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4章:趙弘禮的離去(二)

作者:賤宗首席弟子 字數:3261

看著大太監馮盧一行人離去的背影,桓王趙弘宣憤然問道:“長皇兄,你為何要收下”

他無法接受方才的一幕:就算長皇兄趙弘禮並非是王皇後親生骨肉,但彼此好歹也有三十年的母子之情,如今長皇兄趙弘禮心灰意冷決定離開大梁,王皇後不派人來勸說也就算瞭,居然還送上盤纏,這算什麼

想到這裡,趙弘宣冷笑道:“看來鳳儀殿的那位,是準備大力支持雍王瞭。”

聽著趙弘宣那憤憤不平的口吻,趙弘禮淡淡一笑,搖頭說道:“並非你所想的那樣,那一日,皇後已經跟我講得很清楚瞭,我不怨她。”說到這裡,他轉頭看瞭一眼宗衛長馮述手中的包裹,惆悵地說道:“她送來瞭這份辭別之禮,而我也收下瞭,彼此和和睦睦,不傷顏面,這不好麼事已至此,還能怎樣呢”

“這”趙弘宣頓時語塞。

的確,正如趙弘禮所言,襄王弘璟已經揭穿王皇後與雍王弘譽才是親生母子,在這種情況下,趙弘禮還能奢求王皇後挽留他麼

反過來說,就算王皇後出面挽留他,難道趙弘禮就會留下

在親眼目睹親生母親施貴妃倒在懷中,一邊咳血、一邊哭求他原諒的那一幕後,趙弘禮與曾經他稱作母後的女人之間,早已出現瞭一條無法彌補的裂痕。

“弘宣,好生經營安邑。”

拍瞭拍趙弘宣的肩膀,趙弘禮輕笑著叮囑道:“莫要淡忘你我當初在安邑的那番約定雖然目前北疆山陽那邊有老四鎮守,但愚兄還是希望你,終有一日使韓國看到「北疆遠征軍北一軍」的旗號便聞風喪膽。”

深深地看著眼前這位長皇兄,趙弘宣默默地點瞭點頭,半響後,拱手抱拳說道:“長皇兄,珍重。”

“唔。”趙弘禮點點頭,隨即轉頭望向駱瑸、周昪,說道:“周昪,好生輔佐你傢殿下。駱瑸,弘宣年輕魯莽,請你向當年規勸我那樣,耐心輔佐他。”

“遵命。”駱瑸與周昪拱手作揖。

此時,大梁方向的官道上,又有十幾人快馬加鞭而來。

趙弘禮眺望瞭一眼,微微皺瞭皺眉,拍瞭拍趙弘宣的肩膀說道:“弘宣,替愚兄擋下來人。愚兄暫時還未考慮到如何與他們相見。”

趙弘宣看瞭一眼身後方,默默地點瞭點頭。

見此,趙弘禮撥轉馬首,頭也不回地朝著官道遠處而去。

在他身後,趙弘禮的十名宗衛們紛紛向趙弘宣、駱瑸、周昪以及幾名宗衛告辭,隨即護衛在馬車左右,緩緩離開。

不多時,從大梁方向趕來的十幾匹快馬,便來到瞭這邊,原來是陳留施氏的施奮、施亮二人與一幹傢仆。

“兩位止步。”趙弘宣吩咐公良毅等幾名宗衛將其攔下。

“桓王殿下”施奮皺著眉頭看瞭一眼遠遠離開的趙弘禮一行人,又看瞭一眼擋在面前的趙弘宣等人,倒未愚蠢地詢問「桓王殿下何故阻攔」這種傻話,隻是一臉嘆息地問道:“長殿下終究不肯原諒我等麼”

趙弘宣搖瞭搖頭,正色說道:“長皇兄並未怪罪或者怨恨兩位”

剛說到這,就聽施亮皺著眉頭在旁叫道:“事到如今還耽擱這些,快將那位真外甥追回來啊”

說罷,他撥馬便要上前,卻被趙弘宣的宗衛杜薦擋住瞭去路。

在看瞭一眼施亮後,桓王趙弘宣正色說道:“兩位且慢,雖然長皇兄並未怪罪或者怨恨兩位,但是,他暫時也不知該如何面對兩位,或者說,面對陳留施氏”

施奮聞言沉默瞭片刻,點點頭釋然說道:“事實上,我與三弟也不知該如何應對,長殿下無所適從,也不難理解總之這件事,王皇後遲早要給我陳留施氏一個交代”

在旁,周昪忽然插嘴說道:“怎麼就隻有兩位,施融大人呢”

聽聞此言,施亮瞪瞭一眼周昪,表情突然變得十分難看,岔開話題問道:“敢問桓王殿下,不知長殿下往何處去瞭”

“陳留。”桓王趙弘宣如實說道:“長皇兄說,他想到施貴妃的故鄉看看”

聽完此言,方才臉上仍有怒容的施亮,臉上的怒色稍稍退散瞭幾分,回顧次兄施奮說道:“二哥,要不你暫留大梁,我到陳留去打點一下,終歸,陳留傢裡還不知究竟,我擔心會有人刁難長殿下”

施奮想瞭想,覺得暫時還是將施亮這個脾氣暴躁的三弟支開大梁為妙,畢竟因為前兩日雍王弘譽沒有出面施貴妃喪事這件事,施亮對雍王弘譽的印象大跌,在加上如今已揭穿彼此並非真正的娘舅與外甥,曾經的親情,頓時已消失不見。

