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內外並舉【二合一】

作者:賤宗首席弟子 字數:5920

魏興安五年春季,工部已在魏國全國境內的三十座大縣,建造瞭「初等國立學塾」,且又在每一個郡級縣,建造瞭「高等國立學塾」,攏共約三十座初等國立學塾,以及十一座高等國立學塾。

而汾陰作為河東郡的大縣,又是郡治所在,因此城內建造瞭兩座學塾,而兩座學塾,在工部的工匠建造竣工之後,便將其交割給瞭汾陰縣。

如今的河東郡,亦是人才濟濟,軍隊方面有河東守、臨洮君魏忌,還有原司馬安的副將蒲坂尉聞封,管理民生的府衙這邊,則有寇正、劉病已、木子庸、尚陽等文治之臣,使得汾陰縣這座曾經飽受戰火的縣城,如今呈現出欣欣向榮的面貌。

汾陰,以及桓王趙弘宣的封邑「安邑」,即目前河東郡最具繁榮潛力的大縣。

當汾陰城內建成瞭那兩座學塾之後,寇正領著他的老師「尚勛」參觀瞭這兩座學塾,便將朝廷的種種政策告訴老師。

當得知這兩座學塾是無償為教授河東郡子民學業而設時,年過七旬的尚勛拄著拐杖由衷地稱贊,既稱贊他們魏國君主趙潤的賢明,亦稱贊朝廷的仁政,畢竟在他看來,辦學育人,這是功在千秋的大事

“且不知,這學塾教的是儒學、亦或是法學”尚勛好奇問道。

“儒法並舉、輔以旁門。”寇正恭敬地回答老師的疑問:“並且,朝廷不日還會送來授業的書籍,要求我等以此書籍教授學子。”

“哦”尚勛捋著胡須若有所思,半響後說道:“待那些書籍送達汾陰時,切記給老夫幾本借閱。”

他很好奇,門生寇正口中那由「朝廷禮部刊印的書籍」,究竟是什麼模樣。

寇正當然不會拒絕老師的要求,恭恭敬敬地應下。

大概十日後,送遞書籍的馬車,便沿著馳道抵達瞭汾陰縣,將那整整一車廂由刑部本署監察刊印的書籍,送到瞭這邊。

而當日,汾陰令寇正便懷揣著幾本用於初等國立學塾的教材,來到瞭老師的傢中,恭恭敬敬地遞給老師。

尚勛拄著拐杖,坐在椅子上,審視著擺在桌案上的那幾本書。

擺在左側的有四本,分別是百傢姓、寓樂、軼談、算術,據寇正介紹,乃是初等國立學塾的教材。

而擺在桌案右側,還有幾本,分別是法論、墨言、陰陽學、名法、兵韜、儒學、傷寒論、縱橫論、本草論、地質論等等,乃是高等學塾的教材。

相比較百傢姓那四本,後九本書籍一看名字就能猜到是高深的學術。

但尚勛第一本翻閱的,卻還是百傢姓。

隻見他雙手捧起書籍,仔細審視著書皮上那方方正正的「百傢姓」三字,皺眉說道:“這不像是經人手抄,莫非就是你曾經提過的「印刷」之法”

“是的,老師。”寇正恭敬地回答道:“朝廷掌握瞭一種可以用器械抄書的工藝,據學生所知,十日內可抄書一千冊。”

“哦”尚勛微微皺瞭皺眉,隨即審視著手中的那本書籍,喃喃自語道:“福兮禍兮”

仿佛是猜到瞭老師心中的想法,寇正微笑著說道:“老師放心,這種工藝,目前被朝廷禮部掌握,除非陛下或禮部批允,否則,旁人是絕無利用那等工藝,使書籍泛濫的。”

尚勛愣瞭愣,隨即這才自嘲笑道:“呵呵,是老夫杞人憂天瞭是啊,老夫想得到的事,那位明君,還有朝中的大賢,又豈會想不到呢”

說罷,他憂慮盡消,翻開書頁,仔仔細細觀閱起手中這本百傢姓來:“趙錢孫李、周吳鄭王呵呵呵,還真是如傳聞的那般淺顯易懂啊。”

寇正在旁正要解釋,卻見尚勛點點頭又說道:“不過作為教授稚童認字的書籍,這已經足夠瞭。美中不足,這本書僅僅隻記載瞭天下姓氏,不足以囊括平日所需,希望朝廷日後能予以完善”

說罷,他放下百傢姓,又拿起瞭寓樂。

翻開寓樂第一篇,即是攘雞,講述的是前宋國大夫與孟子的對話。

文中大意為:

