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杯!”
會仙樓內,上百名湯陰同鄉聚集一堂,歡慶李延慶奪得弓馬大賽第一名。
不過今天的主角並不是李延慶,而是他的父親李大器,李大器父因子貴,居然被天子封為武德郎,雖然並不是實權官,但已經有瞭官的頭銜,這就意味著李大器的社會地位得到大大提高,不再是有錢位卑的商人,而已經擠身士族瞭。
眾人將酒一飲而盡,李勾兒跳起來笑道:“各位聽我一言!”
“狗兒要叫瞭,大傢聽著。”
眾人哄堂大笑,李勾兒也不生氣,繼續笑嘻嘻道:“咱們湯陰同鄉會已經籌辦瞭快五年,始終沒有能建立起來,關鍵就是少一個讓大傢心服口服的人,現在我覺得大器就最為合適,又是寶妍齋的大東主,又封官武德郎,學問又好,咱們就推舉大器為會長,大傢說我的建議如何?”
這個建議立刻得到瞭眾人的熱烈響應,湯陰同鄉會五年前就由幾個在京城混得不錯的同鄉發起,但同鄉會方案推行五年,卻始終得不到大傢的一致認可,關鍵就在於缺少一個讓大傢心服口服的領頭人。
李大器本來就是舉人出身,又在短時間內成功創辦寶妍齋胭脂鋪,現在還被天子親口封為武德郎,這可是從七品的官銜,不管是財富還是地位,李大器都讓人眾望所歸。
李大器再三謙讓,大傢不依,無奈,李大器隻得端起酒杯道:“既然大傢信任大器,那我一定好好會替大傢做事,但創辦同鄉會並不是我李大器一個人的事情,是我們大傢所有人的事情,我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為瞭讓同鄉會籌辦運轉起來,我先捐一千兩銀子。”
李大器的慷慨和闊綽得到眾人的一致贊賞,湯正玄再次表示,湯氏客棧將繼續作為同鄉會的活動場所,並無償捐出一間客房作為同鄉會的常駐之地,大傢你一言我一語,暢想著湯陰同鄉會的未來,並選出瞭五名同鄉會籌辦人。
.......
夜漸漸深瞭,眾人漸漸散去,李勾兒喝得半酣,坐在李大器身邊笑問道:“今天給小員外慶功,結果他本人卻不見!”
“今天是童太尉設宴招待弓馬賽前十名,他實在走不開。”
“我隻是說說,當然應該是事業為重,大器,聽說你中瞭滿註,賞金應該翻瞭二十倍吧!”
李大器搖搖頭,“上限是十倍,不可能再多瞭。”
“真令人羨慕啊!一千兩銀子翻瞭十倍,一萬兩銀子就這麼輕易到手瞭,要是我也投註小員外多好,我押瞭花榮,結果十貫錢全賠瞭。”
李大器笑瞭笑,“這個誰能想得到呢!我本來也後悔來著。”
李勾兒又低聲道:“聽說天子賞你一座美宅,不知有多大的宅子?”
這才是李勾兒找李大器的目的,他是莊宅牙人,各種關於房產的信息都各外敏感,李大器既然得賞賜,這裡面必然有利可圖。
李大器搖搖頭,“下午倒是來瞭一個官員,稍微聊一下,給我的宅子大概有二十幾間屋,有個後院子,具體占地多大他沒說。”
“那宅子在什麼地方?”
“好像在保康門冰櫃街那邊。”
“啊!原來是在那裡。”
“有什麼不妥嗎?”李大器不解地問道。
李勾兒連忙道:“冰櫃街那一帶在真宗皇帝時還是一片城腳窪地,相國丁謂用很低廉的價格把數百畝土地都買下來,然後他挖土填地,窪地填平瞭,又多瞭一面小湖泊,他又申請開保康門,結果無人問津的窪地變成瞭黃金地段,丁謂造瞭上百棟小宅子出租,每月租金就有四五千貫,後來他被罷相發配,抄沒傢產,上百棟宅子都變成瞭官宅,那邊我去過,最小的一座宅子三畝地,最大的宅子六畝地,如果是二十幾間屋,那應該就是四畝地的宅子。”
停一下李勾兒又笑道:“一般賞賜的宅子有兩種,一種是名義上的賞賜,也就是主人死後還是會被官府收回去,本質上還是官房,還有一種就是真賞賜,和民宅一樣,有房契地契,我估計大器這個賞賜夠嗆,冰櫃街那邊全是官房,沒有一傢是真賞賜。”
“無所謂瞭,掙瞭錢自己買房,指望官府,哪裡能靠得住?”
“話雖這樣說,京城的房宅誰買得起?三四畝的小宅最低也要兩萬貫起價瞭,保康門那邊的地段非常好,四畝一座的宅子最低五萬貫,大器,五萬貫啊!”
