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亮出景王的令牌,慎詠志就會知難而退,沒想到他今天是鐵瞭心的要跟夏樾過不去。
慎詠志將令牌還給黃泉後,說:“景王殿下身份尊貴,如此小案子如何能勞動他。而且,原告說,這位也是和夏大人同遊的人,既然如此,就是親朋好友,理當一應避嫌。”
黃泉很意外。
心道景王你不行啊,虧你還在我面前大包大攬,說京城裡沒有你搞不定的事情,除瞭皇帝就是你,你看看,區區一個三品的大理寺卿,不買你的賬。
夏樾也很意外,這就是說慎詠志為瞭跟他過不去,連景王的賬都不買瞭?
景王啊景王,你不行啊。
黃泉和夏樾對視一眼。
沈星瑤在屋子裡,又緊張起來。
慎詠志緩緩道:“夏大人,希望你將疑兇交出來,不要毀瞭六扇門這幾年好容易積攢下的名聲。”
“六扇門的名聲?”夏樾聽著都好笑,連慎大人都懶得喊瞭:“慎詠志,這裡隻有你我,就不必說場面話瞭。六扇門和大理寺,有什麼名聲可言?”
你可要點臉吧,我這麼不要臉,我都不敢說出這話來。
慎詠志被堵的說不出話來。
其實最近六扇門的名聲已經比大理寺要好許多許多瞭,因為有一個大慈善傢給六扇門捐贈瞭八萬兩白銀,夏樾將這筆錢做瞭分配。
本來是打算等冬天冷的時候救濟災民的,但夏樾改瞭主意,現在就開始救濟瞭許多有生活困難的貧苦人傢。還在各個醫館藥鋪打點,為窮人施醫送藥。
一件十件一百件一千件,對老百姓都是實實在在的好處,自然名聲就傳出去瞭。
葉彩唐很奇怪,為什麼那麼著急用這筆錢呢。
不是因為夏樾一顆急不可待仁慈愛民的心,主要是怕黃泉反悔,又把錢要瞭回去。
老百姓得瞭真好處,不用叮囑就會給你說好話,所以立刻將其他衙門踩在瞭腳下,比如大理寺。
慎詠志不是不想做好事,但是大理寺確實拿不出八萬兩銀子。
朝廷撥款給你買名聲是不可能的,這就靠個人的本事瞭,按葉彩唐的說法,這叫人格魅力。
爭不來氣。
慎詠志因此對夏樾的厭惡,又多瞭幾分。
他自覺地這次踩住瞭夏樾的痛處,所以絕不願意讓。
夏樾跟慎詠志對面站著,兩人間距離不過兩三步,身後眾人劍拔弩張,有種隨時要打起來的架勢。
慎詠志帶著七八個隨從,都是佩刀佩劍的。
夏樾這邊要人丁單薄一點,除瞭他,還有王統劉沙,謝止和黃泉。雖然人少瞭幾個,但要厲害一些,真打起來,也並不怵。
還是大理寺和六扇門在月老廟打起來瞭,這是多麼炸裂的一個事情啊,等回京之後,兩人肯定都要被斥責。
不過此時,慎詠志不能讓,覺得自己面子過不去。
夏樾就更不會讓瞭,他就不覺得沈星瑤會殺人,怎麼也不可能把她交出去受苦。
葉彩唐也算見過大世面的,她怕沈星瑤壓力太大,安撫她道:“沒事兒啊,別緊張,就算打起來,咱們也肯定能打得過。”
她是研究過六扇門戰力的。
頭部人員和廣大的基層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比如說夏樾和王統,王統和張如山。
夏樾可以打五個王統,王統可以打十五個張如山。
所以並非人多就行,還要看能不能打,這不是一對一那麼簡單的事情。
而且謝止不是普通的能打,他一個正統的風水大傢出生,多少會點不入流的招式,什麼下毒下藥之類,逼急瞭那也不是不能用。
真要打起來夏樾肯定不吃虧。
回去以後大不瞭去皇帝面前掰扯,夏樾也不怕他。
但是沈星瑤就不安心瞭,沈星瑤低聲道:“我不能讓表哥因為我,和別的官員打起來。”
嗯?葉彩唐一愣,這個想法極其危險,沈星瑤想幹什麼?