忽然,施奮看到瞭仍留在趙弘宣身邊的駱瑸,心下微微一愣。

誰都知道,駱瑸乃是長皇子趙弘禮身邊的心腹幕僚,並且駱瑸這個人也迂直,即便當年趙弘禮處境再怎麼惡劣,都未曾拋棄那位殿下,可今日,駱瑸卻竟然留在瞭桓王趙弘宣身邊

想到這裡,他驚訝地問道:“駱先生,您不陪同長殿下一起前往陳留麼”

仿佛是猜到瞭施奮的心思,駱瑸也沒有隱瞞,如實說道:“雖然這麼說並不妥,但長殿下在臨行前,已將「一概事物」托付給桓王殿下,並叮囑在下,日後好生輔佐桓王殿下”

他刻意加重瞭「一概事物」這幾個字。

一概事物麼

施奮聞言一愣,回想起這兩日他所打聽到的一些消息,隨即深深地看瞭一眼桓王趙弘宣,心下若有所思。

就連正準備追趕長皇子趙弘禮的施亮,聽聞此言忍不住上下打量瞭桓王趙弘宣幾眼,暫時打消瞭立刻追趕長皇子趙弘禮的心思。

而與此同時,在遠處的官道上,趙弘禮正駕馭著坐騎,一邊趕路一邊回憶著過往。

良久,他詢問在旁的宗衛長馮述道:“馮述,若當年並未發生那樣的變故,老二是太子,而我是雍王,或許,這結果就大為不同瞭吧那樣的話,雍王會是一個好太子,而我,也不必長久以來背負哎。”

宗衛長馮述聞言默然不語。

隻有趙弘禮身邊的宗衛們,才知道這位才能平平的殿下因為嫡長子的身份,這些年來背負瞭多少的壓力。

而此時,趙弘禮又在旁問道:“你說,施貴妃她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呢在雍王面前,她又是一個怎樣的母親呢”

宗衛長馮述苦笑連連。

畢竟,因為王皇後與施貴妃的恩恩怨怨,施貴妃以往在趙弘禮以及馮述等宗衛們面前,那絕對是一個蠻橫、兇惡的女人,以至於曾經馮述都忍不住在私底下抱怨:王皇後為何對那個女人如此容忍,以至於那施貴妃這般蠻橫不講理。

可是如今,曾經那些施貴妃的壞話,宗衛長馮述卻說不出口瞭,因為這位施貴妃,其實正是他們傢殿下的生母。

“應該也是一位溫柔的母親吧,我是說,曾經在雍王面前”馮述感慨地說道。

“是嘛”

趙弘禮喃喃自語著,腦海中不由回想起瞭雍王弘譽當日,當施貴妃倒在他懷中,一邊咳血一邊哭求「對不住、我的兒」時,他曾看到瞭雍王弘譽的表情。

當時雍王弘譽的面色,就跟行屍走肉一般灰敗。

想到這裡,趙弘禮都感到又可悲、又可笑:明明亡故的是他的母親,但受打擊最大的,卻是雍王弘譽。

不得不說,趙弘禮猜得絲毫不錯,盡管身故的施貴妃,其實是他趙弘禮的生母,但事實上受打擊最大的,卻是雍王弘譽。

此時在肅王府的書房內,雍王弘譽仍抱著一壇酒癱坐在墻角,腦海中盡是施貴妃在臨終前倒在長皇子趙弘禮懷中的模樣,一邊咳血一邊輕聲喚著「我的兒」

曾幾何時,那可是母親僅對他一人的愛稱啊

“砰”

空壇,被雍王弘譽砸碎在書桌的邊角,四濺的瓦片夾雜著些許酒水,將書桌弄得一塌糊塗。

隻見此時的雍王,再無平日裡的優雅,蓬頭散發,衣袍上到處都是酒漬。

“混賬混賬混賬”

他憤怒地叫罵著,將書房內可以砸的東西都砸瞭個稀巴爛,終於引來瞭時刻守在書房外的宗衛們。

宗衛長周悅推門走入書房,瞧見雍王弘譽坐在角落,心中一陣酸楚。

“殿下”他試探著喚道。

雍王弘譽聞言抬起頭來,平日裡溫文爾雅的臉龐上隱隱有些扭曲,一雙充血的雙目中充斥著無盡的憎恨與怒意。

“趙弘璟的首級呢啊”

宗衛們面面相覷,宗衛長周悅低聲說道:“回稟殿下,襄王早已逃到陽翟去瞭”

“那就給我追到陽翟去,砍下那個畜生的首級”雍王弘譽近乎咆哮道。

宗衛們聞言苦笑連連。

這個時候殺人而且要殺的還是同為皇子的兄弟這叫人如何看待

猶豫瞭半響,周悅低聲說道:“殿下,問題不在這裡,問題在於襄王得到瞭外封陽翟的詔令,並且,他也遵照詔令前往瞭陽翟。按照歷來的規矩,殿下不可以再對他動手瞭”

可能是想到那份詔令還是由他親手簽署的,雍王弘譽的面色更加難看,一腳踹翻瞭面前的書桌。

“規矩規矩規矩拿酒來拿酒來”

周悅還想再說什麼,忽然感覺有人拍瞭拍他的後背,他轉頭一瞧,這才發現是幕僚張啟功。

“如今大局已定,就讓殿下發泄一下吧”

“可”

“沒有什麼可是。”

張啟功搖瞭搖頭,隨即正色說道:“請相信我,也請相信殿下,殿下會振作起來的。”

“但願如此。”

宗衛們暗自嘆瞭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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