李大器卻沒有吭聲,他現在還倒真拿得出五萬貫錢,李大器心中感慨萬分,幾年前他還窮得五貫錢都拿不出,這才短短幾年,一千貫錢對他來說就已經是毛毛雨瞭,他不得不感概造化弄人,正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
李延慶從段傢院子出來已經是亥時左右瞭,今天童貫舉行瞭盛大的宴會,歡慶弓馬大賽結束,除瞭前十名箭武士外,還有三十餘名禁軍高級將領作陪,大傢喝得盡興而散,童貫有點不太放心李延慶,便讓兩名士兵陪他回去。
亥時也就是晚上九點左右,對於習慣於過夜生活的汴京人,此時才是夜生活剛剛開始,各種食鋪、酒樓、青樓依舊燈火通明,禦西瓦肆內人頭擁擠,熱鬧異常。
李延慶有點疲憊瞭,沒有進瓦肆,直接從瓦肆旁邊小巷穿過,又走瞭一段路便來到瞭新橋,直接過瞭新橋,不遠就是太學瞭。
這時,李延慶卻發現李記胭脂鋪內依舊燈火通明,他心中有點好奇,便牽馬來到鋪子前,“誰在鋪子裡?”
他喊瞭兩聲,卻見一個粗壯的身影奔瞭出來,正是鐵柱,“鐵柱,你怎麼在這裡?”
“我在陪楊二叔呢?”
“他怎麼瞭?”
“兩口子吵架瞭,楊二叔說要休瞭二嬸,二嬸就又哭又鬧,要上吊自殺什麼的,楊姨便勸二嬸,讓我把二叔拉到店鋪裡來瞭。”
“為什麼要吵架?”
“還不是為錢唄!還能為什麼,說起來這件事確實是二嬸不對!”
“喂!鐵柱,別亂說話!”楊信在屋內沒好氣道。
李延慶探頭看瞭一眼,見楊信悶悶不樂地坐在屋角,便對鐵柱笑道:“別理他,你告訴我怎麼回事!”
“二叔,是小官人一定要追問我,不是我要故意要說的。”
鐵柱回頭交代瞭一聲,這才低聲對李延慶道:“之前押註小官人奪第一,大傢都去關撲店投瞭錢,本來掌櫃應該是押一百兩銀子,東主就沒有讓楊二叔多押,隻讓他押註五十兩銀子,可就為瞭這五十兩銀子,楊二嬸足足將二叔罵瞭兩天,罵他是敗傢子,錢多燒得慌。
可最後小官人真的奪第一瞭,大傢的本錢都翻瞭十倍,楊二嬸悔青瞭腸子,又罵二叔是膽小鬼,做事沒魄力,沒卵蛋的窩囊廢,讓她白白損失瞭五百兩銀子,二叔就火瞭,將她狠狠打瞭一頓,要休瞭這個貪財的惡婆娘,結果就這樣瞭......”
李延慶聽完轉身就走,鐵柱急瞭,“小官人,你怎麼走瞭?這事該怎麼辦?”
“清官難斷傢務事,這事你別問我,就當我什麼都聽見,什麼都不知道。”
這種破事情李延慶才懶得管,錢是好東西,但有時候也會惹出傢務糾紛,這不,楊信的傢庭戰爭就算來開瞭序幕。
太學大門前,李延慶打發兩個士兵回去瞭,他寄存瞭馬,背著馬袋返回自己的宿舍,宿舍門虛掩著,他剛進門便見喜鵲迎上前抱怨道:“小官人終於回來來,這邊有個很麻煩的臭小子,真是討厭死瞭,讓他走不肯走,一定要等你來。”
“是誰?”
隻見從客房裡走出一個小男童,也就是六七歲模樣,唇紅齒白,長得非常機靈可愛,李延慶頓時想起瞭他是誰,不就是礬樓中豐月樓看門的小童嗎?
“原來是你啊!”
李延慶笑道:“這麼有什麼事嗎?”
“我給我傢姑娘送封信,姑娘吩咐瞭,一定要親自交到李少君手上。”
說到這,他向喜鵲扮瞭個鬼臉,喜鵲哼瞭一聲,扭過頭去不理他。
“小傢夥,信在哪裡?”
小童連忙從懷裡取出信,遞給李延慶,“李少君先看看吧!我還要回消息呢。”
李延慶打開,原來是一張素白請柬,李師師請他明天下午去傢中吃頓便飯,地址是禦街旁的甜水巷。
“怎麼樣,李少君能去嗎?”小童期盼地望著他。
“除瞭我之外,還有別的客人嗎?”
小童搖瞭搖頭,“姑娘從不會輕易請人去傢裡吃飯,不過明天除瞭小官人外,確實還有三個客人,其中周先生少君也認識,另外一對夫婦也是文雅之人,不是那些粗魯的紈絝子弟,絕不會讓少君感到為難。”
“不知這對夫婦是何人?”
“這個我不能說,少君明天就知道瞭,當然,我傢姑娘非常期待少君光臨寒舍!”
李延慶想瞭想,李師師對自己創辦寶妍齋幫助極大,自己還沒有好好謝她,她既然專程請自己吃飯,又怎麼能拒絕,他便欣然笑道:“好吧!明天我一定準時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