總不是想犧牲自己換來和平吧。
她還沒來得及勸,墨粉突然低聲哎呦瞭一聲。
她們三個都湊在門邊一條縫上,一豎排的往外看外面的局勢,一邊看,一邊低聲說話。
墨粉的姿勢最奇怪,擰著身子伸著脖子,於是站久瞭腿突然一陣發麻,身體一晃人往前撲去。
猝不及防的,葉彩唐和沈星瑤誰都沒來得及拽住掩著的門。
啪的一聲,門開瞭。
她們三個人一起沖瞭出去,沖出幾步才堪堪站住。
一陣風吹過,落葉帶著卷兒從面前飛走。
院子裡緊張的氣氛瞬間被打斷,大傢一起轉頭看著她們。
三人站定。
這……多少有點不好意思瞭,墨粉尷尬的想要挖個坑把自己埋瞭,沈星瑤也好不到哪裡去,隻有葉彩唐這個時候還能撐得住,她對大傢敷衍一笑,正準備說不用管我們,你們繼續你們繼續的時候,越薇突然喊瞭起來。
“她就是兇手,慎大人,這個藍衣服的女人就是兇手。”
這一刻,葉彩唐覺得這個越薇,是不是沈星瑤刨過她傢的祖墳?要不要恨成這個樣子。
慎詠志的目光果然落在瞭沈星瑤臉上,上下打量她,這目光十分不善。
身為大理寺卿,慎詠志雖然年紀不大但也經歷過許多案子,面對過許多兇殘兇手,手上是沾瞭許多血的,這樣的人,身上自有一種蕭殺之氣。
沈星瑤隻是個吃喝玩樂長大的大小姐,哪裡和這樣的人打過交道,她唯二打過交道的官員就是夏樾和夏樾父親,一個是長輩,一個是表哥。在她面前都是帶著和善溫情的面具的。
沈星瑤有點害怕,不敢和慎詠志對視,避開瞭視線。
夏樾不樂意瞭,你一個大男人,這麼盯著我表妹,成何體統。
他們兄妹之間,雖然互相揭短的時候不遺餘力,但感情還是很好的。
不過葉彩唐動作更快,她一把將沈星瑤拽到自己身後擋住,皺眉看著慎詠志。
你嚇唬誰,老娘什麼兇神惡煞的罪犯沒見過,怕你嗎?
有靠山的葉彩唐,無所畏懼。
打架她是打不過誰的,但是論氣勢,她肯定不會輸給誰。我手上過的死人,那肯定比你殺過的人多。
沒人知道這一刻夏樾心裡的感覺,隻想把穿過人山人海把葉彩唐抱過來好好的稀罕稀罕。
不過這當然不可能,夏大人從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許他在外人面前那麼奔放,於是夏大人按住瞭自己蠢蠢欲動的心思,往一旁走瞭兩步,擋住慎詠志的視線。
“慎詠志,今天我是絕不會讓人把我妹妹帶走的,你若不肯給這個面子,就試試看吧。”
打就打吧。
王統和劉沙的手都按在瞭兵器上,黃泉也站在一旁。
謝止慢吞吞從看熱鬧的角落裡走過來。
他萬萬沒料到自己這個師爺,不但要輔助驗屍,竟然還要跟著老大打群架,一個月二兩銀子,哎,衣服如果蹭破一點,一年的工錢也不夠啊。
謝止憂心忡忡的卷著袖子,準備動手。
葉彩唐看瞭看越薇,打算真的打起來的話,就帶著墨粉過去把越薇揪過來。
越薇是姑娘傢,夏樾他們肯定不好動手,但是她們就不一樣瞭,這個女人問題大,不能放過。
就在大傢都摩拳擦掌的時候,突然間田明遠跑瞭過來。
“冷靜點,兩位大人都冷靜點。”田明遠跑到瞭夏樾和慎詠志中間:“慎大人,今天的事情實在是誤會,我可以給沈姑娘作證,她絕對不是兇手。”
別說慎詠志,就連夏樾也很意外。
慎詠志疑惑的看他:“你如何作證。”
田明遠咬瞭咬牙:“其實昨天晚上,沈姑娘是和我在一起。”
這話一出,眾人都驚訝瞭。
“是。”田明遠道:“昨夜我睡不著,起身想去月老殿裡掛一根紅繩,碰巧遇見沈姑娘也在。我們倆相談甚歡,過瞭許久,慕綠來瞭,她和沈姑娘產生瞭一些爭執,我將兩人勸開。”
葉彩唐看瞭一眼沈星瑤,沈星瑤連連搖頭。
純粹的胡說八道,我根本就沒看見他。
田明遠道:“我將兩人勸開後,然後陪著沈姑娘去散步寬慰她,等回來之後,便看見慕綠已經死瞭。”
這又是哪裡來的一個版本?
