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休忽然提到大軍無法出征的事,李世民的腳步也不禁一下子停在那裡,隨後扭過頭來平靜的看著他,片刻之後這才開口道:“如果說大軍出征不關我的事瞭,你肯定不相信,事實我也承認,對於這場大雪的到來,我其實是很高興的,因為程咬金那些人暫時都是安全的,隻是我這個主將無能,日後恐怕無法再庇護他們的安全瞭”
說到最後一句時,李世民也不禁眼圈發紅,說完後轉身就離開瞭,這也讓李休一下子愣在那裡,從他剛才的感覺中,李世民應該沒有說謊,隻是他卻總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你小子真是冥頑不靈,都叮囑過你多少次瞭,離秦王遠一點,結果你現在竟然主動找上門來瞭”正在這時,忽然隻見馬爺從旁邊的院子裡走出來,看著李休無奈的搖頭道,剛才他就看到李休和李世民並肩從門外走來,直到李世民走瞭他才出來。
“馬叔您也在傢”李休看到馬爺也不禁驚訝的道,馬爺這段時間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畢竟李世民交兵權可是一件影響巨大的事情,李淵肯定也擔心李世民和他手下的將領有什麼異動,所以他這個情報頭子自然也有不少的事要做。
“這麼大的雪我不在傢在哪”馬爺沒好氣的白瞭李休一眼道,對於他和李世民走的這麼近,他也是十分的生氣,畢竟在他看來,李世民已經沒有翻身的希望瞭。
“這個真的不能怪我,剛才我是擔心這邊的溫室大棚,所以就跑來看看,沒想到秦王竟然也在那邊,您說這麼巧的遇上瞭,我總不能當沒看到吧”李休眨巴眨巴眼睛道,像這種無傷大雅的小謊話他幾乎張嘴就來,全都多虧瞭前世人情場上的磨練。
“唉,你小子讓我說什麼好,公主和秦王、太子畢竟都是一母同胞,哪怕走的再近也是應該的,你雖然也不算是外人,但你和公主還不是光明正大的夫妻,以後想要真正的以夫妻之名生活在一起,還需要忙,所以你小子千萬不要因為秦王而引起太子的惡感,否則對你沒好處”馬爺這時再次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是是是,多謝馬叔提醒,我記下瞭,日後一定會註意”李休急忙拍著胸脯保證,說完之後他又看瞭看李世民離開的方向,當下再次低聲道,“馬叔,這場雪災一來,北上的大軍肯定無法起拔瞭,您對這件事怎麼看”
聽到李休問到這個問題,馬爺也不禁露出凝重的表情,過瞭片刻這才回答道:“從朝廷的方面考慮,這當然不是件好事,倒不是擔心突厥人南下,事實上突厥人也隻是做做樣子,根本不敢在這個時候南下,我猜陛下或太子很可能用瞭什麼條件換取瞭突厥人的配合。不過現在齊王大軍無法北方,就無法消除秦王在軍中的影響力,而秦王又被逼到絕境,所以誰也不敢肯定會發生什麼事”
“馬叔,如果齊王把秦王手下的將領都帶走瞭,恐怕會對一些秦王的死忠將領下手,到時秦將軍怎麼辦”李休這時忽然提到秦瓊道,秦瓊是馬爺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當初李休第一次見到秦瓊時,馬爺就告訴過他,如果有什麼事馬爺不在,讓他盡管去找秦瓊,而且秦瓊連身邊的親衛都可以給馬爺,足以看出兩人的交情。
一提到秦瓊,馬爺這時卻是嘆瞭口氣,過瞭片刻這才開口道:“叔寶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忠孝節義四個字他幾乎都占瞭,如果太子真的要對秦王趕盡殺絕,他絕對會護著秦王殺到最後一刻,如果齊王要對程咬金這些叔寶的好兄弟下手,他也絕不會茍活”
