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著,轉眼便是盛夏七月。
這日,司空嫣照常去禦書房,才到禦書房外,房內傳出的聲音讓她頓住瞭腳步。
“皇上,眾位大臣這樣也是能理解的,他們也是為皇上好。司空小姐能大義滅親,這一點我傅業成感激她,但感激歸感激,她確實不適合做皇後。她這性子,若是有人一有點對不起她,她便會讓對方付出慘痛代價。司空翼和司空驍是她親祖父和親爹,她都能如此,何況別人。”
“舅舅,她交出名冊是為瞭幫朕,怎麼現在還成瞭她的錯瞭?”梁承念皺眉道。
“您是皇上,以後會有三宮六院。要是她一不順心,那您的後宮豈不是會遭殃?還記得前朝張貴妃獨寵,那可是絕瞭帝王之後啊!前車之鑒啊,皇上!”
緊接著傅業成又道:“皇上之前以皇後之位誘司空小姐拿出名冊,若皇上是感念她這點,封妃便可......”
司空嫣見袁公公過來,連忙轉身離開。
她渾渾噩噩的回到儲秀宮,臉色一片蒼白。
“司空嫣,你以為你能當上皇後嗎?你一個罪臣之女,你以為皇上是真喜歡你嗎?他不過是利用你!”
“你沒瞭娘傢的庇護,你以為還能坐上那個位置嗎?”
“司空翼和司空驍是她親祖父和親爹,她都能如此,何況別人。”
“皇上之前以皇後之位誘司空小姐拿出名冊,若皇上是感念她這點,封妃便可。”
一句句話言猶在耳,她以為她可以一笑置之,但現在那些話清晰的浮現在腦海。
餃餃見她回來,疑惑道:“小姐,您不是去禦書房瞭嗎?”
半晌沒得到回應,才發現她臉色不對。
“小姐?您怎麼瞭?”
“沒事,餃餃,你先出去,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司空嫣扯出一個蒼白的笑,無力的說道。
餃餃點頭,“那小姐先休息,奴婢就在門外。”
等餃餃出去後,司空嫣躺在床上,任由淚水肆意。
她就說,她怎麼會如此好運。
原來是一場夢。
夢醒瞭,她也該接受現實瞭。
傅將軍說得沒錯,她這人確實錙銖必較,確實做不瞭皇後。
但她更做不瞭妃子!
自小看到瞭娘親的慘狀,她就想,以後就算要嫁人,絕不會與人為妾,一定要做那個最大的。
就像趙氏一句話,就能要瞭她娘的命,她才不想像娘一般,自己受苦便罷瞭,生的孩子也要跟著受苦。
在別人眼中,封妃已是無上榮耀,但在她這裡,妃位,比不過尋常人傢的明媒正娶!
哪怕一個是錦衣玉食,一個是吃糠咽菜,隻要是正妻,她便甘願。
這些日子以來,她可以忽略他的身份,想著一生一世一雙人。
傅將軍的話將她拉回瞭現實。
她若真留在他身邊,她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他與別的女人生兒育女而無動於衷,她肯定會成為第二個張貴妃!
最讓她難過的,不是這些,還有那句‘皇上之前以皇後之位誘司空小姐拿出名冊,若皇上是感念她這點,封妃便可’這句話。
原來一開始他的許諾隻是利誘嗎?
可她當真瞭啊!
門外傳來梁承念的聲音。
“你傢小姐在屋內嗎?”
“在呢。”
司空嫣擦幹淚水,沖門外道:“別進來,臣女染瞭風寒,想休息一下。”
梁承念焦急道:“宣太醫沒有?大熱天的怎麼會感染風寒?”說著就要推門而入。
司空嫣看著房門落下瞭門栓道:“皇上別進來,免得將病氣過給您。臣女沒事,明日就好瞭。”
梁承念聽她聲音沙啞,推瞭推門卻發現裡面落瞭門栓。
這時袁公公過來:“皇上,羅國公等大臣正等著您呢!”
“那你好好休息,朕晚些再來看你。”
“好,皇上去忙吧。”司空嫣回道。
門外傳來梁承念離開的腳步聲,又響起瞭餃餃的聲音。
“小姐,您喉嚨不舒服嗎?奴婢去給您熬點雪梨湯潤潤喉。”說完也離開瞭。
司空嫣躺在床上望著帳頂。
等餃餃端瞭雪梨湯,她也未喝。
午膳也沒用,餃餃焦急的就要去找皇上。
司空嫣拉著她道:“餃餃別去。”
“小姐,您到底怎麼瞭?”
司空嫣認真道:“餃餃,你認為我能當好一個皇後嗎?”
餃餃皺眉:“小姐,您是不是也聽到宮內的風言風語瞭?”
司空嫣笑道:“都在宮裡,你能聽到,我自然也能聽到瞭。”
以前她雖然心中不舒服,但也沒深究。
“小姐,您別聽那些人嚼舌根!小姐在餃餃心裡就是最好的!趙太妃不是在教小姐嗎?現在的小姐都會作詩瞭,怎麼會做不好皇後?”
司空嫣靠在床頭:“你自然覺得我千般好,你出去吧,讓我一個人再待上一會。”
“小姐,午膳......”
“不吃瞭,沒胃口。”
餃餃皺著眉頭出去瞭。
傍晚,梁承念又來瞭,聽說她沒用午膳,便宣瞭太醫。
“丸子開門,別讓朕擔心。”
沒聽見屋內有聲音,正要破門而入,門卻開瞭。
“臣女沒事。”
梁承念上前握著她的手:“丸子,讓太醫給你看看。”
司空嫣笑道:“臣女真的沒事瞭。”
梁承念固執的讓太醫為她把瞭脈。
“皇上,司空小姐除瞭肝火有些旺,一切安好。臣開些下肝火的藥吃上一副便好瞭。”
“好,去開藥吧。”
“臣告退。”
梁承念牽著司空嫣坐到桌邊,宮娥端瞭飯菜上來。
“聽餃餃說,你午膳都不曾用,晚膳總要吃一些。”
司空嫣吃著碗中食物。
“吃些菜。”
用瞭飯,梁承念牽著她出瞭儲秀宮。
“丸子,咱們去城樓賞月。”
司空嫣隨著他一路來到城樓。
腳下是萬傢燈火,頭頂是滿天星辰。
“人人都想要登頂,但高處不勝寒。”梁承念嘆息。
他看向身側的司空嫣道:“幸得卿相伴,可抵萬年寒。”
司空嫣側頭看他:“皇上......”
她想問他。
當初許諾,可是為瞭利誘。
但想瞭想,還是未問出口。
“皇上現在是真正的天子,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瞭。”
她的意思指的是為百姓做事。
“身處高位,也有不得已。”梁承念望著遠方,眼中無奈。
想到朝堂之上以死相諫的大臣,他深感無力。
天傢無小事,他想立個合心意的人為後都惹來百官死諫。
妃位,他也從未想過。
何況他瞭解她,正因為瞭解,他才兩難。
二人在城墻上站瞭許久。
“走吧,朕送你回去。”