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趙弘潤帶著宗衛衛驕與高括二人來到瞭刑部本署。
相比較禮部,他自認為刑部這邊還是比較容易溝通的,因為溫崎舞弊事件,難就難在得疏通三個關節,這三個關節分別是垂拱殿、禮部以及禦史監。
垂拱殿即是趙弘潤他老爹的意志,依如今父子二人的關系,趙弘潤向他老爹開口要個人,魏天子不可能不給兒子這個面子。
或許對於其他人來說這是最難疏通的關系,但是對於趙弘潤而言,這卻反而是最容易辦成的。
其次就是禮部,畢竟在溫崎舞弊案中,禮部屬於受害者,因為一介考生而顏面大損,非但被吏部趁機彈劾,還被魏天子狠斥瞭一番,再加上禮部尚書杜宥的性格,想要使禮部默許此事,縱使是趙弘潤,亦是單憑身份地位而難以辦到的。
再次就是禦史監,由於此案的性質相當惡劣,趙弘潤想要搭救溫崎,某種意義上說也是踐踏刑法,毫不意外事後禦史監會彈劾此事。
而對此,趙弘潤也沒什麼好辦法,畢竟禦史監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很超然。
好在他身份特殊,因此,隻要魏天子點頭默許,禦史監縱使是百般彈劾他,也不敢真的派人圍住肅王府上門找茬。
相比較這三個關節,刑部反而是比較容易疏通的。
一來刑部的後臺乃是雍王弘譽,這位二王兄與趙弘潤素來關系不錯,多少會給後者一點面子;二來,刑部尚書周焉是面冷心熱,懂得變通,不至於像禮部尚書杜宥那樣頑固,非要趙弘潤使出軟威脅才會顧全大局允許此事。
因為這種種原因,趙弘潤此番前來刑部本署,心中並無什麼壓力。
與在禮部本署時的待遇相似,當得知某位肅王殿下前來造訪,刑部尚書周焉亦暫時拋下公務,親自出府門前來迎接。
倒不是說趙弘潤的身份地位果真高到這些尚書大人不得不親自出來迎接,其根本原因,在於趙弘潤這三年來極少極少涉足六部,因此,這些位尚書大人給予瞭極高的禮遇。
相反來說,倘若趙弘潤三天兩頭往六部來回跑,相信這些位尚書大人就會有別的看法瞭。
“今日肅王殿下前來,還真是讓周某大感驚詫不知殿下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刑部尚書周焉,一臉驚異表情地將趙弘潤迎到瞭官署內的廳堂。
見刑部尚書周焉詢問來意,趙弘潤亦不隱瞞,拱拱手笑著說道:“今日本王前來,是想一個人求求情,還請尚書大人通融通融。”
“哦。”周焉恍然般地應瞭一聲,心中多少已有些數:想必是這位肅王殿下的身邊人犯瞭什麼事。
要知道,雖說趙弘潤也絕非是一位安分的主,這幾年來也犯過不少事,但是,這些事自有宗府論斷,輪不到刑部來幹涉。
想瞭想,周焉稍微壓低瞭些許聲音,試探問道:“是殿下王府裡的人麼”
“暫時還不算”趙弘潤苦笑瞭一下,索性也不再隱瞞,如實說道:“乃是前一陣子攪亂瞭會試考場秩序的學子,溫崎。”
“溫崎”周焉捋著胡須思忖瞭片刻,隨即好似是想起瞭什麼,齜牙吸一口涼氣,臉上露出幾許為難之色:“這個此子故意敗壞朝廷顏面,情節惡劣,這不太好辦。”
見周焉出言推脫,趙弘潤亦不在意,低聲說道:“尚書大人,方才本王已征求瞭禮部尚書杜宥杜大人的默許,並且事後亦會到垂拱殿征得父皇的允許您看這事”
聽趙弘潤這麼一說,刑部尚書周焉臉上的為難之色頓時褪去,笑著說道:“那就好辦瞭待周某為殿下寫一道手令,殿下便可到大理寺提人。”說到這裡,他臉上又露出幾許遲疑之色,低聲說道:“按照規矩,金贖的贖金”
“本王知道規矩。”趙弘潤點點頭表示自己並不在意。
所謂的金贖,即是貴族特有的權利,說白瞭就是拿錢擺平官司,雖然名義上是類似暫時保釋某人,但實際上,與釋放沒有什麼兩樣。
至於刑部備案裡的罪例,魏國刑牢裡有的是罪犯,頂替一下就算解決瞭。
而金贖的贖金,某種意義上說也算是刑部的灰色收入。
不得不說,事實上魏國也有不少黑暗齷蹉的事,甚至於其中有些已成為司空見慣的不成文規矩,隻不過趙弘潤以往甚少接觸而已。
而在刑部尚書周焉書寫手令的時候,趙弘潤閑來沒事則觀察著這位尚書大人的面色。
