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出瞭大傢的心聲,雖然長老呵斥瞭一句不可胡言,但是此話一出,葉彩唐明顯看見眾人的表情是有松動的。
那種表情不是,不可能,怎麼可能,不會的,這也太胡扯瞭。
而是,啊,我怎麼沒想起來,該不會是真的吧,難道真的是這樣?
這就說明,失蹤的僧人池無,在大傢心裡確實是能幹出這種事情來的人,品德不佳,可能還有點好色,要不然的話,大傢一定不是這樣的反應。
夏樾也察覺到瞭這一點,因此雖然長老和住持的臉色都不太好看,他還是問。
“這位池無,是怎麼回事?”
住持臉上有點尷尬。
他是月老廟的住持,月老廟有什麼光彩的事情,他是最大的受益者。但人不能隻領榮譽不擔責任,月老廟有什麼丟人現眼的事情,他也是顏面無光。
但是出瞭命案,大理寺和六扇門兩位大人虎視眈眈盯著自己,那是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要是遮遮掩掩,支支吾吾,很有可能會被當做同黨。
於是住持嘆瞭口氣。
“池無,確實有一些紅塵未瞭,六根不凈。他為人勤快,各種課業也都學的不錯,有大慈悲之心。什麼都不錯,隻是有一點,看見寺中上香的女香客,有時候愛評頭論足幾句。”
葉彩唐覺得住持實在是說的太含蓄瞭吧。
眾人也不滿意:“隻是愛評頭論足幾句,說說而已,是否做過什麼調戲良傢婦女,借身份之便,騷擾女香客的事情?”
“絕對沒有,絕對沒有。”住持連連擺手:“口業已經是佛門忌諱,若是那樣還瞭得。那不單單是壞瞭佛門清凈,也是違法犯律的事情,老衲一定是公事公辦,扭送衙門的,怎麼可能容忍。”
聽起來,住持說話還是挺靠譜的。
所以這個池無,隻是一個口無遮攔的人,喜歡口嗨?
眾人到瞭池無住的廂房,隻見他的床鋪上還是散亂放的,可見昨夜走的十分匆忙。
和他同屋的僧人將他的東西一一清點收拾瞭一下。
“師父,池無師兄的東西都在,一點都沒有少。”
如果是跑路的話,再緊急,總要帶幾樣貼身的物品吧。
這更像是睡到半夜起來上茅房,然後就被擄走瞭。
月老廟裡已經上上下下,犄角旮旯的搜瞭一遍沒有半點人影。但是月老廟背靠大山,身後就是無數密林綠樹,綁走一個人往林子裡一丟,那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雖然住持大師認為不會是池無所為,但是一個風評不佳的人在這個節骨眼上失蹤,就很難叫人不多想瞭。
夏樾道:“不管是逃跑,還是被鬼抓走,還是先找人吧。”
廟裡都找過瞭,那就擴大范圍,在周邊找一找。
等確定找不到再說。
當下,住持將月老廟所有的僧人都給安排上,四人一組,以月老廟為中心,往林子裡去找。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總要找啊。
謝止作為技術人員,昨晚上守瞭半夜,在五個僧人和慎詠志的手下的目光中,也沒好意思睡覺,好在王統給打瞭會兒掩護,還打瞭個盹。
白天雞一叫,謝止說太陽出來瞭,妖魔鬼怪白天是不敢出來瞭,於是他就睡覺去瞭。
白天的姻緣殿格外的安靜,所有的人都派瞭出去,隻有葉彩唐拽著夏樾,死守姻緣殿。
夏樾很奇怪。
“你不是不相信,不害怕,不費勁嗎,為什麼非要在這待著呢?”
畢竟是死過人的地方,夏樾多少比葉彩唐要迷信那麼一點點,雖說也相信自己一身正氣鬼神不近,但總覺得不太好。
“我跟你說。”葉彩唐咬著夏樾的耳朵,嘀嘀咕咕,阿巴阿巴的,跟他把昨天她和謝止遇到那個叫邰清華的姑娘的事情說瞭出來。
夏樾一聽:“還有這事情,你覺得昨天晚上的事情是她幹的?”
“雖然沒有證據,但我覺得有可能。”葉彩唐道:“你總不會真的相信謝哥的招魂術吧?”
那太扯瞭,謝哥自己都不相信。
夏樾很想為自己手下二兩銀子的萬能師爺留下一點面子,但是他也不能對著葉彩唐睜著眼睛說瞎話。
謝止的強項,確實不是招魂,是忽悠。
葉彩唐想瞭想,對著空寂無人的姻緣殿大喊:“慕綠姑娘,你在嗎~嗎~嗎~”
無人回答。
但是葉彩唐不管,她繼續喊。
“你如果在的話,你來找我們,告訴我們兇手是誰。”
慎詠志站在不遠處,用一種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看著她。
要是這麼喊就能把兇手喊出來,大理寺和六扇門都可以去街上擺攤賣紅薯瞭。
但是夏樾就非常淡定,葉彩唐做什麼事情,他都覺得挺正常的。
不要用俗人的標準和眼光去看她,那就一個字,俗!
