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醫院大門口兩邊的小吃攤陸續開張。
食客有過路的人,也有從醫院出來、安頓好生病的傢屬才顧得上吃飯的人。
“江隊,我發現一件事:別的病床床頭櫃上不是鮮花就是果籃,再不濟也擺瞭些餅幹和點心,但李翔的床頭櫃上除瞭一副碗筷和一個水杯,其他什麼都沒有。”
言岑猜測是不是李翔的傢庭條件不好。
“他床邊有陪床的躺椅嗎?”江峻州問。
言岑回憶瞭一下,搖瞭搖頭,“好像沒有。”
她馬上領會到江峻州的意思,“這麼說來,在病房裡也沒看到李翔的父母……是有其他情況嗎?”
話音剛落,江峻州的電話響瞭,宋仲皓來匯報工作瞭。
宋仲皓:“老大,這個叫李翔的人,跟萬舟同年,兩人不但是同一個地方的人,還從小學一直同校到高中。之後雖然沒考進一個大學,但都來瞭南城——這就很明顯,兩人是青梅竹馬的情侶吧。”
“李翔的傢庭經濟狀況如何?”江峻州問。
宋仲皓:“我覺得現在可能不大好。因為兩年半前,李翔父親因為工傷導致胸部以下癱瘓,失去勞動力,李翔母親就是紡織廠一名普通工人,傢裡還有一個讀大學的哥哥,和正在讀高中的弟弟,經濟壓力可想而知。”
“知道瞭。”江峻州說著要掛電話,宋仲皓忽然喊瞭一句“等等”。
“老大,我還順手查瞭李翔的銀行卡流水,近三個月有大筆現金存入,共計10萬,這些錢基本都用來支付醫院的醫藥費瞭。”
“好的,知道瞭,做得不錯。”江峻州難得誇人,把電話那頭的宋仲皓激動得嗷嗷叫。
“江隊,我覺得李翔這10萬醫藥費或許不是他傢裡給的,如果是傢裡給的,這麼大金額用銀行轉賬方便。”言岑推測道。
“之所以是現金存入,是因為萬舟收到的……錢就是現金。”江峻州頓瞭一下說道。
言岑點頭,“根據之前莊曼雯床底下發現的現金總額推算,萬舟銀行卡上隻存瞭8萬有點少瞭。”
“但為什麼李翔的醫藥費是萬舟在支付?”言岑道出瞭問題關鍵,“李翔父親工傷致殘後應該會獲得一筆工傷賠款,就算傢裡經濟再拮據,給孩子治病的錢不應該舍不得拿出來吧。”
言岑不能理解李翔父母對自己兒子不管不顧的做法。
“這恐怕要問李翔的父母瞭。”江峻州的目光也黯淡瞭下來,“現在我們弄清楚瞭,萬舟急需要錢是為瞭給李翔治病。因為肝病的病情進程很快,如果治療跟不上人很快就不行瞭。”
言岑沉默瞭好一會兒才開口,“我理解萬舟的心情,但不贊同她的做法。”
“萬舟是李翔的女友,李翔傢裡不給錢治病,萬舟不可能見死不救。她也沒有理由向傢裡要錢,她傢的條件也一般,父母辛辛苦苦工作攢一點錢也不容易……”
言岑說著不由嘆瞭一口氣,“確實,現如今還有能傾其所有為愛付出的人已經不多見瞭,但,也不能把它當成違法犯罪的理由。”
江峻州看瞭一眼時間,快12點瞭,於是邊系安全帶邊說:“萬舟所做的一切既然是出於愛,那她應該先考慮李翔知道這件事的感受。”
這應該是萬舟不敢往下想的問題。
她若是想過,或許事情就不是現在這樣瞭。
言岑調整瞭一下情緒,回到正事上來。
“江隊,萬舟不太容易接近,也沒什麼關系要好的同學,我再觀察幾天,如果還是沒有機會,就隻能把她帶回去問話瞭。”言岑也做瞭最壞的打算,“如果她不配合什麼都不交代,那我們隻能派人24小時保護她一段時間瞭。”
“安全的事不用你考慮。”江峻州將車開上瞭大路,“無論能不能查到線索,你的任務到這周五結束,時間再長沒有效率,就沒有意義。”
言岑知道其他同事也在分秒必爭,利用多種手段尋找線索,她希望自己運氣好點,能發現點什麼,白忙一場的事還是越少越好比較讓人高興。
第二日。
言岑同一時間出門,在路邊看見江峻州的車準時準點出現。
她一上車便問:“江隊,我突然發現,工作基本在頭天晚上就匯報完瞭,那早晨是不是就不用勞煩你送我瞭?”
江峻州戴著墨鏡看不到他的表情,不過聽語氣好像有點不高興。
“就不能再交待你點事?”
那當然能啊,言岑坐正瞭洗耳恭聽。
“你這著裝怎麼回事,不是讓你要低調行事嗎?”江隊長不高興的程度好像又加深瞭。
言岑低頭自我審視瞭一遍自己的著裝。
跟昨天相比,不就是把T恤的長度從屁股下面縮短到瞭腰線以上?
露個腰就高調瞭?
看來江隊長是個傳統的人。
她馬上耐心說明:“我穿成這樣是為瞭合群,不然會被當今大學生排擠,如若不這樣,反而很容易被當作談資,就低調不起來瞭。”
江隊長聽瞭解釋,沒說話,言岑就當他認同瞭,於是第三天換瞭條短褲。
結果江隊長一路都在挑她雞毛蒜皮的小毛病,什麼整理的資料頁碼順利不對,什麼寫的匯報材料有錯別字……
作為下屬,言岑隻能虛心地靜靜聽著。
她認為,肯定是一大早有人在工作上給江隊長添堵瞭。
於是車一到教學樓,言岑就趕緊默默下車,別再因為動作不利索耽誤江隊長時間,回頭又要被訓。
可有時候,想要低調,偏偏就低調不起來。
車門還沒關上,言岑就聽到背後有同學叫她:
“言岑,有人每天都送你來上學啊……”
言岑轉過身,發現是幾位昨天才混瞭個臉熟的女同學。
但一看她們笑得滿臉不懷好意,她當即就在心裡叫瞭一聲不好。
送命題終究還是來瞭。
她攥緊瞭手心笑著說:“他是我哥,上班順路就送我一下。”
幾位女同學沒有表現出對這個說法的懷疑,隻是表情更神秘瞭。
“你哥啊,我們懂,都是叫哥哥的……”
言岑一整個無語,並且再解釋什麼最終都會變得越描越黑。
所以她決定就認瞭,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演情侶。
可就在這時,江峻州突然在車裡叫瞭她一聲,“岑岑——”
言岑當場感到大腦被電擊瞭一下,相當刺激。
“給你轉瞭兩百,請同學們喝奶茶。”江峻州說完便開車揚長而去。
言岑最後是被同學們簇擁進教室的。
她看瞭看手機,江隊長還真轉瞭二百塊給她……
行吧,一切為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