慎詠志道:“那我為何聽死者的丫鬟說,沈星瑤是昏迷在案發現場的?”
“是。”田明遠道:“看見死人後她嚇壞瞭,我就扶她坐在地上休息自己去喊人,等我喊人回來她已經昏迷瞭,肯定是兇手去而復返。但是我用性命擔保,她絕對不是兇手,我們離開的時候慕綠是好好的,回來她已經死瞭。”
慎詠志陷入瞭沉思。
如果田明遠是個普通人,他肯定是不會搭理的,但他也是個京城的公子,田傢的面子,多少也是要給的。
但是夏樾覺得不是那麼回事。
他也回頭看瞭沈星瑤一眼,沈星瑤一臉急切搖頭。
沒那回事兒?
那就是田明遠為瞭給沈星瑤洗脫罪名,編造事實,給沈星瑤做瞭一個假的證人。
田明遠這是幹什麼,是要討好沈星瑤嗎?
但是眼下就尷尬瞭。
不論田明遠是不是真的好心,如果要默認瞭他這話,那麼就是承認瞭昨天晚上,半夜三更,孤男寡女,沈星瑤和他相談甚歡,如今這裡這麼多人,一旦承認瞭這個,沈星瑤就隻能嫁給田明遠瞭。
但是沈星瑤並不想嫁給田明遠,夏樾他們也看不上他。
這個好意,沈星瑤不能收。
夏樾點瞭點頭,我明白。
本來就是清清白白的,就算是一時說不清楚,慢慢查就是瞭。不能再扯上一層更麻煩的事情瞭。
夏樾道:“可有此事?”
沈星瑤立刻道:“沒有。”
斬釘截鐵。
田明遠急道:“沈小姐,我知道這事情說出去是不好,但現在命案面前,你就實話實說說瞭吧。你我本是父母都鐘意的婚事,等回去之後,我一定讓爹娘備足聘禮,上門求娶。”
田明遠甚至拿著那根寫瞭一半名字的姻緣繩給慎詠志看,用做證據。
“慎大人請看,這是我們正要掛上姻緣樹的姻緣繩,這上面,是沈小姐的名字,我的名字隻寫瞭一個開頭,尚未寫完。”
一個十字,也可以說是田的中間,雖然筆順有些奇怪,但不是每個人寫字都是按正常筆順的。
慎詠志的表情微微有點松動。
若真是有田明遠作證,他死咬住沈星瑤就沒意思瞭。
當然沒有婚約的一男一女半夜私會,這有傷風化,但那是另一回事瞭。何況這一男一女之前就有傢中認可,後來又成瞭親,那也就沒什麼瞭,流傳出去旁人聽瞭,大不瞭覺得他們是小夫妻恩愛和睦,不是完全的兩眼抹黑成婚,說不定還會羨慕。
但是沈星瑤堅定的道:“沒有,不是,我昨天沒有遇見田二公子,這跟姻緣繩上,寫的也不是他的名字。”
葉彩唐握瞭握沈星謠的手。
沈星謠是對的,不能認的事情就是不能認,你要是真的不好意思供出心上人,要不然的話你就說是寫的我的名字吧,葉字裡不是也有個‘十’字嗎?
京城開明,男男女女,大傢什麼世面都見過。
“沈小姐。”田明遠還要再勸,這個時候,另一個人站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