宋國大夫對孟子說:“稅率十分抽一,免除關卡和市場的賦稅,今年還辦不到,先減輕一些,等到下年然後實行,怎麼樣”孟子說:“現在有一個人,每天都要偷取鄰居傢的一隻雞,有人勸告他說:這不是品德高尚的人的做法。他說:請允許我減少偷雞的次數,每月偷一隻雞,等到第二年,就停止偷雞。如果知道這是不道德的,就趕快停止,何必要等到來年呢“

在該篇的最後,書中又教導:知錯改正要及時,決不能故意拖延、明知故犯;做學問亦是如此,今日能做的事,不可拖延到明日。

“這是孟子”

尚勛臉上露出幾許驚訝,但更多的則是驚喜,仿佛是瞧見瞭什麼新鮮而令他感興趣事物的驚喜。

他迫不及待地粗略翻閱全篇,隻見這本寓樂中,大多都是講述儒傢聖賢的經典言論,以生動的小故事在闡述道理,勸人學好、勸人向善。

雖然全文編的很淺,遠不如摘取的孟子深奧,甚至於全文還有許許多多的註解,但正應瞭那句話,話淺道理卻不淺。

“好書”

尚勛拍瞭一下桌案,笑著說道。

他原本對朝廷編著的教材書籍還有一些擔憂,生怕朝廷誤人子弟,但就目前看來,朝廷比他更明白如何教育稚童,他完全是杞人憂天瞭。

第三本,他拿起瞭那本軼談,仔細地觀閱瞭第一篇「百羊滅敵」,恍然大悟地點瞭點頭:“原來是傢的書唔唔,原來如此,不曾想這個傢,竟然還有這等功效。呵呵呵”

在隨便翻瞭幾篇後,他便將軼談放下瞭,畢竟他對這些誇張的名人軼事並不是很感興趣。

繼而,他又拿起瞭算術。

此時,寇正在旁說道:“老師,聽說這本算術,是前人無名氏所著,此後被雜傢所記載。此番雜傢獻於陛下,又經陛下親自修正、補充,並且朝廷在公文中明確表示,國立初等學塾必教算術,甚至於,禮部亦對外透露,日後的考舉,亦會在考卷中相應增加算術的比重”

尚勛一邊觀閱著算術,一邊點點頭說道:“高瞻遠矚,那位年輕的陛下,真是高瞻遠矚啊”

說著,他又放下算術,將目光投向桌上那些高等學塾的教材書。

既然是高等學塾的教材書,其文中講述的學術,自然要比初等學塾教材精深地多,法論、墨言、儒學、本草論、地質論這種他還算能看懂,可兵韜、陰陽學、傷寒論這種,他就幾乎看不懂瞭。

而其中的名法,他更是絲毫都看不懂,他實在不知名傢究竟在講些什麼東西,比如「至大無外,謂之大一;至小無內,謂之小一」、「天與地卑,山與澤平」等等,還有什麼「堅白論」、「白馬論」。

不得不說,這本書尚勛觀閱的時間最長,但是卻毫無收獲,最終隻能訕訕地搖頭自嘲,自嘲自己的資質,還真是無法看懂名傢的書籍。

不過這也難怪,事實上這本名傢,縱觀整個魏國,也不見得有幾個人能看懂。

但不可否認,掌握瞭其中知識的人,無一不是天資聰穎、且口似懸河的辯才。

“好啊。”

撫摸著這些珍貴的諸傢學論經典,尚勛不由地看向寇正,心中有些感慨,忍不住說道:“陛下拓寬瞭平民向學之路,此舉,誠然是功在千秋、利在千秋”

寇正深有體會地點瞭點頭。

畢竟他也是平民出身,若非故鄉有尚勛這位博學的氏族之後收他為學生,教授他學業,他又哪裡有機會接觸學識,最終通過考舉步上仕途呢

若沒有遇到尚勛,或許他寇正這會兒正在田裡務農,或者在山上砍柴,借此糊口謀生。

在這個年代,平民子弟想要接觸學識,真的是非常艱難。

此時,尚勛站起身來,拍瞭拍寇正的臂膀,語重心長地說道:“陛下英明,授爾等千秋之利、萬世之基,你身為汾陰令,切記不可懈怠、不可疏忽。”

“學生謹記。”寇正拱手拜道。

次日,寇正便在汾陰廣收幼齡稚童,雖說朝廷建議是八歲到十二歲的稚童,但這隻是建議,也並非絕對標準,事實上隻要是有心向學的,哪怕年紀已過十五、十六,初等學塾還是會招收的。

