠赴齊國。烏貴嬪在宮內的地位不免也受到瞭些影響,因此,趙弘潤前些日子曾托他的母妃沈淑妃,代他到梅宮去與烏貴嬪多聊聊。
一來是沈淑妃與烏貴嬪性格相似,應該會成為相當默契的聊友,二來嘛,趙弘潤也是想讓宮內某些不安分的女人想想清楚,即便大梁汴京宮內如今沒有瞭麒麟兒趙弘昭,但還有他肅王趙弘潤在。
畢竟說到底,盡管烏貴嬪對國母的位置沒什麼興趣,但是相信卻有不少人對她貴嬪的位置頗感興趣,而趙弘潤要做的,便是震懾住那幫他父皇的女人,履行他對他六哥趙弘昭的承諾。
“烏貴嬪呀說起來,陛下,臣妾想帶著烏貴嬪到宮外散散心,不知”
可能是想到瞭什麼,沈淑妃罕見地向魏天子懇求道。
不得不說,魏天子十分瞭解沈淑妃的性子,她因為身子向來不佳的關系,很少會步出凝香宮,更別說什麼到宮外去散心,很顯然,她之所以提這個請求,那是為烏貴嬪所提的。
畢竟兒子遠赴齊國,作為母親的烏貴嬪,怎麼可能會釋懷呢
真是個好女人。
魏天子在心中贊嘆瞭幾句,點點頭說道:“回頭朕知會禁衛,叫禁衛喬裝假扮成一般百姓,保護愛妃與烏貴嬪到城外散散心。”說到這裡,他好似想到瞭什麼,撫掌說道:“對瞭,弘潤,你的肅王差不多也翻新完畢瞭吧,正好帶你娘與烏姨去瞅瞅。”
趙弘潤聞言愣瞭愣,旋即面無表情地看著魏天子,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過這次,趙弘潤倒是誤會他父皇瞭,畢竟魏天子這回倒還真是隨口一說,直到話說出口,他這才想到什麼,於是乎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兒子在其母妃笑瞇瞇的目光下戰戰兢兢。
“潤兒,你似乎不大情願為娘去你肅王府坐坐,既然如此,那為娘就不去瞭”
欲擒故縱哥,你自求多福吧。
趙弘宣用憐憫的目光瞥瞭一眼自己哥哥,識相地端著茶杯走開瞭,他可不希望被波及。
“哪哪能呢”
面對著沈淑妃故意裝出來的失落之色,即便趙弘潤心知肚明,也隻得乖乖就范:“母妃想要去兒子的肅王府瞅瞅,那是兒子的福分”
“那就這麼說定瞭哦”在魏天子與趙弘宣幸災樂禍的觀望下,沈淑妃笑瞇瞇地趁機決定瞭此事。
“好好。”
趙弘潤隻能硬著頭皮點頭答應,同時在心中暗暗嘀咕,要知道,早已預定住到他肅王府的女人可不少。
“順便,叫為娘也見見那位蘇姑娘。”
正所謂知子莫若母,沈淑妃一句話就讓趙弘潤感覺有些心驚肉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