葉彩唐又喊:“兇手是不是月老廟的僧人,他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藏著不說,你告訴我,我替你伸冤。”
葉彩唐喊瞭半天,當然還是無人回應。
就在這時候,院子的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瞭。
一個僧人走瞭進來。
這幾日在廟裡,每一個僧人夏樾都見瞭,知道他法號屠戒。
“夏大人。”屠戒走到夏樾身邊,雙手合十。
夏樾道:“小師傅有什麼事?”
大部分人對出傢人還是客氣的,雖然月老廟裡有一個人可能不是人,但也不能一棍子打翻一船人。
屠戒道:“住持命我前來,進姻緣殿取一點東西。”
夏樾不做多想,點瞭點頭。
屠戒走進瞭姻緣殿。
姻緣殿殿門打開,空空蕩蕩。
大傢也沒註意屠戒取瞭什麼東西,進去一會兒就出來瞭,隻是出來後路過姻緣樹,不動瞭。
劉沙不由的道:“屠戒師父,可是有什麼發現?”
屠戒搖搖頭,嘆口氣,緩緩道:“隻是一時感慨,世人皆為姻緣著迷,可這姻緣而字,卻是最縹緲之物,一根紅繩,是否真的可以得上天賜福?”
整的還挺押韻的。
葉彩唐給他答疑解惑:“小師傅你想太多瞭,姻緣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隻要把握住兩點,就可以不被困擾。”
屠戒來瞭興趣:“哦,請女施主賜教。”
葉彩唐說:“第一,真心誠意,勇往直前。愛就大聲說出來,不要藏著掖著不明不白。”
“第二,順其自然,學會放手。不要執著,不要勉強,真的無緣時,放過別人也放過自己。”
葉彩唐的心靈雞湯,那是一鍋一鍋又一鍋,說出來都是至理名言,幾千年的人生感悟。
屠戒聽瞭之後,細細想瞭一想,雙手合十道:“女施主大智慧。”
葉彩唐道:“現在佛門血案,你若是能幫慕綠找到兇手,那才是大慈大悲。念經打坐那都是虛的。”
屠戒似乎笑瞭一下,但很快忍住瞭。
“女施主說的對。”屠戒道:“不過也要仰仗六扇門和大理寺的各位大人。”
然後屠戒便緩緩的出瞭門。
慎詠志一直覺得葉彩唐就是個炮仗,有夏樾撐腰一點就著,沒料到竟然還有此覺悟,揣摩瞭一番,很是感慨。
一個白天平安無事,半下午的時候,在山上找人的僧人沒回來,但是池無回來瞭。
池無一身的血和傷口回來瞭。
此時月老廟裡的大部分僧人都出去瞭,長老們都親力親為帶隊出去找人瞭,隻有長老和兩個留守的小僧人。
長老年紀大瞭,這幾又累又煩,身體有些不適,吃瞭藥正在休息。
小僧人沒瞭主意,隻好將他給抬到瞭姻緣殿來找夏樾。
一聽池無回來瞭,夏樾他們連忙過去,一看,我的娘啊。
池無可是受瞭大罪瞭,一身僧袍破破爛爛,血跡斑斑,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皮開肉綻,臉上也被劃的一塊一塊的皮肉外翻。
葉彩唐都想捂著臉。
這也太狠瞭。
“夏大人,救命啊。”池無哭道:“有鬼,有鬼……”
夏樾讓人去找大夫,不過聽池無說話的聲音中氣還挺足,雖然受瞭罪,但是可能沒有致命傷,都是皮肉傷。
夏樾忙道:“你冷靜一些,慢慢說。”
據池無交代,他就是口嗨,在這件事情上,隨口評論瞭幾句。
這是無論哪個年代,無論什麼社會都有的一種叫人惡心的現象。
別說慕綠是個青樓女子,本身是被人非議的身份。就算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如果被非禮被欺負,就會出來一些刺耳的聲音。
街上那麼多人,為什麼隻非禮你呢?
一個巴掌拍不響,肯定是你也不檢點。
你看看那衣服穿得,露胳膊露大腿的,這不是存心勾引人麼?活該,說不定嘴上喊著不要,其實挺開心呢。
葉彩唐見過許多這樣的案子,也見過許多醜陋的嘴臉,至今不能習慣,可是無可奈何。
對於池無,她隻想說兩個字,活該。
天色漸晚,上山找人的僧人陸續回來瞭,精疲力盡,顯然什麼發現都沒有。
他們立刻就得到瞭消息,池無回來瞭。
眾人精神一振,紛紛過來看他。
池無就在一間廂房的床上,不讓進去,但是透過窗子,能看見躺在床上的他的臉。
那一張血肉模糊的臉,讓人看瞭第一眼不敢看第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