他感覺,這位尚書大人似乎是好些天沒有歇息好,以至於面色蠟黃、眼眶亦有些凹陷。
於是,趙弘潤忍不住好奇問道:“周尚書,本王瞧尚書大人氣色並不佳莫非刑部最近有什麼大案麼還是說,當年那夥賊人,刑部已追查到什麼線索”
此時刑部尚書周焉已寫好瞭手令,一邊將其遞給趙弘潤,一邊苦笑著說道:“請肅王殿下恕罪,當年那夥賊子,周某怎麼查都查不出結果,隻好不瞭瞭之。至於氣色,呵,最近周某碰到幾樁案子,總感覺有點蹊蹺”
“哦不介意的話,讓本王瞅瞅”趙弘潤一聽來瞭興致。
聽聞此言,周焉眼睛一亮,畢竟他也瞭解眼前這位肅王殿下素來聰穎敏銳,說不定能看出什麼端倪來呢。
想到這裡,他在書桌上扒拉瞭幾下,翻出幾宗案例,說道:“殿下請看。”
見周焉允許,趙弘潤遂移步自前者身後,探頭觀閱那幾宗案例。
第一宗案例寫的濟陽縣縣令王齡,其府上管傢舉報王齡在屋宅內修瞭一個暗窖,其中堆滿瞭金銀珠寶,價值不菲,而王齡卻無法確切解釋這批財產的來源,因而被刑部派人問罪。
而在趙弘潤觀閱案例的時候,刑部尚書周焉在旁解釋道:“這件事的起因,是那名管傢與王齡的侍妾私通,被王齡撞見後遭到毒打,此人懷恨在心,跑到大梁我刑部本署舉報王齡”
“哼賤奴。”宗衛長衛驕在旁忍不住不屑地罵道。
畢竟素來將忠誠擺在首位的宗衛,最看不慣這種出賣主人的下人傢奴,更何況那名管傢居然還敢與其老爺的侍妾周焉看瞭一眼衛驕,也未多說什麼,自顧自接著說道:“我刑部聞訊後,派人查證此事,果真在王齡府上的暗窖找到瞭大批錢財。周焉親自審問過王齡,王齡隻說不清楚此事。”
“不義之財,來源要麼收刮民脂民膏,要麼是收受賄賂,他豈敢承認”趙弘潤哂笑道。
“”周焉聞言看瞭趙弘潤片刻,隨即正色說道:“殿下,王齡乃是周某學子時期的同窗,此人潔身自好,當年還曾在吏部文選司擔任司侍郎,隻是看不慣吏部內的種種,遭人擠兌陷害,這才被外調到濟陽擔任縣令王齡到濟陽後,數年來仍與周某有書信來往,因此對於他的情況,周某多少心中有數。”說到這裡,他頓瞭頓,捋著胡須補充道:“王齡出身寒門,乃中陽人士,其父與當地的商賈崔氏有些交情,是故,待王齡其父亡故後,崔老爺將其女許婚於王齡,又資助王齡的學業。待王齡於會試高中後,朝廷留他在大梁任職,那時他便迎娶瞭崔氏之女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趙弘潤聽得有些愣神。
要知道在魏國,雖說商人的地位並不算低,但終歸屬於賤業,而王齡在步上仕途後,仍不忘本心,迎娶崔傢小姐為妻,的確是足以證明此人的心性。
而此時,周焉繼續接著說道:“王齡有一妻一妾,其妻便是那位崔傢小姐,其妾,乃是翠傢小姐曾經的貼身侍女”
“就是這個貼身侍女與那名管傢私通”衛驕在旁滿臉詫異,因為按理來說,那名侍妾應該與正室的關系極好,幾乎不可能會與府上的下人私通。
“不是這名侍妾,是另外一名”周焉瞇瞭瞇眼睛,低聲說道:“此事王齡羞於提起,但周焉已詢問過王崔氏,得知兩年前的有一日,王齡到當地一位豪紳府上赴宴,喝得酩酊大醉,那名豪紳遂叫府上的傢姬伺候,此女未經人事,因此事後那名豪紳便將此女轉贈於王齡”說到這裡,他眼中露出幾許回憶之色,苦笑道:“當時周某還笑話他艷福不淺,都快半百的人瞭,居然有人送他一名二八芳齡的美貌侍妾唉。”
“尚書大人”見周焉眼中泛著悲傷之色,趙弘潤善意地提醒著他:“尚書大人審問過那名管傢瞭麼倘若那位王大人果真對傢中暗窖之事一無所知,那麼問題可能出在那個管傢身上。”
聽聞此言,周焉臉上露出幾許復雜之色,低聲說道:“那名管傢,在探監時出言不遜,與王齡扭打之際,被王齡用竹筷插死瞭”
“啊”趙弘潤簡直目瞪口呆。
而此時,又聽周焉長嘆道:“因為那名管傢指認王齡暗通韓國,意圖造反。此人有王齡筆跡的書信作為證據,周某亦不好為王齡開脫。事後,王齡氣憤周某不相信他所言,便在牢中絕食而死,以示清白。在得知此事後,其一妻一妾亦在傢中服藥自盡,追隨亡夫而去瞭”
“”
趙弘潤皺皺眉,面色凝重地拿起瞭那宗案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