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趙弘潤把玩著手中的茶杯,久久沒有開口說話,趙鶯略有些不耐煩瞭,忍不住問道:“趙潤,你著急見我,究竟所為何事先說好,「一方水榭」我是不會還給你的。”
此時趙弘潤正思忖著蕭鸞有可能藏身的地方,見趙鶯誤會自己是打算奪回「一方水榭」,遂笑著寬慰道:“放心,一方水榭,我並未打算取回”
“那就好。”趙鶯搶著答應,好似生怕趙弘潤反悔。
事實上,別看她仿佛已將「一方水榭」捏在手中,可倘若趙弘潤一定要拿回,她還真沒有絲毫辦法。
畢竟如今的「一方水榭」,早已今非昔比。
想當初怡王趙元俼還在世時,誰敢在「一方水榭」撒野可如今呢,作為一方水榭最大靠山的怡王趙元俼早已故去,且臨死前被牽扯到謀逆造反的事情當中,若非肅王趙弘潤明裡暗裡關照,就差敲鑼打鼓明確表示「一方水榭」已是屬於他的東西,恐怕怡王趙元俼畢生的基業,早已被人瓜分幹凈。
這也是趙鶯口口聲聲要與趙弘潤劃清界限,但一聽到召喚,便不得不立即趕回來的原因若失去瞭肅王趙潤的庇護,她根本保不住她義父的傢業。
可能是沒有瞭利益沖突,趙鶯的神色和善瞭許多,狐媚的臉龐上一雙明眸輕輕眨著,一股仿佛與生俱來的媚態盡顯於表,讓守孝期間克制瞭自己的趙弘潤都感覺有些口幹舌燥。
“咳,是這樣的。”咳嗽一聲,趙弘潤將視線從趙鶯那充滿媚態的臉龐上移開,一邊將空杯遞到對方面前示意其再倒一杯涼茶,一邊正色說道:“此番本王叫雀兒設法聯絡你,一方面是想瞭解一下你追查蕭鸞行蹤的結果,可能的話,我希望在今年我成婚之前,用蕭鸞的首級祭奠六王叔在天之靈”
“成婚你要成婚”正給趙弘潤倒著茶水的趙鶯下意識地問道,好似是有些吃驚。
“怎麼我成婚一事你很驚訝麼”趙弘潤好笑地問道。
趙鶯的神色有些復雜,在瞧瞭趙弘潤幾眼後,語氣莫名地說道:“你會給雀丫頭一個名份麼她如今對你忠心耿耿,連我這個當姐姐的話都不聽瞭,你可莫要辜負她”
趙弘潤聞言看瞭趙鶯半響,忽而說道:“既然我的女人,當然不會辜負。過高的名份我可能給不瞭,但我可以保證,我的女人,我會一視同仁。”
趙鶯微微有些臉紅,好在在屋內昏暗的燭火下並不明顯:“你對我說這些做什麼回頭你對丫頭去說就是瞭。幾時成婚”
“十月前後吧,待我孝期滿一年之後。”趙弘潤抿瞭一口茶水。
“到時候我會置備一份厚禮的。”
“呵。”趙弘潤輕笑一聲,沒有說話。
仿佛是感覺臉龐愈發燥熱,趙鶯岔開話題問道:“還有呢你還有其他的事吧”
聽聞此言,趙弘潤猶豫瞭一下,沉聲說道:“唔,還有一件事,我想請你幫我查個人。”
趙鶯一聽就詫異,畢竟她所掌的一方水榭雖然也算是消息靈通,但終歸不如青鴉眾、黑鴉眾,趙弘潤怎麼會讓她查人
“誰”她好奇問道。
隻見趙弘潤沉吟瞭片刻,說道:“我府上的侍妾蘇苒,你應該知道吧她曾是你們一方水榭的人,據說是年幼時就被賣到你們那邊我想讓你幫忙查查她的出身,看看是否還能找到她的親人。”
靜靜地聽完趙弘潤的話,趙鶯氣地胸口起伏不定,方才心中那份隱隱的感動早已消失不見。
“這才是你找我來的主要目的吧”她語氣冰冷地說道:“真是寵溺啊,肅王殿下,為瞭心愛的寵妾,命小女子日夜兼程趕回大梁聽候吩咐”
此時的她,心中不禁微微有些泛酸。
趙弘潤並未計較趙鶯的態度,反而和顏悅色地懇求道:“拜托瞭,鶯兒,這事可能隻有你才能查到。”
見趙弘潤和顏悅色地相求,趙鶯心中的怨氣稍稍平復,略帶吃味地問道:“那女人在一方水榭呆瞭多久”
“七年前我初次遇到她時,她說已在一方水榭呆瞭許多年,不過並非是在大梁,而是在一個專門教導她們才藝的地方。”
“我知道那是哪兒。”趙鶯皺著眉頭說道:“那女人是「白鶯」麼”
“白鶯什麼意思”趙弘潤困惑問道。
趙鶯聞言解釋道:“一方水榭收養的女孩,有分「夜鶯」、「白鶯」,「夜鶯」什麼樣你已經知曉,至於白鶯,就是訓練出來專門贈予達官貴人的女子”
在說這番話時,她的表情也很抵觸,畢竟她一直都很反感女人成為男人的玩物與附庸。