“馬叔,難道您就沒勸過秦將軍”李休聽到這裡也不由得有些焦急的道,秦瓊本來就是他最敬佩的初唐將領,雖然兩人相處的機會不多,但並不影響他對秦瓊的敬佩,所以自然不希望他也跟著出事。
“怎麼沒勸過,但是叔寶的脾氣你應該知道,他就是認死理的人,認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最後我勸瞭半天都沒有任何效果,反而把傢裡的妻兒老小都托付給我照顧瞭”馬爺說到最後時,眼圈也都都紅瞭,當年的老兄弟也隻剩下他和秦瓊瞭,如果現在連秦瓊也走瞭,那他還不知道日後會有多寂寞
“這”李休聽到這裡也是苦笑連連,正所謂“生,我所欲也;義,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這句話用來形容秦瓊簡直再合適不過瞭。
這場雪災的影響很大,一直到兩天之後,李休傢到長安城的道路才被打通,但是據他從馬爺那裡得到的消息,長安城與外界的運輸一直到瞭七八天後才恢復瞭一些,這七八天裡長安城的糧價幾乎是直線上升,所有糧商合起夥來抬價,結果這讓朝廷憤怒無比,但卻又拿他們沒辦法,因為長安城的糧商背後就是幾大世傢。
幸好交通恢復瞭一些後,朝廷立刻從外界調集瞭一批糧食,這才把糧價打壓下來,不過短短幾天時間,那些糧商也賺瞭不少,畢竟這麼大的一個城市,總有人剛巧傢裡缺糧,不得不花費幾倍的價錢去買糧,幸好時間不長,倒不至於損失太大。
“一商”楊農狠狠的一拍書案憤怒的道。
“無商不奸,楊尚書你也不要太生氣瞭,快來嘗嘗這火鍋味道如何,這麼冷的天氣裡吃頓火鍋,實在是莫大的享受啊”李休一臉微笑的勸說道,今天是旬日,再過幾天就要過年瞭,所以農部裡的官吏幾乎都回傢準備過年瞭,當然在大唐這個時代,春節遠比不上元宵節重要,但好歹也是個重要的節日,而且朝廷也一般都是從春節開始放假,直到元宵節再辦公,所以不少人都對春節十分的期待。
“唉,這都快過年瞭,被糧商們這麼一搞,說不定有些人傢過年時的積蓄都花在之前的買糧上瞭,真是可恨之極”楊農這時終於回到桌前重重的坐下道,他旬日也不打算回去,李休知道後就準備瞭火鍋跑來陪他吃午飯,畢竟老頭一人呆在這裡也挺可憐的。
“吃菜吃菜,大過年的別提這些不高興的事”李休這時把火鍋裡的羊肉夾出來送到楊農面前的碟子裡道,他自然知道那些糧商可惡,但這種事是李淵父子需要考慮的事,而不是他這個六品小官需要考慮的。
“不提不行啊,這件事簡直是咱們農部之恥”楊農這時卻是一臉痛心疾首的拍著桌子道,看樣子他真是被這件事給氣到瞭。
“這件事和咱們農部沒什麼關系吧”李休聽到這裡卻有些不明白的道,同時他也有些奇怪,搞不明白楊農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甚至他還有些惡意的猜測,弘農楊氏本來也是頂尖的大世傢之一,但是現在卻是沒落瞭,而那些糧商背後則是五姓七望那幾個頂尖世傢,所以楊農才會有些羨慕嫉妒恨吧
“怎麼沒關系,如果咱們能夠早點把玉米和紅薯這些高產作物推廣出去,糧價肯定會降下來,哪裡還用得著看那些糧商的臉色”楊農再次拍著桌子痛心的道。
“呃這個”李休聽到這裡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瞭,推廣玉米和紅薯的確能讓普通百姓不擔心糧食的事,但這也需要時間的好不好,別的不說,最少也需要幾年才能有足夠的種子啊。
楊農發瞭好一會兒脾氣,最後這才在李休的勸說下開始吃飯,不過剛吃兩口,忽然隻見門一開,楊兌興沖沖的闖進來道:“大伯,大白菜快要開花”
說到一半時,楊兌這才看到李休,當下也不禁愣瞭一下道:“呃李祭酒也在這裡”
