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淑儀一見葉彩唐不收錢也不答應,眼看著就要給她下跪瞭,這也是個放得開的。
但是葉彩唐怎麼能讓夏樾的姨母,讓沈星瑤的母親給自己一個晚輩下跪呢,這是無論如何說不過去的。
於是她一把緊緊抓住瞭翁淑儀,擲地有聲道:“沈夫人,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瞭。”
翁淑儀一聽,葉彩唐不裝傻瞭啊,有戲。
她立刻來瞭精神,充滿瞭希望。
然後葉彩唐一揮手:“你們都退下。”
丫鬟們不明所以,但還是紛紛退瞭出去,然後關上瞭門。
葉彩唐壓低聲音道:“沈夫人,您坐,這事情我跟你細細的說。”
翁淑儀連忙應著。
葉彩唐道:“沈夫人,您說的是傢裡幾個醫館被封的事情吧,那您知道,為什麼被封嗎?”
翁淑儀道:“聽說是因為藥鋪裡有不合規的藥材,紫河車。這不是很正常的藥材麼,哪傢藥房沒有啊,這有什麼不合規的。”
葉彩唐解釋道:“來源不合規。”
“這怎麼可能。”翁淑儀道:“葉小姐,不是我和你說大話,咱們藥鋪的東西,在江州城絕對數一數二的。一分錢一分貨……”
“噓……”葉彩唐神神秘秘的做瞭個手勢:“沈夫人,你知道我昨天一個通宵,去瞭什麼地方嗎?”
葉彩唐突然換瞭話題,翁淑儀沒明白過來,茫然道:“啊?”
葉彩唐道:“我去瞭收購那些紫河車的地方。”
翁淑儀更不明白瞭:“這是什麼意思?”
葉彩唐道:“那是個小小的菜園,隻有……半個房間那麼大……”
葉彩唐比劃瞭一下。
翁淑儀看著葉彩唐比劃的手,確實不大。
葉彩唐道:“因為有人舉報那個菜園的主人拐賣嬰兒,官府去查看,然後我們就從地裡的泥土裡挖啊挖,挖出一百多具嬰兒的屍體,剛剛出生的那種,骨頭隻有那麼細,頭顱隻有那麼大……”
葉彩唐連說帶比劃,繪聲繪色。
翁淑儀哪裡聽過這個,一聽臉色發白,有點害怕道:“你說這個幹嘛,別,別說瞭,大晚上的。”
“不行,我一定得把這個事情跟您說清楚。”葉彩唐死死拽著她:“我們花瞭一個晚上,把那一百來具骸骨都挖瞭出來,那些都是從孕婦身體裡被活生生的給剖出來的,男嬰賣瞭,女嬰賣瞭,紫河車,都賣瞭。”
翁淑儀一聽是活活的剖出來的,更害怕瞭,這個時候,她完全沒想過江州就那麼大,怎麼可能死那麼多人不被知道。
葉彩唐道:“當我們把所有的骸骨都挖出來以後,突然……”
翁淑儀一抖。
葉彩唐聲音更低沉陰森:“一陣黑氣從那些骸骨上湧瞭出來,瞬間就將我們全部籠罩在其中,那些黑氣在空中凝結成一個個女孩子的模樣,都是很小很小的,有些是健康的,有些缺胳膊少腿,她們身上都血淋淋的……她們伸出胳膊伸向我們,說,把胎盤還給我們……”
說著,葉彩唐伸出手,抓住瞭翁淑儀的胳膊。
“啊……”
翁淑儀發出一聲驚叫,猛地站瞭起來,動作之大,將椅子都給帶翻瞭。
“別怕別怕。”葉彩唐還安慰她:“沒事兒啊,當時我們也嚇壞瞭,不過都是小孩子畢竟心地純良,知道我們都是無辜的,也沒要我們的命,但是夏樾答應瞭她們,給她們收斂骸骨,置辦棺木,入土為安,辦法事超度……”
翁淑儀連連點頭,連聲道,應該的應該的。
葉彩唐道:“還有,把搶胎盤的壞人抓起來,在母親肚子裡的時候,她們都是靠胎盤,因此覺得那是她們最親切的東西。要是不能還給她們的話,一定會怨恨深重,陰魂不散,變成幽魂厲鬼……”
突然,門外也不知是什麼鳥兒淒厲的叫瞭一聲。
這一聲叫的可真是時候。
翁淑儀現在就是驚弓之鳥,被這一聲叫的魂飛魄散,連著兩步往後退去:“彩唐啊,別找阿樾瞭,該怎麼查就這麼查,讓他好好的查,我先回去瞭。”
說完,翁淑儀幾乎是落荒而逃,她帶來的幾個丫鬟連忙跟瞭上去。
估計今天晚上翁淑儀是要睡不著的,可能連夜要去求平安。
葉彩唐看著翁淑儀的背影,忍不住捂著嘴笑。
笑完瞭才發現,哎,桌子上的一千兩銀票還在呢。
剛拿起銀票,準備先收起來明天叫人送回去,一個腦袋伸進來。
“被我發現瞭。”夏樾突然從外面探進腦袋:“你是不是想私吞這一千兩?”
葉彩唐十分無語,左看看右看看:“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夏樾道:“就在你說,黑色的霧氣從骸骨上飄出來的時候……”
葉彩唐一想:“那你來瞭有會兒瞭啊,怎麼不出來?”
夏樾走進來,笑道:“看你忽悠的挺帶勁兒的,不忍心打擾你發揮。”
看夏樾那表情還挺得意的,葉彩唐不滿道:“夏大人,你們夏傢,好歹也是江州城數一數二的人傢,這事情做的不厚道瞭啊。”
一傢子都躲開瞭,讓她一個不明所以的臨時工沖鋒陷陣。
夏樾坐下,將葉彩唐也拽著坐下。
“不是不厚道,實在沒辦法。”夏樾道:“姨母無論有什麼事兒都來找母親,一哭二鬧三上吊,母親就這一個妹妹,每每被纏的沒有辦法。所以今日事情一出,他們就知道姨母要來,就趕緊先避開瞭。”
葉彩唐哼一聲,真利落。
夏樾連忙道:“不過他們確實想不到姨母會來找你,你畢竟是晚輩,找你的話,可是要拉下臉面的。但是我不一樣,我一聽說消息立刻就趕回來救你瞭,不過我來的時候正聽你給姨母說鬼故事呢,說的還挺有意思的,所以才沒出來。”
夏樾是來解圍的,可眼下沒有圍需要解,自然不用出來瞭。
翁淑儀回傢之後,一夜未睡。
第二天一早,就叫下人送瞭五千兩銀子來給夏樾,告訴他,這些嬰兒骸骨所有的安葬超度的費用,她都包瞭。
夏樾盯著放在面前的五千兩,和爹娘圍坐一團。
“真不容易。”夏樾父親先發出感慨:“有生之年,我竟然看見沈傢送錢過來。”
“別這樣說淑儀。”夏樾母親不樂意的維護瞭自己娘傢妹妹一句,然後也感慨道:“不過說實話,我也是第一次。”
葉彩唐果然是個厲害的,要不然,怎麼能降伏自己兒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