而另外一座高等學塾,那招收的標準可就嚴格地多瞭。

朝廷明文規定,隻有通過瞭鄉試、縣試的學子,才有資格入學郡內的高等學塾。

除此之外,朝廷亦更改瞭考舉的方式:除非有人舉薦,否則,隻有入學高等學塾的學子,才有資格參加考舉之所以保留瞭舉薦制,那是為瞭安撫貴族、世族,給這些特權子弟一點特殊待遇。

說起來,考舉的改制,讓準備參加考舉的學子們有些不滿。

畢竟往年他們隻需通過郡試,就能獲得前赴王都參加會試的機會,但今年朝廷改瞭制度,要求這些年輕學子必須到各自郡內的高等學塾就學,另外學習知識。

本來,這些學子很不以為然,畢竟他們彼此都是各縣的佼佼者,自認為學業已小有成就,可待等他們懷揣著不滿的心情到瞭各郡的高等學塾,看到那些法論、墨言、陰陽學、名法、兵韜、儒學、傷寒論、縱橫論、本草論、地質論等等書籍,他們這才意識到,自己原來隻是井底之蛙。

按照朝廷的要求,儒學、法論、墨言、兵韜這四本是必修科目,而其餘幾個科目屬於選修,於是乎,法傢子弟隻能捏著鼻子去看儒學,而儒傢弟子,也能強行按捺心中的不滿,去觀閱法論、墨言。

而在此基礎上,各學子們也選擇瞭一些輔修的科目,有純粹充當課外讀物的傢書籍,也有高深的陰陽論、傷寒論、縱橫論等等,至於本草論、地質論、傷寒論這幾本,選擇的學子相對較小,但也並未沒有。

最少的,莫過於名傢的名法,一來是名傢此前自從被按上瞭“詭辯”的惡名後,名聲很大,二來是書中講述的那些理論道理,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夠看得懂的,隻有那些天資聰穎、邏輯能力強的學子,才能看得懂名傢的那些理論,否則,就書裡那些話,還真是很容易就讓人頭暈目眩。

待等到五六月的時候,除瞭河套、河西等地處邊陲的郡尚未完全落實學塾就讀學子以外,其餘幾個郡,無論是初等學塾還是高等學塾,都已經有許多學子就學,至於教授這些學子的老師,一部分是由當地郡守從本地招募,一部分則是由朝廷派駐。

不能否認,由於初次嘗試這種教學模式,期間難免會出現問題,比如,儒法兩傢的學子抗議朝廷強迫他們學習彼此的學論,還有就是一部分老師跟不上教學,可能懂得還沒有那些自學的學生快,但鑒於魏王趙潤以及朝廷的強勢,這些抱怨也好、牢騷也罷,都被壓瞭下去。

對此朝廷講得很明白:除非你放棄考舉,否則,儒、法、兵、墨這四門就是必修課,日後的鄉試、郡試、會試等等,也會圍繞著這四門學術來頒佈考題。

此時,諸學派子弟,終於明白瞭「主修」與「輔修」的真正含義,且儒、法、兵、墨四傢,為自己學派占得瞭一席之地而慶幸不已這簡直就是朝廷在為他們擴大聲勢啊

而作為輔修的那八門學術,雖然羨慕儒、法、兵、墨四傢的地位,不過對自己學派能占得輔修一席之地,倒也頗為滿意。

比如名傢,自從被按上詭辯的惡名後,那真的是很難招收什麼學生。

而醫傢、陰陽傢等等,跟儒法墨三傢比起來根本就是小傢學術,若沒有魏國朝廷支持,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興旺起來。

至於最最慶幸的,莫過於傢。

傢編寫的軼談,是唯一一本並不局限於國立學塾的書籍,在魏王趙潤的授意與朝廷的默許下,傢的這本軼談,被禮部大量印刷,在各地均有銷售。

再加上售價便宜,因此,這本軼談很快就傳遍瞭整個魏國,成為瞭許多各階層人士打發時間的書籍。

雖然還是有很多人看不起這種書,但不能否認,貴族子弟們買瞭這本書,平民百姓也買瞭這本書,甚至於,就連軍隊的兵將,亦想辦法弄到瞭這本書。

據說,河西守司馬安在看到書中以他為原型的「百羊滅敵」典故時,素來陰沉穩重的這位大將軍,當著麾下兵將的面忍不住呵呵笑瞭出聲,被河西軍的兵將譽為罕見奇觀。

而同樣的,像河東守、臨洮君魏忌,上黨守薑鄙,河內守、燕王趙疆,還有商水軍的伍忌,鄢陵軍的屈塍,魏武軍的韶虎、龍季等等,皆因為這本軼談而名傳整個魏國,曾經許多對這些本國將領並不熟悉的魏人,通過這本書,對這些位將軍從此耳熟能詳。