“楊兌你也沒回去,那太好瞭,快坐下來陪我們一起吃飯”李休看到楊兌也急忙招呼對方道,他對楊兌這個聰明的手下也十分的看重,特別是什麼事都不用他操心,光憑這點就足夠讓他感激瞭。
“兌兒你也來一起吃吧,剛才你說什麼,白菜已經快要開花瞭嗎”楊農這時也招呼楊兌道,因為是旬日,所以他也用瞭傢裡的稱呼,同時問起剛才楊兌提到的白菜的事。
“是啊,今天看到白菜中間長出一根花枝,估計用不瞭多久就能開花瞭”楊兌再次興奮的道。
“這個倒是好消息,不過在溫室裡開花不能授粉,所以到時咱們還得人工幫它們授粉。”李休聽到這裡也不禁摸著下巴道,溫室裡種的白菜數量不少,如果都需要人工授粉的話,恐怕需要不少的人力。
“何為授粉”楊兌這時興奮的提問道,因為他知道李休口中每出現一個新名詞,都會有相當多的新知識,這樣他就能學到更多的東西瞭。
楊農這時也同樣好奇的盯著李休,對此李休隻得邊吃邊講,把植物授粉的相關知識講瞭一遍,結果楊兌聽著聽著,竟然扔下筷子拿起紙筆,將李休所講的內容記錄瞭下來,對此李休也不禁有些感嘆,他在後世雖然沒聽說過瞭楊兌的名字,但他敢肯定,楊兌日後肯定是個瞭不起的官員。
等到李休講完之後,楊兌還虛心的向他請教瞭幾個問題,隨後胡亂的吃瞭幾口就拿著筆記跑出去瞭,估計是回去研究李休講的那些東西瞭,這讓楊農也不禁無奈的一笑,隨後又鄭重的向李休道:“李祭酒,你看我這個侄子怎麼樣”
“不錯,是個幹實事的人,日後的前途無量”李休這時真心誇贊道。
“呵呵,沒想到李祭酒也有看走眼的時候”讓李休萬萬沒想到的是,隻見楊農這時卻是苦笑一聲道。
“怎麼會,楊兌史是個幹才,即聰明又上進,如果這樣的人都沒有前途,那什麼樣的人有前途”李休聽到這裡卻是頗為驚訝的反問。
“世傢啊世傢,我敢打賭,日後大唐必然是世傢的天下,而我弘農楊氏雖然也是世傢的一員,但現在卻落魄不堪,根本無力恢復往日的實力,我在尚書的位子上也坐不瞭幾天瞭,在朝中也沒什麼人脈,這也使得像兌兒這樣的族中子弟沒有什麼靠山,日後在官場上恐怕隻會步履維艱啊”楊農時邊搖頭邊嘆息道,他經歷過傢庭最輝煌的時刻,但也經歷瞭傢族的沒落,有時午夜夢回,他也會為傢族的沒落而感到無奈。
“世傢,我大唐不是沿襲隋制,實行科舉瞭嗎,這不是讓更多的寒門有出頭的希望嗎”李休聽到這裡卻是反問道,他當然知道世傢對大唐的影響力,事實上縱觀整個大唐的歷史,世傢都扮演著一個重要的角色,哪怕是李世民和武則天也沒能清除世傢對朝廷的影響,直到後來黃巢滅瞭世傢之後,才總算終結瞭世傢的影響。
“科學雖好,但李祭酒不要忘瞭,朝中的官員十之八九都與世傢有關,日後無論誰來主持科舉,都會受到世傢的影響,選拔出來的官員恐怕也是世傢居多,這才是世傢的可怕之處”楊農再次嘆瞭口氣道,提到世傢之時,他臉上也露出羨慕的神色,這也更讓李休肯定,剛才楊農對糧商的怒火,恐怕有一多半都是沖著這些糧商背後的世傢去的。
“也不一定,世傢的存在肯定會威脅到皇權,日後等到我大唐穩定下來,繼位的皇帝恐怕會削弱世傢的影響”李休想瞭想再次開口道,就像李世民和武則天,都是拼命的打壓世傢,雖然最後都沒能完全消滅世傢,但也的確削弱瞭世傢的影響。
“難太難瞭,世傢的影響擴展到大唐的方方面面,恐怕就算是皇帝陛下有心,恐怕也是無力消除世傢的影響,特別是太子背後本來就站著一群世傢,日後太子登基,這些世傢的影響力隻會更大”楊農卻是搖瞭搖頭道。
“太子嗎現在還真不好說”李休聽到這裡卻是在心中默念道,雖然表面上看,李建成已經占據瞭壓倒性的優勢,但不到最後一刻,李休也不敢肯定歷史會往哪個方向發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