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槿星本可以躲閃開,卻迎面冷眼看向他,一動不動,生生的挨瞭那甩過來的一巴掌。
她好想問問自小失瞭母親的原主,這僅存的父親,她還願意要嗎?
她該死心瞭!
司駿山雖受傷多日,可總歸是久戰沙場的老將,渾身散發著戾氣!
他看著挨瞭耳光,卻一動不動,目光直直盯著自己的二女兒,心頭之氣更甚,指著她罵道:
“未出閣,卻與陌生男子私會出城!你要知道,你與九王賜瞭婚!你為何這般不要臉面?!將軍府的臉面被你丟盡瞭!”
司槿星臉上火辣辣的疼,眸中沒有一絲溫度,開口問道:
“司大將軍,您一向如此是非黑白不分,不問青紅皂白,連問都不問我一句,便私下定論?
你寧願相信旁人,卻從不信我!
比如今日之事,我是與九王去瞭西郊大營,你信嗎?
比如十年前母親之事!也是別人陷害我,你信嗎?”
司駿山氣得胸腔上下起伏,指著司槿星,怒道:
“西郊大營從不讓女子進入,你竟敢扯下如此彌天大謊!
你母親,你別跟我提她!
若不是你,她又怎會死的那樣淒慘!”
司槿星點點頭,哼笑一聲道:“是啊,我說什麼你都是不信的。既如此,多說無益!”
司駿山聞言,氣道:“人證物證俱在,你如今還要狡辯!你太讓我失望瞭!”
他說完,便拂袖而去。
司槿星扶起跪在院中的綠竹,道:“他已經走瞭,去打水沐浴,我累瞭。”
綠竹眼中含淚,看瞭眼自傢小姐,才轉身去瞭廚下燒水。
司駿山怒氣沖沖的往松園走,身旁跟著的凌肅嘆息一聲,勸道:
“將軍,您為何不能好好聽二小姐解釋呢?”
司駿山頓住腳,面上怒氣不減,看瞭眼身後黑寂下來的碎華苑,沉聲道:
“凌肅,你回鄉祭祖剛回來還不知道,這丫頭如今是膽大妄為,忤逆不孝,一點不似她母親......
如今,她竟......與陌生男子出瞭城!我這張臉都被她丟盡瞭!”
凌肅是司駿山身邊最得力的助手,從寒嵐回來,聽得母親大喪噩耗,便直接回瞭老傢,今日才回到將軍府。
他舉著火把,照著路,沉吟片刻,道:
“那周傢大少爺,許是看錯瞭也說不定呢?
或許....夫人當年那事,也真有隱情呢?”
司駿山聞言,腳下一頓,腦中閃過方才二女兒眸中的嘲諷:你會信嗎?
他怎麼會信?
他晃瞭晃腦袋,旋即說道:
“周傢大少爺今日正回城,在城門口瞧見她與一男子同坐一匹馬,這還能有錯?
你也瞧見瞭,這都半夜瞭,她才一身疲憊的回來!
再說當年之事,還能有何隱情?
若不是她嘴饞,讓小廚房做瞭那點心,心水又怎會吃到?可憐心水與腹中小兒,就此殞命。
若不是,看在她年紀小的份兒上,我......”
司駿山思及往事,面露哀色,後面的話再也說不下去。
他一向挺拔的身姿瞬間松垮瞭下去,仿佛蒼老瞭好幾歲,他擺擺手不讓凌肅跟著,自己一個人一步一步走向暗夜深處。
他以為這麼多年,他放下瞭。
可每次面對那個二女兒時,心中的恨意,就猛然炸裂!
自從妻子出事,他便請旨常年駐守邊關,偶爾回來一次,卻也當做看不見她,將她看做空氣!
如今他才知道,無論逃避多久,他永遠都無法原諒她!
他踉踉蹌蹌的走到倚竹園,這是離他的松園,最近的院子。
這裡曾住著他最愛的妻子,而此時,裡面早已人去樓空。
他蹲靠在倚竹園的墻角上,面上被淚水沖刷瞭一遍又一遍......
從他與她初遇,他對她的仰望向往,他隻是一個小小的昭武校尉,可她卻看到瞭他的真心,力排眾議,嫁給瞭他。
為瞭不讓她在娘傢沒臉,他凡遇內外憂患,奮勇殺敵,一馬當先,沖鋒陷陣,拼盡瞭力氣兩年內連升四級,從正六品的昭武校尉升到瞭四品忠武將軍!
她從來都不在意這些,可他卻總想讓她父母知道,她沒選錯人!
日子越來越好,可她卻懷不上身孕,她每每提起,總覺愧對於他,其實他根本不在意這些,他此生有她足矣。
可老夫人與她竟異口同聲,逼著自己納瞭兩房妾室。
他有瞭孩子,可他並不高興。
直到後來,她也有瞭身孕,那可是他與她兩個人的孩子!
他欣喜若狂,恨不得全建州都知道,他司駿山,有瞭孩子!
他小心的呵護愛妻,除瞭每日上朝便終日陪在她身邊,期待著他們第一個孩子的出生!
可,正是因為這個孩子!
他一輩子的摯愛,他生命中的支撐,他所有的一切美好,全都煙消雲散......
他好恨......恨不能親手掐死她,可,她身上流的血,是他摯愛妻子的......
他累瞭,為什麼要救他?為什麼不讓他去見她.....
夜深瞭,星光點點,夜風微涼。
司槿星沐浴完,穿好中衣,走至窗邊,問道:“叫你查的事,可有眉目瞭?”
白熙閃身站在窗外,道:
“尋到瞭一些蹤跡,相信過不瞭幾日,便能動身入京。”
司槿星點頭,道:“好。”
秋日的夜風總是涼的,她將窗臺上的叉竿取下,關閉瞭窗戶。
一夜無夢。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
司槿星已經許久沒有早起鍛煉身體,昨日在軍營中折騰一日,竟全身酸痛。
碎華苑很空蕩,隻種瞭些樹,卻並不小,她圍著院子跑瞭五圈,又將跆拳道十大招式反復練習幾遍,已是汗流浹背。
她拒絕瞭綠竹燒水沐浴的提議,隻叫她去大廚房端早飯即可。
她自己進瞭房門,則閃身進瞭杏林雅敘的三樓衛生間。
恒溫花灑下,她舒舒服服的沖瞭個澡,用吹風機吹幹瞭頭發,這才換好衣服出瞭杏林雅敘。
隻是她一出來,就聽到綠竹的抱怨聲:
“小姐,大廚房說,接到將軍的話,日後不許向碎華苑供應一日三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