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又大眼瞪小眼等瞭半刻鐘。
蘇璃目光落在瞭武陽侯腰間的香囊上,收起瞭藥瓶。
“侯爺,您的這個香囊是何處得來的?”
武陽侯拿起香囊道:“這個啊?是我夫人繡的,本侯都佩戴瞭半年之久瞭。咦?這怎麼變成紅色的瞭?我記得這明明是水藍色的。”
蘇璃沉聲道:“有一種毒叫‘無息’,如它的名字一般,中瞭這藥,人會在一月內死得悄無聲息,死去的人看上去就像睡著瞭一般。這毒無色無味,很難發現,隻有碰到瞭血竭草的氣味才會變成紅色。方才我那藥瓶裡裝的就是血竭草粉末。”
武陽侯手中的荷包‘咚’地一下掉到地上。
“你......你是說,這荷包上沾上瞭毒藥?”武陽侯瞪大瞭眼睛。
這荷包可是他夫人繡制的!怎麼會?
“郡主,你是不是弄錯瞭?我娘怎麼會?”紀懷洲心中驚駭不亞於武陽侯。
蘇璃道:“中瞭這毒,別的癥狀沒有,隻是容易口渴。”
武陽侯臉色大變,他近日確實容易口幹,他以為是天氣回暖的原因,沒想到......
這是君陌道:“這藥應該是近期才下的,武陽侯才感覺不到異樣,說明與紀夫人無關。”
蘇璃點瞭點頭,“子巖說得對。”
紀傢父子松瞭口氣,接著又臉色突變。
這麼一個危險的敵人藏在紀傢,這隱患太大瞭。
蘇璃接著道:“侯爺,能接觸到你衣物的人都有嫌疑。其實這個人也很好找出來,這種毒,每隔上三四日便要重新灑上才有用,侯爺平日裡多註意一些,就能找出此人。”
武陽侯點頭,道:“多謝郡主指點!”
紀懷洲看著蘇璃道:“郡主,我爹身體真沒事?”
蘇璃轉身看著君陌道:“借你筆墨一用。”
君陌道:“璃兒請便。”
蘇璃走到書桌前,拿起筆在宣紙上寫下瞭一個藥方。
“這是清毒的方子,每日三次煎服,還好武陽侯中毒不久,若真等身體異常,那時我也無法瞭。”
紀懷洲接過藥方,看著自己老爹一陣後怕。
“多虧瞭郡主,郡主對紀傢有天大恩情,以後郡主有用得著我的,我紀懷洲絕不含糊!”
蘇璃笑道:“你與我表姐都定親瞭,咱們也算親戚,隻要你們對我表姐好就行。”
武陽侯拍著胸膛保證道:“郡主,你放心,這小子不敢欺負衛傢姑娘,要不然,本侯就廢瞭他!”
紀懷洲委屈嘀咕道:“我怎麼會欺負瑤瑤。”
蘇璃笑瞭笑,道:“武陽侯,還是得盡快找出此人才好。”
武陽侯點頭道:“本候就看看,到底是哪個吃瞭熊心豹子膽的傢夥,竟敢算計到我頭上!王爺、郡主,我先告辭瞭!”
君陌點頭道:“侯爺慢走。”
武陽侯再一次拱手:“郡主,多謝!告辭!”
說完便大步流星的離開。
紀懷洲也連忙告辭,追瞭出去。
蘇璃看著紀傢父子的背影,輕聲道:“還好發現得早。”
若不然,表姐就要等上三年,三年時間,變數太大瞭。
君陌上前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喂給她一顆蜜餞。
“璃兒是怎麼懷疑武陽侯中瞭‘無息’?而且那麼巧,身上就帶著血竭草的粉末?”
蘇璃一怔,嘆瞭口氣看著司琴和知書,“你們先出去吧。”
“是。”
等房間內隻剩下兩人時,蘇璃起身踱步到窗前,看著窗外平靜的道:“還記得我同你說過的那個夢嗎?”