而趙弘潤亦感覺有些不舒服地皺瞭皺眉,畢竟眼下正在說的,可是與他感情最深的女人:“我不知道什麼白鶯不白鶯,她曾是你們一方水榭的清倌兒”
“那就是「白鶯」沒錯瞭。”瞥瞭一眼皺著眉頭的趙弘潤,趙鶯語氣玩味地說道:“算她命好遇到你,否則,哼哼。這件事我會去查的,有資格成為白鶯的女人並不會太多,不過你最好也別抱太大希望,終歸那女人十幾二十幾年可能就已經在我一方水榭瞭,想要查到,並不容易。”
趙弘潤點瞭點頭,畢竟他也明白這件事的難度。
“還有別的事麼”趙鶯問道。
趙弘潤看瞭一眼趙鶯,搖瞭搖頭,見此,趙鶯輕咬瞭一下嘴唇,有意無意地問道:“進城時,我聽說你在集英殿的評功筵上,打壓慶王弘信一方,有意爭奪大位,當真”
“你也聽說瞭”趙弘潤有些哭笑不得,搖搖頭說道:“那隻是謠言而已。打壓趙五我承認,但我並沒有爭位的意思。”
見趙弘潤否認,趙鶯頓時顰眉,問道:“為何以你如今的權勢與地位,為何不去爭一爭那位子”
“我對那位子又沒興趣,幹嘛要去爭”趙弘潤驚訝地看著仿佛有些激動的趙鶯。
“你”趙鶯被堵得說不出話,半響後才說道:“雖我不在廟堂,卻也聽聞肅王趙潤權勢滔天,儲君諸王、朝中大臣,無不避其鋒芒,猶如一柄鋒芒畢露的利劍高懸於空”
“你想說什麼”趙弘潤有些好笑地問道。
隻見趙鶯顰眉瞧著趙弘潤,壓低聲音說道:“趙潤,你如今不爭位,日後待新君登基,你怕是要後悔莫及。你真以為到時候的新君會容忍你繼續手握十幾萬兵權繼續執掌冶造局”
趙弘潤聞言微笑著說道:“倘若新君賢明,他就能容忍我我大魏還並非中原霸主,哪怕有朝一日成為中原霸主,韓楚亦絕不會俯首稱臣,留著我在,可令韓、楚不敢任意妄為。”
“可若是新君昏昧呢”趙鶯反問道。
趙弘潤聞言輕笑一笑,淡淡說道:“新君不會昏昧,因為昏昧的人,坐不上那個位子。”
盯著趙弘潤半響,趙鶯幽幽說道:“你太自負瞭不,應該說你太霸道,就憑你方才直言「昏昧之人坐不上那個位子」,你就註定不可能成為「王下之臣」。”
“”趙弘潤微微一愣。
仔細想想,趙鶯說得的確有幾分道理:如今的趙弘潤,不就是主觀斷定慶王弘信德才不足,不足以帶領魏國走向強盛,因此隱隱偏袒他所認可的雍王弘譽麼
明明曾經承諾不介入皇位之事,可卻做出瞭影響皇位歸屬的事,仿佛是要以他的喜好來決定日後魏國的君王人選,這不是霸道這是什麼
見趙弘潤好似啞口無言,趙鶯嫵媚一笑,繼而又說道:“趙潤,倘若我並非你的女唔,曾經的女人,且無法脫離你的庇護,你還會默許將一方水榭交予我打理麼”
“”趙弘潤微皺著眉頭不說話。
見此,趙鶯搖瞭搖頭,壓低聲音說道:“你不會。同理,你日後看好的新君,也不會默許你繼續擁有似你如今這般的權勢與地位。人會因為野心而改變,而野心,是一點一點增漲的對於你看好的那位日後的新君,亦是如此。”
當晚,待趙鶯離開之後,趙弘潤躺在臥榻上輾轉反側想瞭一宿。
在眾兄弟當中,他最看好的就是雍王弘譽,認為雍王弘譽必定能帶領魏國走向強盛,更要緊的是,雍王弘譽幾次三番對他示好,隱晦地暗示一些承諾,言辭誠懇,不似作假,因此趙弘潤心中一直偏向雍王弘譽日後能成為他魏國的君王。
但今日趙鶯的那一番話,卻在趙弘潤心中留下一個疙瘩正如趙鶯所言,人是會改變的,就算如今的雍王弘譽口口聲聲表示,日後絕不會虧待他趙弘潤,可誰能保證,這位二王兄日後果真能信守承諾,不會改變今時今日的想法呢
好在目前仍有一段時間,讓趙弘潤能繼續觀察雍王弘譽的為人隨著雍王弘譽距離那個位置越來越近,相信到時候越能看出雍王弘譽的為人。
他不敢去細思「萬一雍王弘譽使他失望怎麼辦」這個問題,因為倘若雍王弘譽也使他失望,那就當真沒什麼能讓他滿意的儲君人選瞭刨除掉慶王弘信與雍王弘譽,到時候還剩下誰
是在經過挫折後、如今胸襟大有長進但才能勉勉強強的長皇子趙弘禮,還是兩面三刀的襄王趙弘璟
總不能把遠在齊國的六王兄趙弘昭擄回來吧
但願雍王兄不會令我失望
躺在臥榻上,趙弘潤隻能暗暗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