甚至於一些好事之徒,在閑著沒事的時候,忍不住探討「究竟哪位將軍更加勇武」這種話題,且爭論地興致勃勃,變相地再次擴大瞭司馬安等魏將的知名度。

不誇張地說,雖然這本軼談被很多文人看不起,但不能否認,其實它才是最最成功的。

出版軼談且銷售於各地的錢,禮部收取瞭一部分作為成本費用,其餘則交給瞭傢的領袖周初。

看著那滿箱滿箱的魏國金圜錢,周初以及其餘傢的門徒們,不敢置信地瞪大瞭眼睛。

他們此前從來沒有想過,他們傢有朝一日居然還能有揚眉吐氣的一天。

見這些傢子弟似乎因那些錢財而震驚,親自前往的禮部尚書杜宥,一邊暗自稱贊魏王趙潤的先見之明,一邊叮囑周初等人,希望他們不忘初心、再接再厲,寫出下一本作品。

並且,杜宥還將國內市面上對軼談的反響,告訴瞭周初等人無需贅敘,在這種缺少娛樂方式的年代,忽然間出現這樣一本有趣的書籍,當然會立刻風靡全國。

“尚書大人放心,也請陛下放心”

在得到杜宥的提醒後,周初等人立刻收斂心神,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因為錢財而迷失瞭抱負。

是的,就算是一直被人看輕,就算是沒有什麼核心思想理論的傢,也希望更多的人觀閱自己的作品,談論自己的作品。

在軼談大獲成功的激勵下,周初等人立刻就編寫瞭第二期的軼談,在這一期的軼談中,他們不再局限於魏國的名將,而是按照魏王趙潤此前的授意,亦添加瞭魏國的文臣,以及地方的縣令。

比如十幾年因為楚國進攻一事而犧牲的召陵縣縣令「陳炳」,寧死不屈、從容赴死。

在周初等人的筆力渲染下,「召陵縣縣陳炳」,在魏國一下子就上升到瞭“英雄”的層次,成為瞭「文人傲骨」的典范之一。

而除此之外,周初等人亦不忘向儒傢、法傢、墨傢、兵傢等其他十一門看不起他們的學派示好,描繪瞭一個個其他學派名人的軼事,這使得其他學派對傢的看法稍稍出現瞭變化:這個傢,還是有點用的嘛

尤其是儒法墨三傢,同樣作為四門主修科目學派之一,他們可是在競爭著第一顯學的位置,而傢的軼談,顯然能為他們擴大影響力、廣收學生而提供幫助。

於是乎,傢的周初等人,破天荒地被儒傢、法傢、墨傢邀請,邀請到各學宮做客。

此後,就連縱橫傢、名傢等等,亦相繼邀請傢。

這也難怪,畢竟傢根本沒有他獨特的學派理論思想,純粹就是消遣用的書籍,這樣的學派,是根本不足以成為其餘學派的對手的。

第二期的軼談面向魏國境內後,反響依舊火熱。

甚至於到後來,這本軼談逐漸向其他中原國傢擴散,期間,引起瞭個別人士的不滿。

比如,韓將靳黈在看到這本書後,就感覺很傷。

事實上,靳黈亦是一位正值而且忠君愛國的韓國將領,但因為他在書中作為「魏將薑鄙」的對手,因此,他被傢巧妙地寫成瞭反派。

“我何時曾在陣前挑釁那薑鄙啊”

看著書中的自己,靳黈哭笑不得,他可沒有像書中的那個靳黈那樣,在戰前用粗魯粗劣的言語刺激薑鄙,使得薑鄙大怒之下,裸衣奮戰,最終擊敗瞭那個靳黈。

再看到後面書中的靳黈在見識到薑鄙的武力後大驚失色,倉皇逃走,靳黈哭笑不得之餘,隻感覺臉上羞臊不已。

事實上,當年薑鄙打下安邑,可是付出瞭相當沉重的代價,而靳黈選擇撤退,也隻是戰略性撤退,根本不像書中描述的那樣,是被薑鄙給打怕瞭。

一想到過不瞭多久,全天下的人都會認為自己當時是畏懼薑鄙而棄城逃跑,韓將靳黈就感覺很傷,簡直生不如死。

有類似感觸的,還有楚王熊拓。

因為在軼談中一篇講述魏公子潤保傢衛國的篇目中,就曾出現一個反派人物叫做「楚拓」,最初威風凜凜,最後卻被魏公子潤以弱勝強擊敗這豈不是就在影射他熊拓麼

“孤幾時向那矮子搖尾乞憐混賬東西”

熊拓一怒之下就將那本軼談丟入瞭火盆。

除韓楚兩國外,軼談亦很快傳播到衛國、魯國、齊國、秦國等其餘中原各國境內,再次擴大瞭魏國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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