君陌以為她又要說是她夢到的。
“記得。”
“那你記得我說這個夢之前問過你,你相信前世今生嗎?”蘇璃回頭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君陌。
既然兩人決定在一起,便沒有什麼秘密是不可說的。
君陌一怔,她終於肯說瞭嗎?
“記得。”君陌再次答道。
“其實那不是夢,是我的前世,前世我因為夏姨娘的算計嫁給瞭趙懷安,前世的我臉沒有被治好,是天祁的笑柄,可趙懷安善於偽裝,我以為得遇良人,便一心輔佐。他是君洄手下最得力的謀士,我費盡心力利用父親和外祖父的權勢,把君洄推到瞭那個位置上,趙懷安也成瞭大權在握的國師。”
蘇璃的聲音很平靜,像是講著別人的故事。
君陌走過去握著她冰涼的手,把自己的溫度源源不斷的傳給她。
“我天真的以為苦盡甘來瞭,可等著我的是衛國公府和蘇傢被滅,還是背著通敵叛國的罪名!而我,也被挖去雙眼,一屍兩命!”
聽到這裡,君陌那雙溫潤的眼睛裡出現瞭滔天怒火,心狠狠的顫動著。
挖去雙眼!一屍兩命!
他的璃兒,前世竟然這般痛苦的死去!
他後悔讓趙懷安死瞭!他死得太輕松瞭!
不過,不是還有君洄嗎?
君陌啞著聲音問道:“那本王呢?”
本王那時在做什麼?為什麼沒護著她?
蘇璃笑道:“子巖,你不必如此,前世的我愚蠢又狠毒,的確該死。因為你幫著太子,而我幫著君洄,我還設計害得你寒疾加重,不得不坐上輪椅,而你,卻還給瞭我前世最後的溫暖和體面。”
君陌把她擁在懷中,道:“璃兒,你不愚蠢也不惡毒。你隻是癡心錯付,該死的是君洄和趙懷安!”
“至於你的設計,那隻是因為你我立場不同罷瞭。我也是可以為瞭守護某些人會不擇手段的人。所以,咱們是一樣的人,我不準你如此貶低自己。”
“怪隻怪命運弄人,讓前世的我沒有早些認識你,讓你受苦瞭。”
“還好上天為瞭彌補前世,讓我們這一世相知相愛,所以咱們不能辜負天意!”
蘇璃述說前世沒有流淚,卻在他說這幾句話時,眼淚止也止不住。
小手抓著他的衣襟,痛快的任由淚水暢流。
她重生以來,一直活在自責和悔恨中,一直痛恨著。
痛恨著君洄等人,也痛恨著前世的蘇璃。
所以她重生以來,一直在彌補,拼命的彌補。
現在有個人告訴她,不是她惡毒,隻是立場不同。
那種被人解救的感覺,就像一株被困住快要枯萎的植物,被賦予瞭力量,掙開束縛,獲得新生。
君陌拍著她的背,任由她哭著。
蘇璃哭夠瞭,才擦瞭眼淚,不好意思的看著他胸前的一片水漬。
“那個......對不起,你要不要換身衣裳?”
見她情緒穩定瞭,君陌好笑的刮瞭刮她的翹鼻,道:“以前怎麼沒發現璃兒還愛哭鼻子?”
蘇璃越加不好意思。
誰叫他說這麼感人的話,讓她一次次破防。
君陌整理瞭下衣服道:“沒事,隻是璃兒,以後有事可不要一個人擔著,咱們之間沒有秘密,知道嗎?”
蘇璃點瞭點頭,心裡是前所未有的輕松。
但還是忐忑的問道:“你不介意嗎?前世我害得你......還有過孩子。”
說完不敢看對方的眼睛,低下瞭頭。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個怯弱的人,可是她真的在他眼裡看到哪怕一點點的不滿。
君陌再一次把人擁進懷中,以唇封上瞭那張亂說話的紅唇,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介不介意。
半晌才放開她的唇,但依舊抱著她。
“我說瞭,隻恨造化弄人,這不怪你。何況,那是前世的蘇璃,這一世,你隻屬於我!不許再說這些傻話。”
他心裡隻有滿滿的憐惜。
蘇璃靠在他的胸膛,雙手環住他的窄腰,微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